第13章

任司徒愣了一下,隨即笑問:“怎麼說得好像孫瑤把我賣給你了似的?”

他笑笑,也沒解釋。只當這是一句不用當真的玩笑話。

車子靜靜的駛出小區,任司徒這纔有工夫仔細打量打量這位打扮得格外颯爽的司機先生。

他穿着偏禮服式樣的英式西裝,並沒有配領結,而是穿了件帶領針的襯衣,不高調但也足夠正式,他看着前頭路況的目光,也和那領針一樣,泛着幽幽的光澤。這令任司徒不禁回想起孫瑤方纔打電話給她時說的那句:尋尋的長腿處處太給我長臉了……

任司徒突然十分好奇,面前的這個男人在年會上到底是怎樣謀煞四方的?想到這裡,任司徒不禁再度擡眼透過車內的後視鏡看他一眼。

然後他的嘴角就牽起了一抹十分不明顯的笑意——

“有這麼好看麼?”

任司徒一愣。她本能地眨巴眨巴眼睛,這才意識到他這話什麼意思,下一秒已“嗖”地收回目光,轉而看向前擋風玻璃,跟他着打馬虎眼:“你說什麼?”

時鐘回眸看看她,見她鎮定自若的表情下掩藏着一絲心虛,他兀自挑了挑眉,卻沒拆穿她,繼續開車,可不一會兒就聽她帶點驚訝的低呼道:“下雪了!”

果然,時鐘定睛細看,確實擋風玻璃外,有細的像雨絲的雪慢慢的飄落。這是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在平安夜這晚姍姍來遲。也不知是這女人是爲了避開之前那個她偷看他的話題,還是真的被這姍姍來遲的初雪吸引了視線,總之時鐘餘光瞥見的她,正帶着一絲笑意全神貫注的看着那些飄落的雪花。

時鐘倒是更樂意看她,她穿着黑色的長裙,豎領的黑色蕾絲領口外,露着雪白的脖頸,她微微揚起頭的姿勢,就像只黑天鵝,姿態如此曼妙……以至於他只是專心於前方路況、順帶着掃了她一眼,一些本不該說的話,卻已經忍不住脫口而出——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那場雪可比現在下得漂亮多了。”

原本正望着窗外夜空的任司徒不禁一愣。

她有些詫異的扭回頭來看他:“你第一次見我不是應該在……高二文理分班之後麼?”文理分班之後他們才成爲同學的,那明明是個夏天……

時鐘笑笑:“那我可能記錯了。”雖是這麼說,可他此時的笑容,像極了正在回憶某個令他至今難以忘懷的雪夜,看得任司徒越發一頭霧水。

這個疑問直到二人到達夜店,他也沒給任司徒一個正面解釋,沒準真的是他記錯了或者只是單純口誤,任司徒也很快將這小小的疑問拋諸腦後,進入到這個由炫目的光影、酒精、音樂和妖童媛女們充斥着的世界裡。

夜店的三樓被孫瑤的經紀公司包場,樓下雖還對外開放,但一衆明星可以通過vip通道直達三樓,絕對保障不受打攪。任司徒和時鐘在服務生的引路下來到三樓,任司徒一邊脫着外套,一邊環顧四周尋找孫瑤的身影。她不是個愛追星的人,但放眼望去,還是在一幫喝酒撒歡的人中看到了不少在電視、廣告上的熟面孔——卻遲遲沒有找到孫瑤的身影。

任司徒把脫下的外套交給服務生,身上便只剩一件豎領的無袖長裙,裙身看似保守,但前襟上那片半透的蕾絲布料卻將胸前的一大片春光勾勒得若有似無,裙襬處的開叉設計則讓她每走一步,修長的雙腿便隨之若隱若現,尤其在夜店斑駁的光影襯托中,讓人很有想要一探究竟的。而她還在尋找孫瑤的身影,不遠處卻已經有男人鎖定了這抹傾身而立的身影,端着兩杯酒過來,想要“一探究竟”了……

可當男人走得足夠近,下一秒就可以開口打招呼了,卻在這時被突然殺出的“程咬金”半路截下——

時鐘不由分說的接過這個男人手裡的那兩杯酒:“謝謝。”

那語氣,彷彿面對的真的是個送酒的服務生……

時鐘說完,不顧男人的錯愕,一邊啜飲起了其中一杯,一邊轉身,將另一杯遞給任司徒。

任司徒垂眸看一眼遞到自己手邊的酒杯,這才放棄了繼續尋找孫瑤的念頭,接過酒杯坐下:“謝謝。”

時鐘再自然不過的在她身旁落座,似乎對滿場的各型各款的女明星都不太感興趣,草草的環顧一眼四周之後便收回目光,專注看她一人:“你不跟她們一樣過去跳舞?”

任司徒隨着他的示意看向舞池裡扭跳的十分妖嬈的男男女女們。她笑着搖搖頭:“我不會。”

“當年學校校慶的時候,你、還有其他幾個女生,不是還和別班的男同學們出了個節目,合作舞?”

有麼?任司徒被他一問,拄着頭想了很久才終於回想起來,“哦對!不過那是華爾茲,跟這個不一樣啦。”說到這裡,任司徒才後知後覺地猛地神經一緊,驀地回頭看向時鐘,“你竟然還記得?!”

時鐘聳聳肩:“我都跟你說過我記性很好的。”

任司徒還在消化他說這話時頗有深意的表情,他已當着她的面站了起來,彎身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我去去就回。”

他的脣,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耳垂……任司徒只覺得自己被他脣上傳來的有些柔軟的觸感暈得耳根一熱,拿酒杯的手也隨之隱隱一僵,時鐘卻已經直起了身體,很快就穿過了人羣消失在了暗處。

任司徒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下意識的開始試着回想當年校慶時的情景……

那似乎是他們進入高二之後的事,爲慶祝校慶,老師讓班幹部們務必自主組織一個節目,當時因爲剛分班不久,她和班上部分新同學都不熟,最後她連分班前的老同學都找了個遍,卻還是因爲少了一個男生,沒能湊夠五男五女。

正當她爲這事有些焦頭爛額時,一向有些不合羣的時鐘卻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被衆同學逼着到她這兒來湊了一份子,終於湊夠了五對,任司徒開始馬不停蹄的組織他們練習。那時的時鐘並不是她的舞伴,以至於這麼多年過去,任司徒都忘了自己和他還差一點就同臺共舞了——

之所以說“差一點”,那是因爲校慶表演前的一個星期,時鐘突然出意外摔斷了手,當時他們剛好練習到交換舞伴、隨後與新舞伴繼續共舞的環節,本來任司徒的新舞伴會是時鐘,可最後任司徒也沒能和他對上手,並且由於他的突發意外,只能由原本的五對縮減到最後的四對,倉促的完成這個表演……

如今回想起來,任司徒嘴角不禁泛起一絲笑,原來她和這位老同學有過不少間接的交集,只不過這些往事都早已隨時間散去,沒有在她腦中留下太多印象而已。

震耳欲聾的音樂突然停了,任司徒一愣,這才從青春的回憶裡迅速地抽回神智,她疑惑的擡起頭,只見在場的其他人也都傻了眼。

原本夜店裡晃得人眼花繚亂的追燈,也隨之被屋頂上亮起的水晶燈散發出的穩定光線所取代,當所有人還在一頭霧水、面面相覷時,場內悄然響起了華爾茲的樂章。

樂章悠然而起,任司徒也和在場的所有人一樣,一臉茫然地聽了一會兒,忽然詫異的睜大了眼。

這音樂她熟悉,不就是……

驚詫之餘,任司徒看見一個一臉平靜的男人邁着不疾不徐的步伐,穿越人羣走向她。

任司徒忍不住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他還是方纔那個穿着英式西裝、表情與打扮同樣的一絲不苟、一看就有些不容易親近的時鐘,可爲什麼任司徒總覺得此刻的他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他眼睛裡的笑意,那麼的攝人心魄。

周圍的男男女女經歷了短暫的錯愕後,配合着音樂,摟着舞伴踏着舒緩的節奏慢舞。此時的時鐘也走到她面前。

“是你讓他們換的音樂?”

如果他說“是”,任司徒覺得自己肯定會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可似乎……除他之外,也沒人會做這件事。

但是面前的這個男人始終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微微一欠身,朝她遞出手來,並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的眼睛,等待她的迴應。

任司徒沒有多做猶豫便伸手握住了他的,相攜着走進舞池。

畢竟是高二學的,任司徒如今的舞步已有些生疏,但顯然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和他自詡的那樣,有着絕佳的記憶力,有他熟練的帶着她起舞,任司徒很安心。

之前這男人用她根本不記得的往事逗了她那麼多次,任司徒這回決定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本來我們高二的時候就可以跳這支舞的,結果卻遲了這麼多年。”

她也是剛纔搜腸刮肚的纔想起這件事,任司徒不相信他記性真有這麼神,連這都記得。於是她一說完,便笑着擡眼望他。

他深深地望進她的眼裡,忽而一笑:“你終於記起來了……”

這並不是任司徒預料中的反應,任司徒不免錯愕,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卻只看見了他眼睛裡倒影着的自己,以及他眼裡那一抹……似是而非的柔情。

任司徒的神智有片刻陷在他的目光裡無法自拔,可突然,一股力道猛地撞向任司徒的背。

不知是哪個冒失鬼這麼踉踉蹌蹌的悶聲撞人,任司徒嚇得一聲低呼衝口而出,下一秒卻被自己的舞伴牢牢的鎖住了腰。任司徒沒有狼狽的跌倒,這令她本能地鬆了口氣,可緊接着,她剛放鬆的心神又被猛地揪緊——

她被撞進了自己舞伴懷裡。

任司徒的目光順着對方的襯衣鈕釦向上望去,喉結,下巴,嘴脣,鼻樑……最後是那雙片刻前差點把她全部神智勾引進去的眼睛。

“沒事吧?”時鐘幾乎是將她緊摟在懷裡。

任司徒聽見了自己的心跳如情竇初開的少女一般倉皇無措的跳動着,她忙不迭的收回目光,怕自己再與之多對看一秒的話,自己又會出現什麼不該有的反應。她回頭看向那個冒失鬼,剛要發表不滿,卻見這冒失鬼竟是孫瑤。

“孫瑤?”

孫瑤一身的酒氣,估計都已經不認得眼前的人就是任司徒和時鐘了,聽任司徒叫自己的名字,孫瑤眯着眼醉笑着,對他們擺擺手,聲音有些輕佻:“嗨”

一“嗨”完就身子一歪,徹底倒在了任司徒身上。

任司徒和時鐘只能帶着這醉鬼提前離場了。

時鐘只喝了杯雞尾酒,尚能開車,躺在車後座上的孫瑤卻徹底喝懵了,整個車廂裡都回蕩着孫瑤的歡呼:“你知不知道我打了他一巴掌!爽!一輩子的仇都報了!”

任司徒透過車內的後照鏡看她一眼,只見孫瑤正躺在那裡,對着虛空比手畫腳。

或許因爲孫瑤表現出的大仇得報的爽快樣太奪人眼球,連一向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時鐘都忍不住問了句:“她打了誰這麼開心?”

任司徒聳聳肩,沒作答,也不只是有隱情不願作答,還是真的不知道,時鐘也就沒再追問。

任司徒無奈撫額,看向窗外,這時候的雪已經下的頗爲密集了,路邊似乎也已積了薄薄一層冰面,任司徒正要囑咐司機先生小心點開車,後座的孫瑤卻突然撲向了前座:“開音響!放首《翻身農奴把歌唱》!”

任司徒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孫瑤的手:“你坐好,我來幫你調臺!”

她真怕孫瑤會一時興起去抓方向盤,干擾正小心開車的時鐘——她的這番擔憂並沒有真的發生,可孫瑤一回到後座,就做出了更令任司徒抓狂的事——

“嘔——!”

隨着一聲乾嘔聲,孫瑤直接吐車上了。

任司徒忍不住直呼:“天!”

時鐘的反應倒還平靜,只微微皺了皺眉,很快將車停在了路邊。

車子一猛地剎住,孫瑤便開門衝下車,扶着路燈痛苦的乾嘔。車內的任司徒透過擋風玻璃看着她,連連搖頭。

任司徒拉開車門,拿起車上的紙巾盒下車。

這時的孫瑤已乾嘔完,跌坐在路邊,任司徒站在一邊,有些心疼地看着孫瑤:或許只有她能理解孫瑤這些令人極端無奈的舉動背後,隱藏着些什麼。

雪落在任司徒身上,迅速融化的同時,也留下去也去不掉的寒意,就在這時,一絲帶着暖意的風吹拂過任司徒的鬢髮——

任司徒還沒來得及回頭看去,身上已經披上了她的風衣和一件男士大衣——

時鐘把自己的大衣也給她披上了。

他擡擡下巴點一點路邊不遠處的超市:“我去給她買水。”

“不好意思哦,還要你來幫我朋友收視這種爛攤子。”

看着她臉上的抱歉,時鐘什麼也沒說,只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髮——這個動作,在某一瞬間令任司徒突然走神、想到了此刻不該想到的某個人,但當她回神時,那個人的虛像已經變成了此時此刻真真實實站在她面前的時鐘——

時鐘給了她一個寬慰的笑,隨後便轉身朝超市走去。

任司徒把孫瑤攙扶回車裡,回眸望一眼不遠處超市裡亮堂的光線,心念所動間,她已調頭朝超市狂奔而去。

彼時的時鐘還在超市的貨架前凝眸找着東西,卻聽高跟鞋清脆的聲音迅速的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他跟前。

時鐘一擡頭就正對上了氣喘吁吁的任司徒的目光。

任司徒看一眼時鐘拎着的購物籃,籃裡已經放了幾瓶礦泉水,不由得問:“水不都已經買好了?你還在找什麼?”

“售貨員說這兒有止吐貼。”相比這個問題,時鐘反倒更關心另一個問題:“你怎麼也過來了?”

任司徒把他的外套從自己身上取了下來,交還給他:“穿上吧。別感冒。”

她這麼急匆匆地追來,就是爲了說這話?時鐘不免露出一絲疑惑的表情。

任司徒也鬧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心念一動的追了過來,莫非真的是受他照顧太久,總覺得自己也該做些什麼迴應下?任司徒被自己這個想法鬧得哭笑不得,索性不等他回答,直接踮起腳尖,把衣服披回他身上。

這回輪到時鐘笑了:“萬一我是故意想要感冒的,好讓你出於內疚照顧我,結果你卻把衣服送還給了我,也就毀了我的計劃——那該怎麼辦?”

任司徒被他問得一愣。

他卻像是講了個無關痛癢的笑話似的,自顧自笑着扭頭,重新看向貨架。

任司徒乾咳了一聲,即便他此刻正專心找着東西,並沒有看她,她卻依舊有些侷促,她掃一眼四周,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連忙指一指臨窗的、配着幾個高腳椅的一排高桌:“我去那兒等你。”

剛纔跑得太急,高跟鞋把腳踝震得生疼,任司徒正好坐上高腳椅歇一歇。透過落地窗,便可看見停在路邊的那輛車。

天空飄落的雪花、臨街的路燈越發將那輛車襯得孤零零,也不知道車裡的孫瑤狀態有沒有好一點——

突然響起的一聲輕浮的口哨聲令任司徒的思緒猛地一頓。

她驀地回頭,只見幾個混混模樣的年輕人站在自己面前,不懷好意得掃了眼她從裙襬的開叉處露出的腿。

其中一人直接一屁股坐到了任司徒旁邊的高腳椅上:“一個人?好重的酒氣,要不要帶你去醒醒酒?”

估計是從孫瑤那兒染上的酒氣,任司徒卻沒工夫管這個——更何況這幾個混混身上的酒氣比她重多了——她臉色更沉了幾分,直接低斥了一句:“滾。”

“喲!脾氣比身材還火辣!”

混混的手這就要朝任司徒伸來,似乎是要把她拽到身邊,任司徒急忙把手背到身後,躲過了對方,正當她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辦時,坐在她旁邊的混混不期然的被人猛地揪住領口掀了下去。

任司徒還沒怎麼看清,那混混已痛呼一聲,趔趄地撞向了一旁的貨架,等任司徒看清了突然衝過來動粗的人是時鐘時,時鐘已經掐住了第二個混混的脖子,這就要揮拳相向。

任司徒趕忙衝過去拉住時鐘。

時鐘這就要不管不顧地甩開拉住他腕子的那隻手,略顯陰狠的雙眼擡起,這才發現拉住自己的人是她,他趕緊收住力道,這纔沒傷着她。

任司徒見那幾個混混罵罵咧咧的朝她和時鐘逼近,想也沒想,抓着時鐘的手就徑直朝超市大門跑去,轉眼已衝進了雪中。

雪花有些迷了眼,可任司徒聽見後頭緊追而來的混混們的怒喝聲,根本顧不上其他,只緊緊拉着時鐘的手一路狂奔。

混混們一路追着二人來到停在路邊的車旁,任司徒率先拉開車門,閃身進了駕駛座,等時鐘坐進副駕,她便猛一踩油門,加速離去。

任司徒透過後視鏡看一眼後頭,混混們已經被他們遠遠甩開,也不知道一路悶頭行駛了多久,後視鏡裡早已沒有了混混們的身影,任司徒這才猛地剎住車。

這樣猛地一記剎車,睡死在後座的孫瑤,只不滿的皺了皺眉,便繼續睡去。任司徒扭頭看向時鐘,他的目光早已等在那裡。二人就這樣相視一笑,繼而又鬼使神差的開懷大笑起來。

是她先意識到自己打了雞血似的笑的太傻,於是趕緊斂去笑容?還是因爲他漸漸收起了笑容,看着她的目光也莫名其妙的深沉起來,才導致的她也不由得止住了笑。

他看着她,雲淡風輕,又深沉似海。

他輕輕擡手撫了撫她的嘴脣,動作再自然不過,連任司徒都忘了要反感。

“嘴脣都凍青了……”

任司徒聽見他這麼說,卻沒有發現他正一點一點的向她傾過身來。

他的指腹就這樣帶着他的體溫和一絲柔軟的觸感,撫摸過她的脣瓣。下一秒,他的吻取而代之,落在她的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