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小溪姐說要看我寫的故事,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我還是把以前寫過的找出來一些,準備把東西送過去。
可是上了一整天的課再加上晚上小溪姐生意比較好,我不想去打擾她只好放棄。本來想給她打個電話解釋一下的,突然想到我連她的電話都不知道。以至於後來發現我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和年齡以外其他的一無所知。
現在想了一下,她到底是哪裡人?聽口音不太像本地人,應該是南方來的吧。至於她的家庭、她的過去我就更無從知曉了,所以現在我覺得冷若溪這個古典的名字充滿了神秘感。她笑容甜美,一提起感情問題便收斂笑容繃起臉來絕口不提;她看似單純、明淨,卻可以輕而易舉的猜到我在想什麼;年紀輕輕卻可以坦然自若的開着奶茶店,衣着考究。這個美麗而神秘的女子可是看到我的心裡,而我卻對她一無所知。她就像一個突然降臨的天使,讓我情不自禁的和她成爲朋友,卻又連她的基本情況甚至手機號碼都不知道。不行,下次見到她一定要問一下她的故事。想到此,我便覺得趁明天上午去青色物語把我的底稿交給她,順便問一下她的情況。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甚至做了一個夢。夢中的冷若溪穿着藏青色白花旗袍,笑容奇異幽靜。配上陰冷的藏青色卻一點兒也不讓人感覺害怕,相反有一種蒼涼的美。她十指細長蒼白,微微向前伸着,笑着告訴我:“莫黎,我並沒有你想的神秘。”說完,就微笑着轉身離開,步履優雅輕盈,像畫中走下來的女子。聽着她離開時鞋子敲打地面的聲音,我突然驚醒。清醒後的好大一會兒我還感覺剛纔的夢像是真實的發生過一樣。可睜開眼睛,只有窗外透過來的光打在天花板上的影影綽綽,窗外幾聲夏末秋初特有的蟲鳴。或許是我突然對冷若溪產生興趣吧,然後我緊了緊被子,重新準備入睡。
早上醒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一睜開眼,夢中冷若溪的微笑依然呈現在我腦海中彷彿真的發生過。我決定立即去青色物語。在校門口吃過早餐,我懷着極大的興趣走進青色物語。小溪姐也是剛剛睡醒的樣子,大早上,奶茶店基本沒什麼客人。
“莫黎,來啦。”我一進門,小溪姐還是熱情的打招呼。
“恩,我昨天上了一天課,知道你晚上也沒空,所以就沒過來,不過我突然發現我都還沒你電話號碼呢,所以也沒法告訴你。”我笑着解釋。
“沒關係啊,反正也不是什麼急事。過來坐吧,店裡暫時也沒人。”小溪姐邊說邊向大廳的一個桌子邊走去,左手拉出椅子,輕盈的坐下。我也跟了過去,在她對面坐下,然後拿出我那些有些小資的故事給小溪姐:“小溪姐,你幹嘛要看我寫的故事啊?”我很奇怪的問了一句。
小溪姐笑了笑,兩隻本來很大的眼睛,此刻更像彎月,笑意全在眼睛裡,明亮幽深:“其實我也是很喜歡故事的啊,曾經我也寫過呢,所以就拿過來看看。莫黎,你這一大清早就趕來,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問我?”
“對啊,我就是想問一下,你怎麼就這麼神奇,可以猜到我心裡在想些什麼。還有……其實我對你也是很好奇的。”她一問我便說出了我心中所有的疑問。
她笑了笑,調皮的眨了眨眼,像是想了一下說:“你猜我大學學的什麼專業?”
“酒店管理?不,不像,難道也是中文系?”我說。
“不對,心理學,我很喜歡這個專業,但是並不喜歡心理諮詢師這個行業。我學心理只是想把這個世界看得透一點,省的與自己在乎的人產生什麼誤會。但是職業就不同了。在我看來,心理諮詢師是一個有些恐怖的職業,當別人知道你能看透他在想什麼的時候估計就不會再和你接觸,這是心理諮詢師的尷尬之處。”她條例的分析道,然後我覺得她能夠踩到我在想什麼似乎變得合理些了。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知道你遲早會懷疑我到底是幹什麼的,我爲什麼可以安然的在這裡開一個小店便衣食無憂。其實這件事說起來有些慚愧,我應該算是富二代吧,雖然我並不覺得我是那種紈絝子弟。可爸爸還是給了我好多錢。多得足夠我錦衣玉食,多的足夠我開完店之後還有錢。我並沒有準備要他的錢,可是作爲一個平時忙得要命並沒有盡到父親責任的暴發戶而言,這只是他表現父愛,安慰自己的一種方式。反正錢多於我也無害,我便坦然接受了。反正這最多算是我的創業基金,我肯定不會拿着這筆錢坐吃山空,這些錢或許會幫我實現理想。”說這些的時候,她的臉上染了一絲幽幽的黯淡,我想她該有一個並不快樂的童年。
“小溪姐,真是想不到你的出身還是這樣的。暴發戶,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的說自己的父親。”
她依然微笑,笑中有些許無奈:“並不是我對他不尊敬,只是他對我那個有些壞脾氣的母親實在是壞到了極點。我小的時候,他總會對媽媽拳腳相加。甚至到後來,他突然有錢了之後,便無視母親的存在,明目張膽的和那些風月場上的女人廝混。我從小便想知道他們這些大人心裡都在想些什麼。或許這也是我學心理專業的一個原因。現在父親年紀大了,對母親和我也越來越好了,所以就很想通過某種方式補償我們。可是他又能怎麼補償呢,一個暴發戶,所以他就只能給錢,對他來說,這應該是很珍貴的東西了。”
聽完她的敘述,我突然想到一句很經典的話“浮世的悲歡”,一直很喜歡這句話,總覺得它帶着點兒蒼涼,帶着點兒無奈。原來純淨如冷若溪的女子也會有這樣令人心疼的身世。這個世界,身在都市的每個歡顏背後或許都有他人觸及不到的辛酸。沒有一個人可以一帆風順,世界本來就是苦難的,忘了是誰說過,人生有百分之五的幸福與百分之五的痛苦,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便是平淡。這樣看來我們的人生確實該是悲哀的。
“莫黎,想什麼呢?別想太多啦,我把這些告訴你就是不想讓你覺得我很神秘,其實我也只是一個常人而已,會因爲親人傷心,會因爲愛上一個人而大喜大悲。”她又恢復了之前淡然的微笑,真是不知道她怎麼能在在這種背景下成長依然可以泰然自若的笑。關於她的感情應該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吧,算了,我還是不問了,真的不忍心聽到像天使一樣的她再說起那些無比殘酷的故事,再說了,她的敘述無疑又是一次痛苦的回憶。
“算了,既然說了這麼多,乾脆把我和他的故事也告訴你吧。他是搞攝影的,一直都很優秀,也很有情調,只是某天我突然發現,他愛的永遠只是他自己。他不會爲誰停留的,因此他每次寂寞的時候總要有個伴兒,那個伴兒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任何一個人。可我終究是受不了的。”說這些的時候,她到是出人意料的平靜,或許,一個人的感情並不見得濃烈就是深吧。
我一點點的進入了這個女子的世界,瞭解了她的喜悲。可奇怪的是我並沒有因此而覺得她可憐。或許是她那沉靜的笑一直在告訴我她的經歷雖然顯得有些悲哀,可是她終究是一個追求幸福,並且也還算幸福的一個女子。
“莫黎,我一直都覺得你是一個沉靜的女子,可是你需要保護,因爲你的內心深處是脆弱的,你想要有個人去依靠。你天生帶着貓性,可正是這種貓性使你顯得很可愛。我要提醒你的是或許你的貓性也會給你帶來很大的傷害。終究每個人都是一個個體,都必須有足夠的能力去讓自己依靠,給自己溫暖。有人給你這些的時候,你可以把自己的能力放一邊去。可一旦失去他人的呵護,你必須學會給自己一個依靠。”說着說着,她又扯到我身上,或許是看到我最近因爲所謂的未來和選擇心不在焉吧。不過,我覺得眼前這個女子確實是一個自主自立、外柔內剛的女子,對她我不禁有幾分羨慕。
“小溪姐,謝謝你告訴我的話,我相信我會一直記着的。”我有些感動的說,世界上會有幾個人這樣推心置腹的、認真的告訴你這些人生哲理。
看了一下包裡的手機,不知不覺已經聊了2個多小時了,於是我起身準備回校:“小溪姐,我下午還有事兒,就先回了,衷心的祝願你幸福。”我認真地說。
走到門口的時候,小溪姐喊住我說:“莫黎,回來。不要我電話啦。”
我不好意思的走回去說:“瞧我這記性。”然後掏出手機錄入小溪姐的電話,通過那串數字我可以隨時和這個叫冷若溪的女子保持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