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像大海。表面上看都一樣,但在不爲人知的海面下,遊弋着不同的魚羣,有的在覓食,有的在逃命。慾望與恐懼,別人是看不見的。
我還記得小時候喜歡捉只蜻蜓,在它的尾巴上系根細線,然後像放風箏一樣牽着玩耍,樂此不疲。現在想來,看那小動物瀕死逃命般的掙扎,何況不是一種殘忍。
現在平頭男就好像小時候的我,而我和曾紅就像是被繫着細線,已經決定了命運的蜻蜓。
跑,向前跑,拼了命的向前跑,不要回頭,不要往後看,哪怕是耽誤一秒鐘。
曾紅跑在前面,我看見他的手指上,有自己的鮮血順着流下來,滴了一地。
我問曾紅,我們這樣跑,什麼時候纔是個頭。曾紅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還不想死,哪怕只有一絲機會,我也得爭取。
累,累的不要不要的,但是我們不敢停,我怕停了,就從地上爬不起來了。
一個人總會有累的時候,但是說個實話,就算後面有人拿刀追着自己,我也跑不動了。累了,汗珠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順着額頭,臉頰,下巴,滴落了下來,有的掉在衣服上,有的打落在地上。
我低下身子,用雙腿支撐着自己上身的重量,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只用鼻子呼吸的話,我感覺自己緩不過來了。
曾紅看到我停下了,拉着我繼續跑,到後來,實在是跑不動了,我把他的手甩開,我說,你跑吧,我是真的跑不動了。曾紅罵了我一句,他也累,不顧形象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現在正在被追殺,誰還顧得上形象。
“不跑了就不跑了。”曾紅喘着粗氣,一點力氣都沒有,“想死嗎?”
我搖頭,我說,如果有活下去的機會,誰特麼想死啊,想死的那都是傻逼。曾紅笑了一下,拿出手機,他說,離平頭男說好的幾分鐘還有20多秒,我給我爸打電話,他的兒子被人追着砍,他不會不管的,但是他過來最少也得一個小時,我們這一個小時,得活下去。
一個小時?我現在真的是一秒鐘都等不了了。
我突然有點慶幸小白沒呆在我們身邊,不然的話,今天跟着一起受苦的還會有他。我也突然開始羨慕起小白的機智,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平頭男會來,他纔會找了個這樣的理由,離開我們。
人腦子一開始犯渾,就喜歡瞎想,我想了很多,頭都大了。
寫出來雖然看着很長,但是一瞬間我的腦子就閃過了很多的念頭,突然曾紅站了起來,一把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他說,不能停,我們不能等死。我點了點頭,大口的吸了一口氣,就跟着朝前跑去。
也幸虧娛樂街的巷口很多,我們能不至於很快就被追到,跑得時候,曾紅給曾欽生打了個電話,但是得到的答覆是,我們自己解決,既然出來混,做過的都是要混的。
當時曾紅生氣的把手機丟到了一邊,他衝着我笑了一下,聽到了嗎,這就是我老子的回答。
我搞不懂爲什麼父子之間,曾欽生不缺少曾紅的吃穿,爲什麼看着自己的兒子被人追,會這麼的絕情。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不假,但是現在正在還債的是你的兒子啊!
我們不知道怎麼跑得,反正有巷子我們就進,七拐八拐的,我們竟然來到了第一次帶小姐回家的那個髮廊,而這裡赫然是平頭男的地盤,我們竟然跑到了平頭男的老窩?
人終其一生難逃命運,何爲命運,贏了是運,輸了是命。
或者是九死一生,人的生死終有定數吧,也或者是我們命不該絕。都說九死無生,但是冥冥中,會有一絲活下去的機會。
我們遇到了貴人,那個我不知道名字的女孩,當時她正準備跟着客人出去。看到我們的時候,她張大了嘴巴,說不出一句話來。她着急的問我,怎麼了。
我衝着她吼,讓她滾到一邊去,她擋着我,不讓我走,非得讓我說出個爲什麼。
女孩很倔強,但是想到後面追着的人,我當時想都沒想,使出最後的一點力氣,把她丟到了一邊。
可是當我這一切的時候,本在前面一直跑着的曾紅,突然砰的一聲就摔倒在了地上,全身上下不停的抽搐着。
我衝過去抱着曾紅,曾紅的全身上下都很冷,身子不停地額顫抖着,嘴裡嘀嘀咕咕的,我聽不清楚一句話,可是我知道,他這是讓我跑,讓我逃。
女孩的那個客人,拉着女孩準備走,可是女孩從地上爬起來之後,衝到我的身邊,倔強的她吃力的揹着倒在地上的曾紅,使出的全身的力氣。
她說,跟我走,我知道有個隱蔽的地方。
女孩的話就像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我着急的對她說,快點,快點,曾紅你忍一下,一下就好了。
那嫖客在後面大聲的罵着,“老子再也不找你這種女人了,草泥馬的,錢都付了,跟老子玩跳票。”
嫖客罵罵咧咧的再次走進發廊,準備去找裡面的管事人,再換個漂亮點的,聽話點的曉姐。
女孩的年紀不大,但是我想不通爲什麼她能揹着曾紅走這麼遠。
我們來的地方是一個倉庫,廢棄在荔枝公園一處,別人囤貨的倉庫,剛進去裡面就傳來一陣屎尿味,裡面各個角落,都躺着流浪漢,這是流浪漢的住所。
我對這裡的第一印象,就是髒,臭,屎尿橫行。
女孩怎麼知道這個地方?
曾紅被女孩放在一個角落,後來有個好心的流浪漢,把他不知道從哪撿來的被子,給我們遞了過來,他說,天冷了,這樣睡着他會發高燒的。
被子很破,拿在手中還帶着流浪漢的體溫,我哽咽着說不出一句話來,我連忙的從兜裡掏出自己的錢包,我說,我有錢,這就當是我向你買的。
可是這錢一掏出來,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所有還在躺在地上的人,一窩蜂的就衝了上來,朝着我的手上的錢包就撲了過來。
我被撲倒在地上,就連地上的曾紅他都沒放過,衝過去搶光了他每一個口袋。
女孩把曾紅護在身下,她大聲的朝着衝過來的這羣流浪漢喊着,別,他受傷了,會受不了的。
可是女孩的呼喊顯得那樣的無助,全都是徒然,他們該怎麼辦還是會怎麼辦。
搶光了,人都走了。
身上的錢全部被搶光了,一萬多,一分不剩。先前那個給我們被子的流浪漢,呆呆的站在一邊,手裡還死死的捏着我給他的200塊錢。
女孩全身的衣服被扯得都爛了,曾紅臉色蒼白,身上的那些刀口子,不停的往外冒血。我也不好受,臉色同樣的蒼白。
曾紅閉着眼睛,嘴裡不停的說着,冷···冷···冷···
“給。”流浪漢把手裡的錢給我遞了過來,“留着給他看病吧。”
我沒接,讓流浪漢自己拿着,我兄弟的事情,自己想辦法。
流浪漢說,這就是人心,錢不露白,這些都是被窮瘋了的人。
這是我最落魄的一天,後來我穿着光鮮的西裝,對着底下的人,我哽咽着,我說,“你們知道嗎?當時的我甚至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上,全身上下的錢都被搶光了,誰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我特麼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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