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阿古和木櫻回來了,阿古在外邊找到木櫻後,兩人直接回了帳篷。聽了兩人剛纔遇見沙影的事後,幾人迅速地離開了村子。
村子外森明幾人臨時落腳的地方,大家見了面,並相互交流了各自的情況。
“雖然沒有跡象證明沙狼的首領是衝着我們來的,但難免他會根據你們在村子裡的情況懷疑你們的身份追蹤出來。”
“即便他沒追出來,如果一旦被沙盜的人起疑,也就相當於引起了護衛軍的注意。我們要是還僅靠兩條腿前進,怕是隨時被逮回去。”
倉和森明說出了各自的擔憂。一時間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要不去弄輛車吧。”兩個孩子在一旁也很熱心地參與討論。
“這個時候去哪弄呢?沙漠上搶一輛?”
“那當然不行,我們又不是沙盜。要不看看有沒有壞了的,我們撿一輛修?”
“修車可來不及。”
幾個大人都沒有搭他們的話,只任他們自己拌嘴。森明看了看一直沉默着的巖。
“巖先生,你有什麼辦法?”
巖擡頭看了看森明,道:“辦法是有,但有一定風險。”
“什麼辦法?”
“隱形列車。”
幾個大人聽到這個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什麼意思?”
“我還有張票。”
“!?”
其他幾人相互看了看各自的表情,森明心裡對眼前這個男子的身份又有了新的疑惑。巖看着大家驚訝的樣子並不做解釋,而是繼續道:“我來的時候買的是雙程票,所以我還有一張回程票,而且是張主票。按照常規,持有主票的人可以以主票人的身份購買一定數量的從票,我們的人數不會超過從票的限額。”
這話一下就在幾人心中炸開了,倉和森明雖然沒有過機會搭乘隱形列車,對這條鐵路還是有一些瞭解的,這趟列車的車票不是一般人能支付得起的,雖然大概猜到眼前的這個人有着中央軍的身份,但能坐得起隱形列車,而且還是持有主票的人,絕不是普通人!
木櫻和月音只聽說過這條鐵路的傳言,但是正如它的稱號一樣,普通人幾乎是沒有機會見到真顏的,但對於票的事情,她們兩人並不瞭解背後的意義,只是感到很高興。
“我們本來就在冒險,當然值得一試。” 森明隱藏了自己的驚訝,回覆到。
自東南高立的山崖向東北繞了個弧,向坎薩東門去的地勢是一組褶皺向下的山脊和山谷。坎薩城的東門就在最大的山脊一處橫斷的隘口上,從空中看去就像用刀砍下的一道天然的十字座標。和南邊綿長而平緩的山坡不同,東門自古都是兵家必爭之地,易守難攻,更是隱蔽的好地方。而隱形鐵路在坎薩的車站就坐落在褶皺山谷最隱蔽之處。
山路雖然難行,好在山不算高,直線距離也不長,大家出發時已是傍晚,起初巖看的是天上的太陽方位,天黑後又繼續憑藉月亮和星座的方位來尋找去路。有時他們也會發現繞了路,但大家都沒有多問,心裡清楚除了相信他也沒有其他選擇。
行至九點左右,想着深山中應該不會遇到軍隊了,大家尋了個洞穴休息。爲以防萬一,幾個男人還是輪班警戒。凌晨十分,還是看到隔着一個山頭的山脊上隱約有巡山的小隊,畢竟距離遠,輪班的森明並沒有驚動熟睡的大家。但這也提醒了他們在山中並不是完全沒有危險。天剛擦亮時,森明就叫醒大家上路,大致在七八點時分,終於來到了一處谷地。
“上到山腰的洞穴,再穿過去就可以看到車站了。”
“要坐這趟列車真不容易。”
“我們是靠走的,自然辛苦些,如果是從城裡坐車站專車到這裡就快了。”
巖說着看了看谷地另一邊一塊巨大的靠立在山壁上看似平常的石板。這時一直與山壁幾乎融爲一體的石板轟轟的向一旁移動起來。這讓大家都有些緊張,雖然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也是一個岩石的隱蔽面,但對面的情況不明,大家都下意識的往陰影下躲了躲。
石板停下後,原來的地方現出了一個人工隧道,一輛華貴的安保車從隧道深處駛出,停在谷地邊上。
車門緩緩拉開,一個金色長髮男子從車內走了下來,他穿着一身嚴整的騎馬裝,白色的衣緞子發出淡淡的光澤,但肩上斜掛着的一條紅色披肩襯着他那漫不經心的神態,十足一個玩世不恭的貴公子模樣。身後跟着下來了一個提着行李的列車員。
“閣下,這邊請。”
金髮男子對他揮了揮手。
“你先上去吧,我要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你們的隧道太悶得慌了。”
說着還故作誇張地深吸了一口氣。列車員恭敬地鞠了個躬。
“好的。列車即將到站了,請您注意時間。”
“我知道了。”男子不耐煩起來,皺起眉頭一副就要發作的樣子。
列車員看到他的神態不敢怠慢,立馬拉着行李轉身走到巖壁邊。他摸索了片刻,巖壁叮的一聲竟然打開了一個門,門裡面是一個能容下十人大小的傳送電梯。
傳送電梯的門剛一合上,剛纔還端着一副高貴優雅樣子的男人立馬像換了個人,看起來好像在懶洋洋的伸伸胳膊、拉拉披肩,可眼睛卻像獵豹一般向四周掃視着。最後他的目光停在了他們幾人藏身的岩石前。
巖和森明在巖縫間一直觀察谷地上的情況,此時便敏銳地感覺到這個人發現他們了。森明用手勢示意其他人不要發出聲音。而外邊這位正悠閒地看着山崖頂的先生卻開了口:“現在沒人了,幾位可以出來了吧?”
這話讓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就在森明猶豫不決間,巖卻站了起來,大家驚訝地看着他繞過岩石走了出去。
金髮男子確實對岩石後的人有幾分興趣,他實在是無聊了好些日子了,難得今天又遇到有意思的,一下就精神了幾分。但是看到走出來的是一個神父時略略有些失望,教會的人最無趣了。他顏色懨懨地撇開視線。
“我說這位神父,你躲什麼呀?”
神父卻沒有答話,男子對他這樣無禮不太滿意,有些生氣地說道。
“你確定對我這樣無禮好麼?還有後面那些小朋友們。”
這時卻聽到神父不緊不慢地說道:“很榮幸能在砂岩國見到您,冬臨國的西弗洛大公閣下。”
西弗洛聞言,驚訝地轉回視線看向巖。這個年輕神父正站在岩石前用淡淡的目光不着痕跡的打量着他,他的警覺被即時調動了起來。
“這位先生,我記得與您素未謀面。”
“不錯,但您的大名我卻是如雷貫耳。”
冬臨在砂岩的北邊,國土面積廣大,有二分之一以上都在北寒地帶,極北地區更是長年冰雪覆蓋,一晝夜似乎便是過了一年。國都正好在晝夜線附近,每當長夜來臨整個國家就籠罩在漫漫冬夜的寒冷之中,故創國之王爲之起名冬臨。這位西弗洛大公是封地靠南的冬臨王室的一位近親,雖天性閒散不愛參與政事,但承襲的封地廣闊、資源豐腴,在封地上所做的很多事情也對王室在政務上的抉擇有着很大的影響力。而這位不愛參與政事的大公先生最愛做的事情之一,就是躲開家裡一堆妻妾和侍從,到處獨自匿名旅行。
此時大公先生對這句恭維話似乎挺受用,稍許緩解了他剛纔的氣惱,並開始饒有興致地認真上下打量起眼前人。
眼前的年輕人雖穿着一身神父的衣裝,但挺拔的背脊和微擡的下頜,無處不散發着一股執掌千軍般的鎮定和自信,在氣勢上絲毫不輸給衣着華麗高貴的自己。
“我想請大公先生幫一個忙。”
“我爲什麼會幫你的忙呢?更何況我還不認識你。”
“正因爲你不認識我,所以你好奇,而且我確實能滿足你的好奇心。”
“哦~?”大公先生對巖的興趣更大了。
“你怎麼證明呢?”
“可以容我單獨和你說兩句悄悄話麼?”
西弗洛眯起那雙桃花眼尖利地盯了一會兒巖後,忽然開心一笑。
“好,請過來吧。”
月音看到巖走到離西弗洛幾步遠的地方,背對着衆人,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只靜默了幾秒。站在對面的男子忽然臉色一變,隨後立即恢復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笑容中帶着讚賞與盤算的目光。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呢?”
“我有車票,只要我能上車不就證明了一半嗎?”
兩人又對視了一會兒,西弗洛擡了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巖會意的與他一同進了剛纔列車員登上的傳送梯,消失在崖壁後邊。
看着兩人一同離開的背影,木櫻推了推在一旁陷入沉思的森明。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只能等。”
過了許久,傳送電梯的門又打開了。這時候只有巖回來了,他讓大家跟他走,森明卻攔住了他。
“現在可以說說是什麼情況麼?”
巖看着森明的神態,很明白他此刻的疑慮,但他只是說:“你的疑問,我暫時不會回答你。但是我們的問題已經解決。”
“什麼問題?”
“乘車。”
“……”
“車快到站了,還是先讓大家上去吧。”
巖坦然的眼神讓森明僅僵持了一會後還是選擇了相信他。
衆人隨着巖走到山崖壁前,只見他輕輕推了一下一塊微凸的石塊,眼前看起來和周圍石塊一樣顏色的巖壁向一旁緩緩移開,原來這只是一個形狀和顏色僞裝成與巖壁一體的金屬門。進入傳送梯後,先感覺到電梯廂向山的深處推進了一段距離,然後才向着山頂上升上去。
門開後,月音看到的是一個天然石洞改裝成的候車廳。因爲向外的一面都僞裝得很好,只有進到這間廳室才能發現大有乾坤。候車廳保持了山洞原有的風貌,但各類設施低調簡約卻又幹淨高雅。
西弗洛正站在一個售票臺前和列車員閒聊着。看到他們上來,只斜眼掃了他們一眼,視線微有一愣後,若有所思的轉回頭繼續和服務生交涉起來。
“這些都是我新僱的保鏢和僕人,負責我和我朋友的起居,你趕快給他們確認一下。”
列車員畢恭畢敬的應聲後,高聲招呼月音他們到他那去辦理乘車登記。
月音完成登記轉過身挪開時,看到那位大公先生正出神的盯着她身旁的阿古。月音對西弗洛奇怪的表情感到不安,索性也不客氣地盯着他,看他有什麼反應。或許是月音的眼神太過直接,西弗洛很快就感受到了,他若無其事的對月音禮貌地笑了笑,將視線從阿古的身上移開了,但是餘光卻不時飄回到孩子的身上。
乘車確認好後,列車員暫時離開了候車廳。趁着這空檔,大公先生很不客氣的走到衆人跟前宣佈道: “既然幾位現在受僱於我……和這位中校先生。”
他一邊說着“中校先生”一邊向巖略點了點頭。
“那麼就先由我來挑選一下我的僕人吧,您應該沒有意見,對吧,中校先生?”
他的動作浮誇而且話語讓人莫名其妙。巖原來是一名中校麼?
一時間場面有些安靜,大公先生沒有得到響應略顯尷尬,於是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給自己圓場。
“嗯哼,我的意思是,做戲要做全套不是麼?好歹是我出的錢。”
衆人好像有些明白過來,都轉頭看了看巖,只見他點了點頭表示事實如此。
“既然大家都知道我是你們的金主了,那麼我開始選人了。我其實要得不多,那就……這位和這位吧。”
西弗洛指了指月音和阿古。月音透過他漫不經心的表情和那遊移在阿古和她之間的目光,感受到了這位大公閣下的探究和好奇,這讓她十分擔心。但又想着是巖爲大家安全考慮做的安排,月音沒有反駁他的要求。但她仍放不下心,於是提了個要求。
“大公閣下,我們這裡有六個人,爲了平衡起見,我可以邀請這位朋友一同爲您服務嗎?”
西弗洛沒想到這個看着清秀的女孩還是挺有戒心的,對此他毫不在意,於是一口答應了。就在他們敲定好分工後,列車員走進了大廳。
“各位旅客,瓏會長的列車即將到站,請各位做好乘車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