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瑩羊水破掉的時候,碧月剛出月子沒幾天。
雖然碧月生的是個女兒,彭進還是高興的嘴巴咧開笑,整個就一啥父親的形象。本來碧月還擔心彭進會不喜歡女兒,在看到他一有空就把女兒抱在懷裡。還得意得跟別人顯擺自己當爹的事情後,她就放下心來了。他們雖然比不上大富人家,但在王府裡也是衣食無憂。多養幾個兒女也是沒問題的。
這不。剛給他們的女兒彭穎馨辦滿月酒,大家熱熱鬧鬧地吃吃喝喝着,雪瑩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肚子開始抽痛起來,那感覺還真不是一般的痛。雖然她努力抑制着不表現出來,但微蹙的眉心還是讓錦毅發覺了沒對勁。
“娘子,不舒服嗎?”錦毅看着雪瑩有些白皙的臉,擔心地問道。這幾天就是生產的日子,他的心簡直時時刻刻都懸在半空中。
忍了忍。那疼痛感又消失了,她微微鬆口氣,對着錦毅笑笑,“我沒事,若是有什麼不舒服,我會馬上告訴你的。”
錦毅知道生孩子這事兒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只能點點頭,暗自告誡自己要時刻注意着雪瑩的動靜。
疼痛剛開始還只是隔很長時間才抽一次,到後來就越來越密集,雪瑩痛的額頭都開始冒汗了。因爲只是抽痛,還沒有具體的徵兆,比如破水,所以她直到此時若是告訴錦毅,他肯定會小題大做。於是乎。她只能一直忍着。但是……這痛真的……好痛,痛得她都想飆國罵了。
錦毅注意到雪瑩的臉部表情有些扭曲,微微思考了一下便開始緊張起來,他伸手扶着雪瑩的腰,儘量鎮定地問道,“瑩兒。你沒事吧。”他自己沒察覺的是,自己的聲音帶着絲絲顫抖。
雪瑩擡頭看着他,想跟他笑笑,剛好那一下抽痛上來,她只留給錦毅一個翻着白眼、極度猙獰的表情。不光是痛,她還感覺到下身突然開始濡溼,看來是破羊水了。雪瑩這一陣痛的她幾乎要暈過去,只能在心裡哀泣馬上就要經受渾身撕裂的痛苦了。
而就這一瞬間,錦毅立刻確定了心中的猜測,雪瑩要生孩子了。
“快快,王妃要生了,你們都給我做好準備。”錦毅也不管這是彭穎馨的滿月酒宴,他現在整個腦子裡都是雪瑩要生產的事情,以及他害怕擔憂的心情。
宴席上的人一聽到雪瑩要生了,立刻手忙腳亂起來,還是見過了大風大浪的老嬤嬤一聲令下,這才讓無頭蒼蠅似的衆人找到方向。該準備棉絮的將曬好的棉絮拿進產房鋪着,該準備熱水的去廚房燒熱水,還有嬰兒出生後的小衣服等等。
看到錦毅一臉六神無主的樣子,老嬤嬤嘆口氣,心裡也覺得好笑。他們一向如戰神一般的王爺也有如此驚慌的時候。老嬤嬤抿了抿脣,讓錦毅將雪瑩抱進產房裡,隨即就把他趕了出去。
錦毅站在門口看着緊閉的房門,有那麼一瞬間腦子是一片空白的。等他回過神的時候,身邊的婢女正端着第一盆熱水站在門邊請他讓讓。他讓開後,又成了雕像一般杵在門口。還是碧月覺得有些好笑,才叫彭進把他拉到屋子外面的椅子上坐着。
“王爺,您在這兒等着,奴婢去給您端杯茶來。”碧月將女兒塞給彭進,自己迅速倒了茶水走過來放在錦毅手邊。
正巧這時雪瑩傳來了異常淒厲的叫聲,嬤嬤和穩婆都站在旁邊鼓勵她,“王妃,用力,已經能看到孩子的頭了。”
坐在外面的錦毅聽到聲聲慘叫後,兩手使勁捏住椅子的扶手,手背上青筋畢露。只看這手就知道他現在有多擔心了,完全都不用去看那張慘白的臉,和無神的雙眼。
碧月想了想,還是安慰道,“王爺,您別擔心,王妃身子骨不錯,而且御醫女也說了胎兒入盆的情況良好,生產的時候不會太痛苦。想來,王妃應該很快就能生下來的。”
錦毅微微點點頭,連吞口水都覺得是件痛苦的事。他也想鎮定下來,奈何耳邊一直是雪瑩痛苦的叫聲,他就是想鎮定也鎮定不了。如果可以,他多想替雪瑩受了這份罪,自己也不用這麼難受了。
產房裡的雪瑩哪裡知道現在的錦毅在外面煎熬着,她現在就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扔進絞肉機來回翻絞。耳邊充斥着嬤嬤和穩婆喊着“用力”的話,可她覺得身體的力氣流失的特別快,她真的要沒力氣了。
“王妃,再使勁一下,再一下就可以了。”老嬤嬤撫着雪瑩的額頭,看到她臉上猙獰爆露的血管,也是很爲她心疼。發現她的眼睛有些翻白,趕忙叫人拿來了上好的參片喂進雪瑩的嘴裡,看到她好了些才又繼續說道,“王妃,在凝勁努力一次,孩子就快要出來了。”
雪瑩聽了老嬤嬤的話,努力深呼吸着,最後憋了一口氣,兩手抓着牀單,把全部的力氣都放在肚子上。終於,感覺有什麼東西滑了出去,肚子也跟着就扁平了下去。
雪瑩把最後的一點力氣都用光了,迷迷糊糊當中聽到了響亮的哭聲,隨即就陷入了昏迷當中。
錦毅在外面聽到嬰兒的哭聲後射箭一樣衝進房裡,也不管房中的污穢氣濃重。
“哎呀,王爺,屋子還沒收拾怎麼就進來了。”老嬤嬤一臉驚恐地想把錦毅趕出去。
錦毅哪裡管得了那麼多,奔着牀鋪就過去,看到雪瑩毫無生氣地倒在牀上,他只覺得腿一軟差點跌到地上去。
“娘子!瑩兒!”錦毅過去喚着雪瑩,渾身顫抖。他想把手指放在雪瑩?下探息,但是又害怕發生心中所想的事。饒是智勇雙全的鎮關將軍,此刻也沒了理智,他也不想想,若真是出了什麼事,一屋子的嬤嬤婢女還能這麼冷靜地給新生兒洗澡,處理牀鋪上的污穢。
老嬤嬤看到錦毅那煞白悽慘的臉,好笑地走過去給他解釋,“王爺,您別擔心,王妃是睡着了。生孩子也是力氣活,生完了也就沒勁了。等王妃睡醒了就沒事了,您要不先來抱抱小世子呢。”
也是,還沒等屋裡的人出來報喜,錦毅就衝進房裡來了。而穩婆也給小世子洗了乾淨,穿上和尚衣,裹着棉被抱了過去。
“王爺,恭喜您,小世子白白淨淨,看着可漂亮了。”穩婆討喜的說着。系叼他弟。
錦毅轉頭看着穩婆懷裡的小嬰孩,皮膚皺皺的,臉紅撲撲的,哪裡看得出漂亮了。但是,錦毅心裡卻生出了一抹感動。
這是他的孩子,他和雪瑩的孩子。
“王爺,來試着抱一下小世子吧。”穩婆笑眯眯地把孩子遞過去。
錦毅愣了一下,有些傻愣愣地伸出手。穩婆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到錦毅懷裡,還指導他該怎樣抱孩子才能不讓孩子覺得難受。看着錦毅很快就上手,像模像樣地抱着孩子,站在一旁的嬤嬤和穩婆都笑了笑。
錦毅看着懷裡閉着眼,時不時還舞動着小手的小嬰孩,?子突然一酸,眼睛竟然有些模糊。這是雪瑩拼着命給他生下來的孩子,有着他和雪瑩的血脈的孩子,心裡滿滿的父愛頓時就溢了出來。現在他就知道,在將來,即便他會對他很嚴厲,可對他的愛卻是會越來越多。
“王爺,給小世子取個名字吧。”碧月知道雪瑩生下世子後,就着人去給宮裡送信,告知皇帝和皇后,王妃已經誕下小世子,母子均安。這會兒剛回來,走進屋裡就看到自家王爺盯着自己的兒子眼眶紅紅的,她不覺莞爾,出聲提醒道。
錦毅眨眨眼睛,看着懷裡的孩子,想了想說道,“這是瑩兒拼命生下來的孩子,等她醒了我和她一起商量給孩子取名字的事。”
碧月笑笑,王爺果然是疼愛王妃的,單取名字這點小事就能看出來,“是,王爺。”想了想又說道,“王爺,您先抱着小世子出去吧,屋子裡穢氣重。等她們收拾好了,王爺再進來看王妃吧。”
錦毅看了眼熟睡的雪瑩,隨即點點頭,抱着小嬰兒離開了產房。走出來後,他也是有子萬事足的模樣,走到彭進跟前,臉上也多了些得意。
“王爺,恭喜您了。王妃頭一胎就生了小世子,有了小世子,王府以後一定會更加壯大的。”彭進由衷的說道。
錦毅笑上眉梢,“嗯,嗯,有賞,統統有賞。蒲桑!”
“是,王爺。”
“給府裡沒人多加一個月的賞錢,每人再一匹布,明天可以休息一天。”錦毅高興地打賞着府裡的人。
蒲桑點點頭,“是,王爺,奴才這就去辦。”
錦毅這會兒抱着小嬰兒,臉上是初爲人父的傻笑。這一笑就笑到下人過來通報他雪瑩已經醒了,他才抱着孩子大步走進房中。
“瑩兒,你醒了。”
雪瑩這一胎其實沒用多久,從開始陣痛到生下來也不過三個多時辰,簡直就是神速。所以,她也只是小睡了一個時辰就恢復了過來。
“嗯。”看着錦毅,她臉上不自覺出現了幸福的笑容。此刻他的懷裡就抱着兩個人愛的結晶,“我想看看孩子。”
錦毅抱着孩子小心地坐在她身邊,將孩子放在她面前。
看着眼前這個小小的人兒,白淨的皮膚雖然還沒展開,臉也是紅撲撲,卻已經讓她的一顆心柔軟的一塌糊塗。伸手觸碰了小嬰兒的手,哪知道小嬰兒竟然像是有感覺般張開手握住了雪瑩的手指。兩個初爲父母的人都覺得神奇地驚呼了一聲,隨即都笑了起來。
“給孩子起名字了沒有呀?”雪瑩沒有抽出自己的手,就這樣逗着兒子。
“還沒,等着你醒過來,和你一起給孩子起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