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樂太醫想提前瞭解下這旻婕妤的症狀,便向紫蘭詢問,然而紫蘭任他怎麼問都一直閉口不言,面上還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樣。
樂太醫看紫蘭這表情,還以爲旻婕妤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了,當下也不再多言,隨着紫蘭急匆匆朝着景逸宮去了。
然而一進殿門,與外面隔絕之後,紫蘭馬上如釋重負一般鬆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明朗起來。
本來很是憂心的樂太醫看她這換臉好比翻書一般迅速,當即一頭霧水,不知該如何是好。
“樂太醫,娘娘已經在殿內等候良久,請隨我來。”紫蘭環視四周見左右無人,便低聲對樂太醫道,娘娘的大事只有她和娘娘兩個人知道,她定然會做的萬無一失的!
紫蘭既然已經這麼說了,樂太醫也明白了這生病只是流螢叫自己來的藉口而已,剛纔的情景實在讓他心有餘悸。
隨着紫蘭進了內殿,樂太醫便看見穿戴整齊且珠光寶氣的流螢正端坐在桌前,手裡擺弄着蝶戲百花暖玉茶杯。
“臣給旻婕妤請安。”樂太醫不卑不亢地作揖道,低垂的眉眼直直地看着地上拼接整齊的大理石磚。
“樂太醫不必多禮,請起吧。”流螢將茶杯放下,轉身面對着樂太醫,容光煥發的樣子哪像是身體不舒服的模樣。
“今日娘娘如此急切地召微臣來,所爲何事?”跟無醫藥治病無關的事情,他一律不感興趣。
流螢淡淡看他一眼,也不急着將自己的打算道出,反而是繞着樂太醫轉了一圈,看着他有些破舊的箱子,開口道:“樂太醫你這箱子有些年頭了吧?”
話音剛落,他下意識地低頭去看他腳底下的箱子,放目光落在那箱子邊角上已經皸裂的裂縫時突然感嘆道:“這是微臣祖父用過的行醫箱,故這些年一直捨不得丟棄。”
“想不到樂太醫是這般重情重義之人。”流螢又道。
“祖父一直告誡微臣,醫者仁心,微臣不過是用這個箱子來時刻監督自己而已。”樂太醫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箱子上,可是又彷彿透過箱子看到了什麼回憶。
“樂家當初是何等的風光與輝煌啊,如今卻只剩下了樂太醫一人,可惜了那驚世的醫術了。”流螢悠悠感嘆,在樂太醫猛然變得憤怒的眼神中款款落座,擡眸重新看向樂太醫。
“娘娘這是何意?微臣自幼在祖父身旁長大,雖說醫術沒有祖父精湛,但確實真正繼承了樂家的本領的!”他被流螢的話氣的發抖,可偏偏還義正言辭地想要反駁流螢的話。
“本宮不否認樂太醫你繼承的是樂家的本領,本宮只是說,樂家的本領經你之後,只會被遺忘在歷史的長河中!”流螢纖細有力的手在桌子上狠狠一拍,將樂太醫嗓子眼裡的反駁壓了下去。
內殿裡瞬間只剩下了樂太醫粗重的呼吸聲,他眼睛赤紅,幾乎要滴出淚來,他是知道的,如果他在無法出人頭地,在太醫院中佔的一點位置,他樂
家真的無法重新回到榮耀的巔峰了。
“樂太醫,本宮也不捨得讓樂家如此優秀的醫術被人遺忘,甚至被人質疑。”流螢拿起茶壺,將一瑩白如玉的茶杯放在樂太醫的方向,親手斟滿,往前推了推,繼續道:“所以本宮纔想着祝你一臂之力,讓樂家重回榮耀巔峰。”
“娘娘?”突如其來的善意讓樂太醫不勝惶恐,他驚訝地看着流螢帶着笑意的臉,不可置信地問道:“您是說,您會幫助我是嗎?”
“對,你沒有聽錯。”流螢又指了指茶杯,示意他喝掉。
樂太醫的視線隨着她的手看向茶杯,惶恐地上前,雙手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頗有江湖之人的豪邁之氣。隨即退至一旁,朝着流螢道:“謝娘娘賞賜。”
“娘娘有什麼吩咐微臣要做的嗎?”頭腦清醒了的樂太醫也意識到,流螢不可能不求回報地幫助他的。
“也無甚大事,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只需你給本宮診斷一下,最近是否能在這宮中見人而已。”流螢朱脣微啓,開門見山地將自己的要求告知樂太醫。
樂太醫也是個聰明人,經過流螢這麼明顯的提點,馬上就道:“娘娘身體虛弱,今日更是感染風寒,需要臥牀靜養。”
“可這臥牀的期間,本宮不想任何人來探望。”樂太醫的提議已經非常好了,但是在她出宮的日子裡,偏生有人不長眼要來給她添堵呢?
“那,就說娘娘身染惡疾,近身之人都可能被感染?”說着話的時候樂太醫整個人都是震驚得,他大概沒有把這位旻婕妤的意思理解錯。
“嗯,這個不錯!”流螢眉梢一挑,將樂太醫的話在心裡重複兩邊,沒覺着不對勁以後喜不自勝地出聲贊同。
“請娘娘三思啊!”樂太醫終究是覺得這太過冒險了,當下便俯身請求流螢重新考慮。
“無事,對於本宮來說,這就是最合適的藉口了,不用擔心,你只需在皇上詢問你的時候稟明,本宮這惡疾來的突然,但是並不十分兇險,待休養幾日便會恢復正常。”流螢又吩咐道,便自顧自去收拾出宮需要攜帶的物件了。
“那,微臣告退了。”無奈嘆了口氣的樂太醫看流螢已經下定決心的模樣,心知自己再勸她也是白白浪費口舌,遲疑片刻便直接告退。
“嗯。”還說的話都已經說了,還提點的也都已經提點了,樂太醫不是個愚笨的,自然知道走哪條路對他是最有利的。
“不過……”就在樂太醫轉身朝着殿門走去的途中,他身後的流螢又突然開了口:“太醫你的性子並不適合爭名奪利,過剛易折,但是想要有所得,你除了改變毫無辦法,本宮的意思你明白嗎?”
“臣,明白。”樂太醫愣了愣,倒是沒有預料到流螢會跟他說這樣一番話,不過既然已經成爲一條繩兒上的螞蚱,他們的關係便已經休慼與共了。
“行了,退下吧,從你踏出這個宮門開始,我就是一個身染惡疾之人,以後每日紫蘭會去請你來着景逸宮給本宮看病。勞煩樂太醫了。”流螢最後囑咐道,她這一
招金蟬脫殼絕對不能讓別人識破,就算是這宮裡的夜闌和小安子他們也不行。
瞞天過海一日簡單,一日之後便會顯露端倪,她需要在有限的時間裡盡情遊玩,讓這幾日鬱積在心頭的怨氣煙消雲散。
樂太醫前腳剛走,紫蘭後腳就進了內殿,緊張兮兮地湊近流螢,表達自己的擔憂和害怕:“娘娘,你這一去得幾日啊?”
“少則兩三日,多則五六日,看本公子心情。”流螢心情舒暢,看着皺着小臉的紫蘭,難得起了逗弄的心思,邊說邊伸出手指挑起了紫蘭小巧地下巴,“妞,給本公子笑一個。”
“娘娘!”被調戲得面色通紅的紫蘭滿臉嗔怒:“您究竟是哪裡來的膽,居然私自出宮,出宮就出宮吧,還非得獨身一人,奴婢會擔心您的!”
流螢看黛眉緊蹙的紫蘭一眼,馬上收了不正經的模樣安慰她:“紫蘭,本宮自有計較,以前在將軍府,我也曾這樣偷偷溜出府去玩的,對於本宮來說,輕車熟路,不必擔心。”
流螢和紫蘭面對面站着,紫蘭不自在地想要退後幾步,卻被流螢握住了肩膀。
“紫蘭,這幾日景逸宮就交給你了,該注意的該做的,昨日已經全部交代給你了,千萬小心!”
第一次被委於這樣的重任,紫蘭緊張地眼睛都通紅了,還沒動流螢動身就已經淚如雨下。
娘娘還是會重用她的,她對於娘娘來說還是有用的,這個認知在紫蘭的腦海裡慢慢成型,甚至比流螢翻窗戶離開還要清晰。
“娘娘,我可以的!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就像是中了邪一般,紫蘭一邊唸叨着這一句話,一邊將牀榻上的被子隆起一人大小的形狀,又將重重窗幔都解下來,把牀擋了個嚴實。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紫蘭才發現自己臉上已經淚水縱橫了,她走進窗戶,看着窗外已經不再開花的白梅,心裡暗暗祈禱:“請保佑我家娘娘平安無憂,健康喜樂!”
娘娘不再的這幾日,她一定要打起精神,而且娘娘特別交代了,即使是夜闌,她都需要瞞着她,而且如果皇上非要來探望娘娘,她也一定要盡全力拉住皇上,不讓他進去到內殿。
嗯,就是這樣!她要爲了娘娘的幸福生活而努力拋頭顱撒熱血,就算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就在紫蘭一個人沉浸在自己捨己爲主的偉大品質中的時候,一個黑影從窗外飛快的閃過,並且一路暢通無阻地朝着辰乾宮的方向去了。
“景逸宮出了何事?”
“旻婕妤娘娘,私自出宮了!”
“什麼?”寂月涼看着單膝跪地的暗衛,震怒的模樣讓歷來鎮定的暗衛都不由得心驚。
“是出宮遊玩幾日?還是不打算再回來了?”
“大概是出宮遊玩幾日,屬下聽到旻婕妤娘娘交代她的貼身宮女,說至少三兩日,至多五六日便回宮。”暗衛深知這旻婕妤對皇上的重要性,忙將自己聽來的消息告知於他。
否則,按照他對皇上的瞭解,他定會現在出宮追捕旻婕妤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