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嵐煙略擋了流螢眸光,遮掩住了那馬首。正待嵐煙想要有所動作之時,卻忽見流螢目光一凜,滿臉肅容,身上驟然散發出一股子凌厲之氣。
“何人!”流螢望向那馬屍旁邊低聲一喝,眸光緊緊盯着一處。
嵐煙聞言擡首,一併看向流螢眸光落下所處。
只一時,便有一道黑影極速閃過,衣袖拂下之處似還有什麼落了下來。
流螢下意識的眯起眸子,想要看清楚那道黑影去向,方便自己動身去追,但下一瞬卻是被嵐煙出聲所打斷。
“娘娘,此處無人。”方纔那一瞬,黑影來去無蹤,身手十分了得,因而毫無武功底子的嵐煙卻是一絲一毫都不曾捕捉到的。
但流螢卻能感知得分明,只是嵐煙這一出聲打斷,卻是提醒了流螢,現下她是不能動用輕功去追的,別說那巡守隊伍馬上便到了,再說自己這一身武功,也是萬萬不能暴露的。
若是所有的底牌都揭露了出來,那無窮無盡的暗算,只怕也會因此接踵而來,令她防不勝防,以至於紅顏薄命。
“嗯,本宮多慮了。”無奈,流螢只得略過此事,只是仍留了幾分注意在了那方纔黑影所在之地。
精緻的眉頭因而顰了起來。
“嵐煙,你往左邊看看,那裡是否有什麼東西。”
嵐煙聞言,便也沒有細想,立即按流螢所說,往左邊觀察。
“何人在此!”
未待嵐煙觀察完畢,便從流螢身後傳來一聲渾厚的怒喝質問聲。
“本宮在此。”流螢聽聞,也不曾惱怒,只神色淡淡的轉身平靜相對,只是那威勢,舉手投足之間皆帶有上位者的威儀,卻是不容小覷。
“下官該死,竟沒有看到旻婕妤娘娘在此。”領頭的侍衛軍雙手抱拳,以示見禮。
瓊國曆來求賢若渴,爲表對在朝的官員的惜愛,歷來無論文官還是武官,除卻皇后,見其餘帝妃,皆是不必行禮。
“無妨,大人多禮了。”流螢微微一笑,以眼神示意嵐煙,儘快觀察完畢,怕是這個地方不能久待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首領便端正了面容,一派公事公辦模樣,沉聲道:“下官雖不知娘娘來此有何要事,但此等地方卻不是娘娘該來的,還望娘娘就此離去,莫讓末將爲難。”
“本宮不過嫌那帳篷煩悶,四處走走罷了。又聽聞那日本宮騎的馬卻忽然暴斃,本宮憐它那俊俏的身姿,因而纔會來此一趟。敢問大人,緣何這馬兒暴斃,屍首卻無人清理,任由它糜爛腐臭這般可憐?”
那首領原本覺着這養尊處優的娘娘肯來這種下等地方已是十分驚訝,見她如此一說,倒是覺着她頗爲菩薩心腸,而後卻又覺着此乃婦人之見。
心下又有了一番猜測,莫不是這娘娘知曉自己也有嫌疑,方纔來此一趟查看的吧。
“回娘娘,那日馬場突生意外,驚嚇到了梅妃娘娘與皇后娘娘。皇上下令要進行徹查,大理寺官員並未隨伺,因而由下官接
手。這馬哪怕不是暴斃,驚擾了聖駕,原也該死。只是案子未破,這屍身卻是輕易動彈不得。”
“原是如此,那日本宮便覺着這馬兒有些古怪,只是原以爲是周遭多人,馬兒受了驚,纔會一時失控。不曾想,原來還有蹊蹺之處。”
“下官斗膽問上娘娘一句,那日見娘娘馬術精湛,控馬之術更爲熟稔,只不知爲了那馬卻是猛地受驚失控,偏往梅妃娘娘那處而去呢?”首領眸光閃過一道精光,這案子一點進展都沒有,已過一日,這馬屍卻不能不做處理了,聯想至後宮情勢,這旻婕妤不過是個未侍寢的妃子,若這案子再無破綻,那便只能從她身上突破了。況且,她本就嫌疑重重。
流螢猛然的聽聞首領猶如審犯人那般質問於她,臉色便是一緊,眸光狠厲。
嵐煙見此,立即喝道:“大膽!你一個小小侍衛軍首領竟敢以下犯上,你當婕妤娘娘是犯人那般審問嗎?誰給你這般的資格?!”
流螢雖不語,但見那模樣,也知曉是生了怒。
首領見區區一個婕妤身邊的宮女都如此囂張,心下更是不悅。“下官奉命徹查此案,娘娘無故至此,下官不過依着案情需要,問上一句,還望娘娘配合!”
“你是什麼人!竟敢要讓娘娘配合於你。況且那日,娘娘也是因此受了傷,是受害人!你這般是非不分,我倒想知道你這是查的哪門子案!”
嵐煙氣惱不過,作勢仍要講,流螢卻是輕擡手,制止住了嵐煙。
“嵐煙,不可對大人無禮。大人奉命辦公,自是有他的思量。倒是本宮不對,妨礙住了大人查案。至於爲何本宮騎得馬,緣何會撞向梅妃,本宮也望着大人,徹查清楚,解本宮之疑惑。”
流螢微微一笑,柔聲道。
見流螢退讓,首領心下更是一陣得意,新帝根基未穩,而她不過卻是區區一不得寵的妃嬪,就該是如此懦弱方纔對。
“下官自當盡力。”
流螢微微頷首,而後又似頗爲漫不經心道:“大人若能盡心盡力便是極好的,可若是大人想着要糊弄應付交差了事敷衍,那馬兒的下場,想必大人也是清楚的。本宮雖是隻是區區婕妤,但帝皇之妃,也不是能隨意讓人冒犯的。”
輕柔的聲音輕飄飄的落下,首領卻忽的覺着一陣寒風吹過,似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悄然的摸上了他的頸椎,令他覺得毛骨悚然以及有些沉重。
不過一養在深閨,久居後宮的婦人,怎會有這般鬼魅的氣息?
來不及細想,便又見流螢似有意指的再次瞧了那馬屍一眼,而後拂了拂袖,款款向前走去。
“本宮還得服侍皇上,便不留在此地阻礙大人查案了。等本宮見了皇上,必定會向皇上說明,大人盡心盡責一事。大人,就只等着破了案,升官發財吧。”
“下官……”首領忽的一滯,不由得隱隱畏懼起來,連忙抱拳垂首,恭敬道:“下官恭送娘娘。”
嵐煙跟在流螢後頭,冷着臉,極爲惱恨的盯着那首領,倨傲
的冷哼了一聲,來日見了皇上,她必定是要狠狠告上一狀的。
“嵐煙,方纔你可瞧出了些什麼嗎?”
流螢似完全不將那首領冒犯於她的事情放在心上,神色淡淡,只是那微蹙的眉頭,還是泄露了她凝重的心情。
此事還專門立了案,那便是說,寂月涼會藉由此事進行一番動作,若是她不趕緊找到證據將自己從這件事情之中摘出來,哪怕梅妃表了態,那自己也會徒惹一身騷。
尤其現下還說扯上了皇后懷中金貴無比的子嗣。太后是萬萬不會放過這種事情。
嵐煙回神,皺起眉頭仔細回想,“奴婢方纔以娘娘所言,往那左邊看去,可除了地上面一灘紫黑色的血漬之外,便再無其他物件。可不知是否奴婢錯覺,奴婢怎覺得那攤血漬,似比其他的血漬顏色要深上許多。”
聽聞嵐煙這番話,流螢也回想起了方纔臨走前的看的最後一眼,那血漬旁邊,似還有一零星點點的白色粉末。
那黑影臨走前,莫不是撒了一把粉末在那血漬上面,方纔會讓那血漬顏色深於其他。
可這般所爲,是要掩蓋什麼,還是在告訴着自己什麼?!
“嵐煙,你是說,那血漬是紫黑色?!不是那種血色乾枯的暗紅色?”流螢的眉頭越蹙越緊,似從中嗅到了些什麼,一道光亮漸漸閃現。
“嗯,因着娘娘吩咐,所以奴婢瞧的極爲仔細,就連方纔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官冒犯娘娘的時候,奴婢也專門回去瞧了一眼。”
“這般……”只有那一塊地方的血漬呈現紫黑色,那代表,便是外物所致。
可爲何黑影要這般作爲?據說那馬屍今夜便會進行銷燬,不能讓它繼續糜爛下去,恐會彌生馬瘟。
因而,黑影這般舉動毫無意義,只是一小塊地方,根本影響不了大局。除非,他是藉由告訴自己些什麼!
“嵐煙,本宮的醫書你可帶來了?!”流螢隨即鬆展眉頭。
“回娘娘,因春獵只有短短數日,故而收拾行李之時並未兼顧那麼多,醫書只帶了娘娘往日最常看的那本。”
也是,她們原本也是想着藉由春獵,讓自己與寂月涼更進一步,再者也想我到這外頭散散心。醫書自是不必帶的。
“嗯,本宮知曉了。晚膳過後,你便以本宮身子覺着不適,請了那隨行的樂太醫過來吧。”
“奴婢遵命。”
流螢眸光微轉,自上次食物被人算計過後,流螢便在太醫院這邊留了幾分心眼,也特意去如同往昔調查那些官員那般,將太醫院的底細都親力親爲的調查了個清清楚楚。
雖不敢肯定在衆多侷限之下,她的探測之術施展得百分百完全,但最少,對於一部分人,她還是萬分有把握的。
那樂太醫,家世清白,只是因沉浸醫術,一心鑽研,並無心去參與那些權謀之術,因此在太醫院無甚地位,只淪落到了替那些無權無勢地位低下的嬪妃診脈。
而自己,需要的便是這般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