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銅虎頭西京都領後,李茂的眼界已非昔日可比,手中能調用的資源豐富的讓他常生自己在做夢的幻覺。
褐金吾已經秘密出動,長安內外必將掀起一陣腥風血雨,李茂囑咐各都領、管事這段時間要低調行事,竭力避開褐金吾的鋒銳。大浪淘沙,拍死的都是冒失鬼。
但有一件事,李茂亟需弄個明白,那日去平康里抓捕他的神策軍究竟是什麼來路。長安管事張敬久冒着巨大的風險深入神策軍營一探究竟,卻是一去不回。
張敬久是京西分臺的老人,知道的秘密太多,絕不可等閒視之。李茂擬定兩套方案,一是去找蘇佐明幫忙撈人,二是啓用潛伏在神策軍中的暗樁,監控張敬久,一旦發現他有泄露機密的可能,立即殺人滅口。
蘇佐明此刻已由內園使司借調到左神策,正在他乾爹的乾爹楊志廉的麾下當差,因爲悟性好,勤勉肯幹事,很受重用。聽聞李茂來,他急匆匆趕過來,也不邀李茂進屋,就站在牆角處,問道:“你是爲張敬久來的?”
李茂道:“做事糊塗,讓你爲難了。”蘇佐明道:“糊塗的是你,人家敢出面抓人,那靠山能小的了嗎,逃過一劫就算了,你還較起真來了,人家拔根毛都比你腰桿粗。”
李茂道:“那還是根鼻毛。”
蘇佐明道:“休要嬉皮笑臉。你哄李實那呆王把褐金吾放出來,嘿嘿,你可真能耐。”
李茂道:“王博和王士元相互勾結,欲對皇太子不利,我不能知情不報,至於他放出褐金吾,這個我沒有想到。”
蘇佐明擺擺手,道:“算了,你把人接走,褐金吾出來了,沒誰的日子會好過,且珍惜。”
蘇佐明打發一個小校領李茂去接人,李茂手中帶着二十張銀櫃的提單,見菩薩就拜,一路暢行無阻,順利地把張敬久從神策獄中救了出來。(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穩定)
張敬久一身袍衫整整齊齊,臉色卻煞白無血色,脖子上隱隱露出鞭痕,他拖着一條腿,見面想給李茂行禮,卻怎麼也跪不下去,李茂攙扶他時,張敬久疼的直吸溜。
想來他的身上早已是千瘡百孔,不成了個樣子。張敬久道:“我什麼都沒說。”
李茂點點頭,道:“我知道。”
張敬久這遭苦也沒白受,他弄清了那天李航受命去平康里的前因後果:齊州有個殺豬漢叫夏八芳,一日醉後殺妻,論罪當死,李方見其體格雄壯,撈出來收在門下做義子。
李方年老體衰,家中姬妾嗷嗷待哺,李方默許諸義子登堂入室與之私通。
夏八芳年輕雄壯,本錢豐厚,大受歡迎,衆姬妾爲之爭風吃醋打作一團。李方覺得面上無光,便打發他來了長安,機緣巧合,投在了楊志廉次子楊欽濟門下,楊志廉由義成監軍回京接任左神策護軍中尉後,楊欽濟將他推薦到神策獄,見任神策獄別將。
李淆事件發生後,李方和李師道極爲驚恐,當即生出了殺人滅口的念頭,他們僱傭刺客刺殺了李淆,又嫁禍給李茂。
又動用舊時關係說動夏八芳派遣李航前往拿人。
“當日夏八芳要李航擇機加害都領,李航是個聰明人,知道殺人容易脫身難,故而沒有動手。”張敬久說完這話,一頭栽了下去,竟是疼昏了過去。
衆人忙解其衣衫施救,卻發現他的身上鞭痕累着鞭痕,一片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李茂咬牙切齒道:“不殺夏八芳,我誓不爲人。”
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當初若非鍾煉出手相救,一旦被李航帶進了神策軍獄,李茂便是不死也要脫層皮。張敬久就是榜樣。在這件事上,鍾煉有恩於他。李茂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他命青墨收拾了一份厚禮,親自前往鍾煉府上拜謝。
鍾煉祖籍蘇州,進士出身,曾在大理寺供職,靠着一身本事走到今天,他官職不高,薪俸微薄,雖手握大權,卻十分清廉,生活過的緊巴巴的。
李茂和青墨興沖沖而去,卻碰了個硬釘子。
鍾煉不待見他,既不收他的禮物,甚至連碗茶都沒給。
同去的青墨憤憤不平,李茂卻笑着說:“此人剛正不阿,鐵面無私,是個人才。將來要多親近他纔是。”青墨道:“只怕你的熱臉捂不熱他的冷屁股。”李茂咄了一聲。
李茂改變了策略,他讓小茹和郭韌出面走後門去結交他的夫人,鍾煉的夫人也姓蘇,常州人士,出身殷實小康之家,天生的一副好脾氣,被小茹和郭韌一通**湯灌下去,便忘了丈夫的教誨,不僅收下了禮,還跟小茹和郭韌姐妹相稱,親密的一家人一般。
送走小茹和郭韌後,蘇氏冷靜下來,越想越覺得不安,找到小茹想把東西退回去,又見小茹住在ji坊,逡巡不敢入內。回到家中,如失魂魄,呆坐不語。
鍾煉問明緣由,大笑一聲,道:“這些人無孔不入,你一着不慎就中了他的道兒。罷了,這些不義之財,權且替他收着罷。”
蘇氏驚道:“這算不算收受賄賂?”
鍾煉思忖片刻,回道:“就算是。”
二日,鍾煉向李實告病休養,李實正巴不得呢。褐金吾把長安城翻了個底朝天,王士元是連影子都沒尋見,卻獲得了許多意外之財。
前吏部員外郎薛升殺門客趙扈,埋屍於後院枯井中,此番被人告發。薛升連夜派人送來五箱玉料,李實請人鑑定後,估價不下五萬貫,於是告發家主的家奴龐八便因毆鬥死於郊外,那口藏屍的枯井也被填平,莫尋蹤跡。
類似的好處多不勝數,鍾煉在,太礙眼,他有病,那最好。爲恐鍾煉提前回衙,李實索性派人將鍾煉夫婦送到自己終南山下的別墅卻休養,那裡山清水秀,空氣清新,最主要的是離長安遠,耳目清靜,利於養病。
鍾煉沒有推辭,帶上妻妾住進了李實的別墅。
李實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試探王士元的底線,他進一步退兩步,耐心觀察王士元的反應。面對褐金吾的步步緊逼,王士元卻如人間蒸發了一般,並無任何反應。
李實失去了耐心,他親自坐鎮指揮,一口氣查封了京兆府境內六處王士元的產業,查封的資產數以百萬貫,抓捕王士元黨羽近百人,取得了輝煌的戰果。
唯一的遺憾是沒能生擒禍首王士元,而無法查實王士元跟太子中毒一事有關。
身陷京兆府大牢的王博因傷勢過重,不治而亡,恰此時天子舊疾復發,中外隔絕,此案就此不了了之。
沒能抓住王士元,是本案的一大遺憾,但李茂並不介意,重要的是朝中已有重臣在心裡認定王士元就是謀害太子的兇手,而王士元的幕後金主和指使者正是宣武節度使韓弘。
韓弘躺着中箭,鬱悶非常,出了這樣的亂子,他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解釋不能,不解釋也不能,着實狼狽了一陣子。
李茂決定趁熱打鐵,落井下石,一舉擊潰韓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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