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景明自從解決了高雲從的事之後,內心瞬間變得豁然開朗許多。
如今程德新的案子已經審的差不多了,他也該早點去找李成武回話了。
李景明把審程德新的筆供遞交給了李成武,李成武看後,大發雷霆。
“這羣吃裡扒外的東西!朕真沒想到,朝廷裡竟然養了這麼多的逆賊!”李成武大聲罵道。
“父皇先別急着生氣,如今朝中的漢王黨多數已經伏誅落網,剩下的也難成氣候。局勢既然已經穩定了下來,那麼接下來的當務之急還是江南道的事,畢竟那是我大寧的經濟命脈。”李景明說道。
李成武聽後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江南道的事,朕很早就已經知道了,但沒想到竟比朕想象中的還要嚴重。這些年朕也讓梁鴻蒐集了一些江南道官員的罪證和信息,本打算等到你站穩腳跟後,讓你去江南道整治一番,藉此機會建點功業,這樣既能清除江南道的隱患,同時也能給你建立一些威望。如今看來,是時候派你去江南道了。”
李景明低着頭靜靜的聽着,他屬實沒想到李成武爲了他能坐穩太子的位置,竟然花了這麼多的心思。
李景明心下感動,跪下說道:“是孩兒不好,勞父皇如此費心。”
李成武讓太監們把李景明給扶起,然後說道:“孩子,你過來,坐到朕的身邊,朕有話對你說。”
李景明聽後,起身走到李成武的身邊坐下。
李成武拉着李景明的手,一臉憂慮的說道:“孩子,咱大寧朝自玄宗朝以來,因丁黨門人禍亂朝綱,導致內憂外患,朝政不安。雖說只有短短的數十年,但這個國家啊,就跟人的身體一樣。不怕小打小鬧的小病,就怕已經成勢的大病。治理國家就是這樣,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平日裡君王兢兢業業,殫精竭慮,尚不能確保國泰民安。更別提像前朝那般一連數十載的朝政混亂。這對國家造成的損害是需要後輩人付出更大的努力,才能彌補的。”
李景明低着頭,在一旁靜靜的聽着。
“雖然朕很少說及玄宗的事情,畢竟他是朕的皇兄,骨肉情深,他縱使有錯,朕這個做弟弟的,也難辭其咎。這些年來,朕嘔心瀝血,就是想讓大寧早點的回到正軌。可無奈的是,做起事來往往都是有心無力。說到底,還是人才太少啊。丁黨把持朝綱這些年,多少忠臣義士,被他殺害的殺害,廢除的廢除。如今的大寧,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上就好像一個人在懸崖邊上走,稍有不慎,就會跌入萬丈深淵。”
“朕年紀已經大了,很多事都做不了了。可眼瞅着還剩下這麼大一攤子的事,總得有人繼續做下去吧。我大寧自建國以來,歷經五世,除了玄宗一朝,前幾任皇帝皆是克勤克儉,奮發圖強的君王。玄宗一朝給朕的啓示非常之多,當皇帝,當以立儲君爲頭等大事。當年的大秦,亦是奮六世之餘烈,方纔完成了一統六國的壯舉。老百姓經不起折騰,國家也經不起折騰。一個昏君可以把數代賢王的家業給敗光。因此一個強盛的王朝,必然也是經過一代代人的不懈努力才造就成的。一個不懂得謀身後事的君王,縱使生前做的再好,也不是一個稱職的好君王。這也是爲什麼朕會在你身上花如此大的心思的原因。朕希望將來,你能夠完成朕未了的夙願,把咱們大寧,造就成一個空前絕後的盛世。”
李景明聽後認真的點了點頭:“父皇放心,孩兒一定謹記父皇的教導,努力成爲一個好的君王,決不辜負父皇的期待。”
李成武聽了李景明的話後,滿意的笑了笑。
“那朕問你,爲什麼你放過了程德新的家人?”
李成武突然問起這個,屬實有些出乎李景明的意料之外。
他想了想後回答道:“兒臣跟程德新商量好了,只要他肯替兒臣指認出江南道那些跟漢王有關聯的官員,兒臣就會饒了他的家人。”
李成武笑了笑,然後摸着李景明的頭說道:“你知道爲什麼皇帝們喜歡動不動就殺人,並且誅人家九族嗎?”
“兒臣...兒臣不知道...”李景明小聲回答道,
李成武哈哈大笑:“你知道!你只是不想說罷了。你這孩子啊,還是心太軟。雖然經過朕上次的勸導之後,你確實不像以前那般過於仁慈,但依舊是刀子嘴,豆腐心,狠不下心來殺人。”
“孩子,你要知道,當君王,免不了要殺人。朕是行伍出身,對付軍隊裡的那些潑皮無賴,逞兇鬥勇之徒,你必須得狠,不狠點,不敢殺人,怎麼能駕馭的了虎狼之師?倘若用一個人的人頭能夠穩定軍心,那麼這個人就可殺。倘若用一個人的人頭可以激起隊伍的士氣,那麼這個人亦可殺。治國有時候也是這個樣子,君王殺掉的大臣,並不都是些貪污腐敗,弄權亂國的奸臣。有些時候,哪怕是些忠臣良將,該殺的時候,也不能手軟。”
李景明有些疑惑,他擡起頭不解的問道:“忠臣良將爲什麼也要被殺?”
李成武笑了笑,繼續說道:“忠臣良將也有犯錯的時候,有些時候,賢與不賢,也由不得他們。身處高位,更多的是身不由己。滿朝文武,從來都是魚龍混雜。爲君王者,當居中調和,不可有所偏頗。你明白嗎?”
李景明低着頭靜靜的聽着:“兒臣,好像有點明白了...”
可李景明想了想後,又問道:“那父皇,您會殺南爺爺,樑爺爺,還有熊叔叔嗎?”
李成武似乎早就猜到了李景明會問這句話,於是摸着他的腦袋笑着問道:“有句話叫做‘道是無情卻有情’你聽過嗎?”
李景明點了點頭:“聽過。”
“君王之無情,只是爲了執政的需要,並非真的無情。你知道這世間最可怕的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