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不舉小藥丸,每日兩粒,包治百病
病房門口,柳清葉像個門神似的,舉着他的麻醉槍。
“你不能出院。”他肩負着一個醫生必然的職責,“你現在的狀況,不能去和藍逆鱗拼。”
瑜顏墨眼中風暴愈甚,似要柳清葉撕碎:“讓開!”
柳清葉沒有動搖分毫。
他不能走。他去會藍逆鱗,勢必會再度傷筋動骨。如果再受什麼傷,就是真正的治癒大天使拉斐爾,也救不了他了。
這世界上,敢公然和瑜顏墨對着幹的人,着實不多。而柳清葉,就是爲數不多的其中一個,卻是唯一一個,和他公然對着幹的同伴。
“柳清葉,”瑜顏墨沉眼看他,“你知道阻擾我,是什麼後果。”
“什麼後果啊,”柳清葉看似大咧咧地掏着耳朵,“被大卸八塊還是割掉小丁丁啊?可惜哦,大概你出了這個門,就再沒有報復我的機會了。”
他無視瑜顏墨越來越陰沉的臉,也不管他此刻有多麼的心急如焚:“放心好了,我會把你的眼角膜捐獻出去的。我也會代替你照顧悅菱和你的遺腹子的。看,柳清葉,就是這麼仗義!”
“我會在出這個門之間,就割掉你的小丁丁,再大卸八塊。”瑜顏墨的話並非玩笑。
話語剛落,身後的保鏢已經齊齊舉槍。
“喂!”柳清葉跳起來,“這樣就不好玩了!每次都是我單挑你,你卻要羣毆我。我們做一次君子行不行啊,瑜顏墨?”
“滾開。”他現在沒工夫給他廢話,就是死,他也要把他的悅菱搶回來。
【救命……你幹什麼……放手……】
她最後驚慌失措地叫聲還在他耳邊迴盪。
柳清葉,就是因爲你給了她電話,還給了她錢,她纔會那麼大膽地逃掉,也纔會遇到藍逆鱗。而現在,你竟然還敢來阻擋我去救她。
“你現在有兩種選擇,”他陰沉地看着繼母的弟弟,這個原本應該是敵人卻莫名其妙成爲了最值得信任同伴的男人,“第一,讓開;第二,死。”
“第三,給你特效藥,讓你半天之內恢復!”柳清葉大言不慚地接嘴。
瑜顏墨不接招:“又有什麼副作用?”
柳清葉的特效藥,跟他的人一樣,帶着匪夷所思的天才之力,卻又不靠譜得人神共憤。
好比上次他從邊境重傷回來,他給他用的藥,可以讓他在一週之內恢復健康,可卻整整兩天半身不遂。
所以,這一次,他堅決拒絕那種藥。
柳清葉也不接招,只顧着打廣告:“這種藥,只需要每天吃兩粒,可以快速修補你肌體和骨骼的傷口。我已經做過人體試驗了,完全安全無毒,服用的人哪怕剛剛摔成了人渣,也能立馬重組復活,活蹦亂跳!”
瑜顏墨不言不語地盯着柳清葉看了半晌。
“我吃了以後馬上就能走?”
“需要半天時間纔可以,而且一個月都不能劇烈運動。”
“疼痛感呢?”
“還是會有痠痛的感覺,但是總體來說問題不大了。對你來說比螞蟻咬了還沒感覺。”
“會不會突然半身不遂?”
“不會。”
“會不會思維不清晰?”
“不會。”
“好,給我。”
柳清葉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似的,從衣兜裡拿出一個小瓶,扔給瑜顏墨:“喏,一個月的劑量哦,每天兩粒,千萬不能停,否則你會全身癱瘓,內臟大出血而死。神也救不了你。”
瑜顏墨取出兩粒,水也不喝一口,生生吞下。
“好,你可以滾開了。”他命令。
柳清葉於是乖乖側身,讓出通道。
保鏢推着瑜顏墨走出房門。
“對啦。”當瑜顏墨已經走到電梯口的時候,柳清葉突然又一蹦三跳地跑了過來。看着瑜顏墨冷冷的目光,他似乎猶豫了一下,不過更像是忍着笑。他湊近了瑜顏墨,“顏墨,忘記告訴你了。這個藥呢,雖然沒有啥特別明顯的副作用……不過,你服用的一個月之內,估計做那方面的事有點困難……”
瑜顏墨的臉瞬間綠了。
那方面的事,動動眉毛都能知道是什麼事。
柳清葉已經要控制不住笑了,他捂着肚子,彎着腰,極力保持語速:“那個,總之,等你想要和女人做那個的時候,就懂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瑜顏墨牙似要咬碎:“柳!清!葉!”
“到!”柳醫生老不正經地行了個軍禮,緊接着就噗的一下噴笑出來。
瑜顏墨把小瓶扔給柳清葉:“拿着你的不舉藥滾蛋!”
“你瘋了。”他急忙把藥瓶塞回瑜顏墨手裡,“你已經吃了,一停就會死的,你希望悅菱看到你的屍體嗎?”
瑜顏墨的眼神要把柳清葉殺死:“有沒有消除這種副作用的藥?”
“回答瑜總,有的。”柳清葉站得筆直,像回答上司問題的士兵。
“給我。”
柳清葉又從兜裡摸出一個藥瓶。
“等等,”瑜顏墨正要接住的時候,他卻又收回了藥,“這個藥呢,雖然可以讓你順利和心愛的女人翻雲覆雨,可是呢,會有一點短暫性失憶的副作用。就是說,可能你一覺醒來,看着悅菱,喂!哪裡來的女人,居然敢*我,拿着一百萬支票滾蛋!懂了嗎?”
瑜顏墨拳頭已經捏了起來。
“那治療這種失憶的藥,又有什麼副作用?”
“問得好!”柳清葉又變魔術似的摸出一瓶藥,“這種藥呢,可以消除失憶的副作用,可是吃了會尿*。”
“還有這個,”他又變戲法似的拿出另外一小瓶,“可以治療尿*,但是吃了會不停打嗝。”
“還有這個特效治療打嗝,但是會不停放臭屁……對了還有這個,任何症狀都能消除,但是會失明一陣子了。”
瑜顏墨:“……”
柳清葉,我每年給你那麼多贊助費,就是給你研究這些極品特效藥的?
柳清葉介紹了一大堆,自己也覺得有些累了。
哎,上帝一定是給他開了個玩笑。他擁有研製出任何疑難雜症神藥的超強能力,可是每一種神藥,都會有一個奇奇怪怪的副作用。
爲了消除這個副作用,他不得不製造新藥。可是新藥雖然可以消除上一個副作用,但是又會帶來一個新的副作用。
爲了掩蓋這個副作用,他不得不又研製新藥……
總而言之,一環扣一環,就跟走上了不歸路似的。
等他自怨自艾地糾結完,發現電梯口早剩他一個人了,瑜顏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達了底層的停車場。
沒辦法了。
上車的時候,他已經不怎麼感覺得到疼痛了,手臂和腳也能輕微活動了。
柳清葉的藥,他知道必定會有副作用。只是,爲了去這場惡戰,顧不上那麼多了……不舉就不舉,又不是一輩子不舉。
一個月之後,停了藥,他還是可以和她做想做的事。
更何況,那時候,她也過了孕初的危險期吧……也免得現在這樣隔靴搔癢。
悅菱,等我,這一次,我再不會錯過。
我要做你命裡的英雄,抹去你從前所有錯誤的憧憬和期待……
天陰了,暴雨似乎隨時會來襲。
水木雅緊緊抱着布娃娃,站在水木家的大門前,眺望着前方的長路。
“雅小姐,天氣要變了,回去吧。”程管家上前,將一件披風搭在了雅的肩膀上。
雅依然望着前方,自言自語:“小堂的寶寶,什麼時候過來呢?”
“小姐,我們回去吧。”程管家嘆氣,雅小姐,自從患病以來,對於任何突然認定的事,都有強烈的執念。
“怎麼了?”突然,身後傳來水木罡的聲音。
程管家回身,急忙低頭:“老爺,雅小姐一定要在這裡等人。”
“來人,”水木罡的聲音裡並不帶多餘的感情,“帶小姐回房間。”
傭人們上前,試圖扶着雅立刻。
可是這舉動立刻招致了雅強烈的反抗。
“走開!”她的神情突然變得兇惡起來,像是誰碰了她的寶貝似的,“你們這些壞人!一定是,一定是你們害得小堂的寶寶沒法過來!你們都是壞人!別碰我!我要等小堂的寶寶來!”
她說這話的時候,連自己的父親都囊括進去了。
水木罡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但心中卻又有些微的酸楚……雅兒,爲什麼你的病情,看起來好像越來越惡化了呢。
“叫醫生過來,給她麻醉了帶回去。”他下令。
沒一會兒,帶着醫藥箱的醫生就走了過來,開始調試鎮靜劑。
雅警惕地看着他,抱着布娃娃往一旁的雕花石柱躲了躲。她是精神有問題,但並不代表她是傻子。白大褂、針管甚至是束縛帶,代表着什麼,她其實比誰都熟悉。
醫生走近了。
雅有些茫然失措地搖着頭:“不……不要……不要拿那個扎我。我怕痛……寶寶,寶寶別怕。”她把布娃娃抱得更緊了。
“爸爸,”突然,她看着水木罡哭起來,“爸爸雅兒錯了,求求你,不要讓人扎我,不要綁我,不要關我……我想等小堂的寶寶。”
她的眼淚、哭聲和請求,像刀刃一樣割着水木罡的心。
“雅兒,乖一點。”他只能哄騙她,“你休息一下,那個寶寶就來了。”
“不,”水木雅哭着,“我不等她,她就不會來了。小堂的寶寶只認識我的,只有我才知道她的聲音……爸爸,求求你……”
醫生已經抓住了她的手,而她拼命地往後退縮着。
“等等。”突然,這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水木雅看着救星一般出現的水木華堂,哭着伸出手:“小堂,快救救姨媽。”
“姨媽,”他只在肩上披了一件外套,可以看到裡面纏着的繃帶。他走近了,示意醫生退到一邊,“姨媽,”他溫柔地低頭,“寶寶剛剛給小堂打過電話,馬上下雨了,所以就改天再來了。”
看到水木雅將信將疑的眼神,他擡頭看天:“你看,馬上打雷和閃電了,寶寶們都是會害怕的。你的寶寶也會害怕是不是,快點回房間,別嚇着它了。”
水木雅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自己懷裡的布娃娃。
“小堂不準騙姨媽……你的寶寶改天要來的。”
“一定。”
他牽起她的手,好像她是個小孩,而他纔是長輩一樣。
水木罡和衆人都鬆了一口氣。
這個家裡,水木雅和水木華堂的關係形同母子,很多時候,雅無理取鬧的時候,只有水木華堂能夠安撫她;而每次,水木華堂做事過界,只要提醒他爲雅考慮,他總會收斂一點。
“那下次,小堂的寶寶什麼時候會來呢?”回了房間,雅依然拉着水木華堂,不肯放手。
水木華堂蹲下來,仰望着雅,從下面的角度看,她長長的睫毛和嘟起的脣,和悅菱一模一樣。
“總會有一天的,”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小堂發誓,總有一天,會讓姨媽和寶寶在一起的。”
總有一天,悅菱是要回來的,會陪伴在你身邊的。
爲了這一天,我不介意,在自己生命的跑道上,再加一道枷鎖。
lightning的總裁辦公室裡,鈴聲大作。
藍逆鱗一直閉着目,僅憑聲源,伸手撈起了電話聽筒。
“藍總,ken集團喻總的專線電話,是否要接聽。”
“接進來。”
幾秒之後……
“藍少,你好。”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好,瑜大公子。”他說話的語氣非常客氣。聽說他受了重傷,還躺在醫院裡,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來搶回心愛的女人嗎?
喻顏墨已經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他現在已經能自如拿起電話,他的臉上,冷然的神色要多於殺氣。
和對手談判,切勿憤怒和失去理智。
“藍總,我不想和你繞彎子。晚一點的時候,我們會個面吧,帶着我的未婚妻過來,我們好好談一下合作的問題。”
他坦率得令人窒息。
藍逆鱗頗有些狂妄地笑了一聲:“好,瑜大公子,我就喜歡和你這種爽快的人做生意。你來定時間和地點,我們好好談。”
掛斷電話,他又給弟弟藍啓瞳打了過去。
“大哥,”藍啓瞳恨恨地聲音從那邊傳來,“我可不可以殺了那個瑜顏墨的女人?”
“不能。”藍逆鱗回答,“要暫時保證她毫髮無損。”
“額……毫髮無損……”藍啓瞳突然頓住了。
“怎麼了?”藍逆鱗追問。
“沒、沒什麼事。”藍啓瞳結結巴巴地,“她、她很好,就是毫髮無損。”
哪怕是對自己親弟弟說話,藍逆鱗也時刻帶着威脅的語氣:“她要是少根頭髮……你知道的。瑜顏墨如果再貨上動點手腳。我就把你小子……”
對於哥哥的危言聳聽,藍啓瞳已經習以爲常了。
“知道了,綁着扔池子裡喂鯊魚吧?”
毫髮無損……有點麻煩了……放下手機,藍啓瞳流下一滴心虛的汗。
另一邊,ken集團的總裁辦公室裡,瑜顏墨正細細擦拭着一把精緻的手槍。
“大公子,全都已經按照你的要求部署好了。”手下進來彙報。
“很好,”他手指摸着槍口,“到時候,他們一放人,你們就先掩護着悅菱離開。”
“那大公子你……”手下等着他接下來的安排。
瑜顏墨咔地一下把子彈上膛,一身殺氣四溢:“我要,親手殺了藍逆鱗!”
敢用他最愛的人來威脅他,只有死路一條。他的驕傲和自尊都不允許他就範,但他的愛和思念卻不准他置之不理。
雙方會面的地方,選在ken集團的貨輪碼頭倉庫。
“藍少,我們就這樣踏入瑜顏墨的勢力範圍,會不會太貿然了一點。”手下略微有些擔心。
藍逆鱗站在大穿衣鏡子前,看着鏡中的自己,一旁的女僕正在給他穿外套,扣着釦子。
“沒事,放心大膽去。”
“我準備了兩百個人手。”手下彙報,“屆時會分散在碼頭各地。”
“哈哈,”藍逆鱗笑起來,“弄那麼多人幹什麼?我是去談生意的,又不是去火拼。”
“可是……”
“沒事,”他轉過身,挺立的身形在鏡中成了對影,“我抓着他的死穴。有任何意外,啓瞳知道該怎麼做。”
傍晚的時候,瑜家和藍家兩位長子在碼頭倉庫會面。
這是一個空空如也的大倉庫,一隻集裝箱也沒有放。倉庫的頂上掛着一盞孤零零的大燈,僅僅在倉庫的這種地面照了一個橘黃的大圓。光亮的地方,對放了兩把椅子,除此以外,再沒有任何多餘的傢俱。
藍逆鱗到來的時候,倉庫門口守了兩個空手的人。
“藍少,大公子說了,不能帶武器和任何手下進入。”
藍逆鱗的手下立刻橫氣沖天:“要是你們大公子算計我們藍少怎麼辦?”
沒想到瑜顏墨的手下不爲所動:“大公子說了,生意上的事,只能和藍少單獨細談,大公子也一個人在裡面。”
藍逆鱗一伸手,制止了正要反擊的手下。
“沒事,”他顯得頗有風度,“我一個人進去就可以。在外面等我。”
倉庫裡果然只有瑜顏墨一個人。
見藍逆鱗進來,他伸了伸手,示意他在他對面坐下。
藍逆鱗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這個倉庫……這麼空,看樣子,裡面是不可能藏有任何的殺手的。不過,外面有沒有就不知道了。
瑜顏墨看起來也很坦誠,兩把椅子之間連一張桌子都沒有。這樣,對方有任何動作,對面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好久不見了,瑜大公子。”藍逆鱗點着頭,在椅子上坐下。
瑜顏墨擡眼,似乎很鎮定,也很禮貌。
“藍少,我的未婚妻呢?”
藍逆鱗一笑,卻一點也不能緩和氣氛:“那位美麗的小姐,現在正和啓瞳在一起。”
“那好,”瑜顏墨指了指旁邊的倉庫門,“藍少從哪兒進來的,就從哪兒出去吧。”
藍逆鱗臉色有些微變,那雙鷹眸暗含深意地看了瑜顏墨一眼:“我來,是和瑜大公子談生意的。您的未婚妻,也是生意的一部分。瑜大公子連交易的內容都不聽,就要送客?”
“帶她過來,就可以談,否則的話,藍少還是請回。”
藍逆鱗笑了一聲:“瑜大公子,你我結識也有多年了,彼此什麼意圖,難道還需要互相猜測嗎?我如果今天帶了你美麗的未婚妻,還會活着回去嗎?就好比,我如果不帶她,我們就能合作這筆生意一樣。”
瑜顏墨往被椅上一靠,雙眼危險地眯了起來:“你在威脅我。”
“談生意而已。”藍逆鱗的表情已經肯定了這個說法,只是話語上還留着一寸客套,“瑜大公子只要和我簽下這筆生意的協議,我立馬放人。”
“如果你不放呢?”瑜顏墨的身子前躬,彷彿潛藏在草叢中,正要捕食獵物的猛獸。
藍逆鱗笑起來:“我敢嗎?”
“你敢。”瑜顏墨的眸光已經刺入藍逆鱗的雙眼。
“對。”藍逆鱗一攤手,“可是,我也不想和瑜大公子樹敵,我是個生意人,我追求的始終都是利益,能夠雙贏更好,瑜大公子,這次的貨你幫我運了,我除了付你正常的費用。所得利潤我分兩成給你,如何?”
瑜顏墨不由得冷笑一聲。
分兩成利潤給他?藍逆鱗是想拖他下水嗎?髒水一起潑,髒物一起分,從此就綁架了ken集團成爲他禁貨的*運貨公司。
“不好意思,”他的脣角,是譏諷地笑,“我ken集團,不缺這點利潤。”
沒想到藍逆鱗似乎早預料了他的回答。
“沒事,我知道瑜大公子財大氣粗,瞧不起我這點小錢。”藍逆鱗無所謂地聳肩,“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們明天,還是今晚,抽個時間把合約擬定了。另外一邊,約個地點,我讓人把您的未婚妻送過去?”
“好。”瑜顏墨一個字,“今晚上,馬上。”
海上升起一輪明月的時候,藍逆鱗把最後確定的合同內容放在了桌上。
倉庫裡,已經在瑜顏墨的命令下,迅速地放了一張桌子,打印機和電腦。藍家這次貨的數量,是上一次的三倍還要多。
爲了掩蓋這批見不得光的貨,不得不用更多普通的貨物來僞裝。
“真是一批高價的酒店用品啊。”藍逆鱗故意惋嘆着。所有灰色貨物的運費都加到正常貨物裡面,不過,如果它們能安全上岸,屆時,能有十倍……甚至百倍的利潤回來。
多年前,藍家遭遇了一場變故。
lightning幾乎面臨破產,常姐偏撒手不管。年輕的藍逆鱗爲了扭轉危機,不得不鋌而走險。那時候,想着只要做一大筆,讓公司正常運轉,就洗手不幹。
沒想到,這筆錢來得是如此輕鬆,比他運籌帷幄、精心經營還要來得更快,更容易。
從此以後,藍家,開始涉及黑色和灰色市場。
剛開始,還總想着做完這筆,做完下筆,或者下下筆就收手……結果卻一次次推遲,一次次在利益的*下,違背最初的誓言。
最初,面對常姐的責難,他還會良心不安,還會感到愧疚。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終於想要拋棄那個聽話恭順的軀殼,撕掉所有虛僞的外衣,不再做一個姐姐的好孩子。
內心的黑洞一旦打開,再多的金錢和利潤也填不滿。
那時候,藍逆鱗終於享受到了久違的放縱的塊感。
做一個真正的自己,做一個狂妄殘暴的人是這麼的恣意,好比嚐到了血腥味的野獸,從此再也離不得那股濃郁的芬芳。
從此,他拉上了辦公室的窗簾,獨自斟飲那份黑暗中孤獨的蜜糖。姐姐和弟弟們的親密合影,只成了一個形式上的擺設,偶爾提醒着他,過去曾有一個多麼可笑的自己。
“沒問題了,藍少,放人吧。”瑜顏墨拿起了筆,指着合約上簽字的地方。
你放人,我簽字,從此銀貨兩訖。
“好,”藍逆鱗說着,拿出了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啓瞳,你可以把瑜大公子的未婚妻放了。”
“是,我很想放,”藍啓瞳在機艙裡走來走去,“我早就想放了,這種討厭的女人!可是我沒法放!哥,這次的事做完了,我可不可以殺了她?”
藍逆鱗彷彿並沒有聽到藍啓瞳在說些什麼,悠悠地:“啓瞳,你這就不對了,就算你再想款待瑜大公子的未婚妻,也不能把別人帶到紐約去吧?”
看着對面瑜顏墨的雙眼中殺氣倍增,他無所謂地掛斷了電話。
“不好意思,瑜大公子。我家啓瞳要去紐約舉辦一個時裝展覽,因爲想讓您的未婚妻去捧個場,所以就把她一起帶走了。真不好意思,您看……”
瑜顏墨的臉上已經凍霜。
“藍逆鱗。”他叫了他的名字,嘴角竟然帶有笑,是即將撕裂獵物前夕的怖笑,“你是怎麼打算的呢?”
藍逆鱗,果然夠狠。約着他談生意,卻根本就沒打算把悅菱還給他。
他想做什麼呢?
把悅菱當成要挾他的工具,從此讓他像奴隸般的給他運貨?
藍逆鱗,我該說你,是天真還是過分狂妄自大呢?
你在這裡這樣挾制我,是否已經感覺到了墳墓裡的涼爽?
瑜顏墨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之前些微的擔憂和寒意。此刻,他的眸子熠熠發光,彷彿看到了最美妙的獵物,也彷彿嗅到了最可口的大餐。
☢ тт kán☢ ℃o
他聚精會神地盯着前方,而不是藍逆鱗。
“說吧,你想要怎麼樣?”他主動問他的敵人。
好久,沒有人,這樣明目張膽的挑釁過他了。包括水木華堂,也只敢再暗處算計。他在王者的寶座上坐了太久,也感受了太久不甚寒的涼意和空虛。
可是今天,藍逆鱗這隻深海的鯊魚,浮上了水面,張開了他的血盆大口。
用他此生的最愛,張狂地威脅他就範。
“先運貨,安全到港以後,您的未婚妻就可以回來。”
這樣的條件,無比苛刻無禮。更何況,就算貨到了,他到底放不放人,還是後話。猜的沒錯的話,是根本不會放的……
悅菱如此好用,如此安全。這麼強大的武器,誰會捨得放手呢?
瑜顏墨扯開了鋼筆蓋,在合約上唰唰簽字。
啪,合同甩了一份回去。
“就這樣。”他再也不多說一句話,退開了椅子,頭也不回地離開。
好,藍逆鱗,你的戰書,我收下了。
不過,現在你、還有你們藍家的所有人,都得小心了。悅菱,我會搶回來的;貨,你藍家休想它們安全上岸;而你們,藍家所有的人,全都和那些禁藥、槍械彈藥一同葬身大海吧!
深夜裡,瑜顏墨坐在自己的頂層花園裡,一個人沉沉地靜思。
從碼頭回來之後,他的臉色和眼神一直黑得可怕。連平時多嘴饒舌的瑜蘭欣也不敢和他說半句話。
他任何東西也沒吃,酒水也沒喝,就坐在花園裡,一直沉沉地盯着某處。
一個多星期沒回來。
花園裡發生了難以言狀的變化。
沒有人類料理涉足,這個頂層,很快變成了一個原生態的獵場。
獵豹捕食了所有樹上的名貴鳥兒,再把利爪伸向了那些溫和的食草動物;蟒蛇飢餓難忍,竟然潛入水池纏死了鯊魚吞下;而後,由於它體型龐大不便動彈,躺在水裡,被食人魚蜂擁瓜分。
這個城市的戰場,又何嘗不是如此。
哪怕是強大的王者,也會受到覬覦者的挑戰,也會腹背受敵,更會因爲大意而擁有某些無法割捨的弱點。
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接起來。
“瑜大公子,”電話那頭的女人,沉穩的聲音也難掩此刻無奈的心境,“逆鱗他做出那樣的事,我真是很抱歉。”
瑜顏墨沒有回答。
“瑜大公子,我想拿點情報和你交換,可是,請你看在我的薄面上,放過逆鱗吧。”那邊的女人似乎沒有想過要得到瑜顏墨的回答,只自顧自地說,“對於逆鱗他們而言,我就像半個母親一樣。可是這幾年,我確實疏於管教。你們生意上的事,我一介女流,本不該插手。可是,我知道,逆鱗他這次,確實過分了。男人之間的生意,罪不該涉及家眷……”
“你的情報是什麼?”他冷冷地打斷了對方。
他沒有心情聽別人抱怨自己的處境和家務事。
笑話,要走上頂峰,誰不是踏着別人的屍骨,誰又不是揹負沉沉枷鎖?
他關心的,只是他能獲得什麼,他的對手又會失去什麼。
常姐長嘆一聲:“我現在不能說,瑜大公子,你要答應我,這件事之後,放過逆鱗。”
“我不能答應。”他沒有情面而又強勢的回答。
“難道你連悅菱現在在哪兒都不想知道嗎?你也不想知道怎麼樣可以兵不血刃地帶她回來嗎?”
常姐有些隱怒,藍逆鱗對她忤逆,她尚能找到原因。但瑜顏墨對她如此傲慢,她卻有些不能忍。她在c市,並非簡單的名媛,他應該比誰都清楚。哪怕水木罡,也要給她三分面子,可今晚,她如此低聲下氣地求和,他卻是這般態度。
“常姐的好意,我心領了。”他還是稍稍顧忌了一點她背後的勢力,“不過整件事,是我和藍逆鱗之間的事,並不想牽扯到常姐。所以就不必常姐費心了。”
常姐的眉心擰成了八字。
他能勝藍逆鱗,她當然信,以瑜家目前在c市如日中天的狀況和他的手腕勢力。可是,她不能任由自己的家人在這場戰爭中喪生。
逆鱗,他終歸是太年輕了,也終歸是太盛氣凌人了。和瑜顏墨斗,終歸是要栽跟頭的……
“悅菱還在他的手上。”她說,“她是最無辜的。只因爲你愛她,就要她承受這種風險嗎?瑜顏墨,你身爲男人,能不能稍微放一點你的自尊,多給她一點安全?”
嘟——瑜顏墨掛斷了她的電話。
放一點自尊,多一點安全……呵,常音說得倒是輕巧。
可是假如放棄底線,任由藍逆鱗放肆,最終,他會賠掉所有贏回她的資本。
他不能放,他不能退讓。他唯有爭取更多,唯有殺戮更多,才能踏着敵人的屍身和頭顱,奪回自己的所愛。
同樣的深夜,常音坐在戶外,深深埋頭,把一頭瀑布般的長髮垂到了腳踝。
“想要出賣親人,最終卻被敵人拒絕的滋味如何?”
花叢中,藍逆鱗拎着一瓶酒,滿面譏誚地看着她。
常姐擡頭,無言地吐了一口氣,接過藍逆鱗手中遞來的酒瓶,仰頭猛喝了一口。
“你會死的。”她狠狠地看着他,“你爲什麼非要去幹這種危險的事?你以爲大家是忌憚着你藍逆鱗纔會不敢招惹藍家嗎?你以爲你在c市橫行霸道,就可以連瑜顏墨都不放在眼裡嗎?你比起他而言,還差得太多!”
藍逆鱗走近了一步,俯視着常姐。
他同樣狠狠地回答她:“至少這樣,姐姐會稍微關心我們一點,不是嗎?至少,你會爲我們多擔心一點,還會放下身段去爲我們求情。”
常姐悲哀地看着自己的親人,什麼時候,他居然變得這麼偏執,這麼無藥可救?
“你準備把悅菱怎麼樣?”她問他。
聽到她的詢問,藍逆鱗冷笑了一聲:“怎麼?你要打聽了去交換瑜顏墨對我的特赦令?”
“好,”他逼近了她一步,“我就如你所願,告訴你。那個女孩,我已經讓啓瞳帶去了紐約,但是,我會把她關到一個任何人也找不到的地方。包括瑜顏墨,包括你!”
“你瘋了嗎?”常姐猛地站起來,“你這樣做,對藍家,對lightning,對你自己有什麼好處?你以爲瑜顏墨真的找不到她嗎?你以爲你捏着他的軟肋,他就真不敢殺你嗎?藍逆鱗!我真想不通你到底要幹什麼!”
聽到她的質問,藍逆鱗的瞳孔突然一縮,猛地上前,伸手捏住了常姐的下頜:“我要你!”
在常姐震驚的表情中,他突然俯身,理她的臉只有一寸。
他臉上是無盡的嘲諷:“我的好姐姐,你寧願爬到水木華堂那兒去逍遙,也不願意坐實你在外面的名聲嗎?”
啪!
常姐揚手,給了他一個結實的耳光。
外界都傳,她被藍逆鱗*。而這個謠言的來源,正是藍逆鱗自己。
她苦笑,他真的愛她嗎?
是的,他愛她,但那只是孩子對家長的依戀,只是弟弟對姐姐的仰慕,只是親人之間的溫情。和想象中的男女之愛無關。
因爲賴以生存掌管大權的姐姐突然撒手不管家族和生意,讓自己身處困境,反覆求助而不得迴應,而萌生了報復之意。像個叛逆的孩子,在不歸路上越走越遠。
可是,什麼時候,他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深沉,他的偏執越來越重,他把他得不到的關注和愛護,轉化成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執念。
“逆鱗,”她無奈地苦笑,“你還不懂什麼是愛?”
聽到她的話,藍逆鱗的呼吸幾乎要觸到她的鼻尖。
“是嗎?”他深邃的眼恨着她,“那要不要今晚上就試試,看看我能不能愛你?”
“好啊,”常姐把肩上的披肩一撩,裡面輕薄的睡衣立刻展露,在那薄紗之下,包裹着令男人血脈噴張的桐體,“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她輕蔑而奚落地,“反正這麼幾年,你也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你要來,就來。反正我什麼樣的男人沒見識過?睡了我,也好兩清,免得你總覺得我過去有多對不起你似的。”
藍逆鱗一咬牙:“你以爲我不敢嗎?”
“你敢啊,”常姐說着,把睡衣的肩帶又拉下來了一點,“所以你來啊。”
笑話,他是她從小帶大的,難道還會怕他半分不成?
藍逆鱗的喉頭滾動了一下,眼角下方就是起伏的雪峰,有引人把某個部位放進去的*,腰下有個支起的地方,已經出賣了他此刻早處於下風。
對持半晌,他突然把手中的酒瓶往地上一摔。
呯!
玻璃隨着酒液濺得滿地都是。
“你贏了!”他恨恨地吐出這三個字,壓制着自己純生理上的反應,往房子那邊走去。
與此同時,瑜家的頂層花園裡。
“大公子,我們已經查到了。悅菱小姐,真的是被藍啓瞳帶去了紐約,下午的飛機,明天才會到。”
瑜顏墨半躺在舒適的長椅子上,腳下,那頭金色的獵豹正溫順地舔着他垂下的手指。
下午的飛機,就是他剛剛約了藍逆鱗的時候吧。
沒想到,那傢伙,這麼快就做出決定,要徹底和他爲敵。他是傻子嗎?他當然不是。不過,聰明如瑜顏墨,也不能理解藍逆鱗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看着手下眼中似乎還有藏事。
他冷冷地吐出一個字:“說。”
手下有些支吾:“是……是我們得到的情報,有說……藍啓瞳……好像對悅菱小姐……”
瑜顏墨的眉頭皺了起來。
“好像對悅菱小姐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
嗚——地上的獵豹一聲哀咽。瑜顏墨的手指,已經在聽到這一句的時候,掐住了這隻野獸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