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紐約。
喻顏墨用手指撐着臉頰,冷冷地凝着眉,看着前面排成行的汽車長龍。
堵車,再普通不過的事了。
只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一遭。
按這個勢頭堵下去,或許達到康復中心的時候,藍絕隕已經結束了治療訓練。他拿起手機:“你們到了嗎?”
“回大公子,”另一撥手下答,“我們這邊還算順利,大約十分鐘的車程就會到達那裡。”
“嗯。”他吩咐,“不用驚動了他。隨時彙報情況。”
喻顏墨做事,從來不會只給自己留一條路。
早在飛到紐約之前,他已經在幾個區都分佈了人手,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藍逆鱗這麼寶貝他這個弟弟,一定也會想到別人會用他來要挾自己。
所以,藍絕隕的身邊,必然也有很多保鏢。
……不過沒關係,他也沒想過現在就要把他怎麼樣。目前有三撥人正在往康復中心趕,但他們只會埋伏在出來的幾個路口。
一旦藍絕隕離開,他們就會跟蹤。
這一次,一定要找到,他們把悅菱藏在哪兒了。
順手的話,再把藍絕隕一道請到他這裡做客……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呵呵,藍逆鱗會感激他這麼有禮有節的吧?
堵車不知道會到什麼時候,周圍已經有人不耐煩,從車裡下來了,有人則從車窗中探出身子遙望前方。喻顏墨也打開了車門,到外面來透口氣。
前面傳來一陣喧鬧,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一輛跑車的車門突然打開,從裡面氣沖沖地走出了一個亞裔女孩。邊走邊激動地對着車裡面罵着什麼。
喻顏墨的眼光滑過了女孩的樣貌……嗯……?
這女孩子,晃眼一看,和悅菱有些相似呢?
隔得有些遠,他看不太清楚她的五官,不過就是那麼一瞬間,她竟然能讓他想到他的寶貝。
緊跟着,跑車裡面走下了一個金髮碧眼的高大男孩,一邊對女孩解釋着什麼,一邊想要上前拉住她。不料女孩憤怒地甩開了他的手,往這邊跑了過來。
瑜顏墨靜靜地看着她由遠及近。
這個女孩,穿着一件英倫風格的襯衣與牛仔褲,一頭髮梢燙得有些懶懶捲曲的長髮,就氣質而言,和悅菱是完全不同的。
她的皮膚呈現的是典型長期日光浴過後的金黃色,眉毛畫得高高挑起,眼線要畫到頭髮裡去了。雖然一看即知道她有亞洲血統,整個人卻洋溢着一股異國情調。
看着她和那位或許是她男友的人邊吵邊走過來。喻顏墨旋即轉身往自己的車上走去。他對於別人的紛爭毫無興趣。
他剛剛在車裡坐穩,女孩已經和男友吵到了他的車門旁。兩個人激烈的爭吵聲傳到了車內,他聽到女孩在質問男孩爲什麼欺騙她,他還聽到女孩在威脅男孩小心點,盛氣凌人的口氣,不可一世的味道。處於弱勢的男孩,笨拙又着急地解釋着。換來的是女孩輕蔑的嘲諷和加倍的威脅。
突然,他的車門打開了。
喻顏墨皺着眉,看着這位女孩竟然坐到了他的車裡。
“出去。”他冷冷地驅逐。
她可是真有出息,爲了躲避男友,隨便躲進一個不認識人的車上。
與此同時,男孩也打開了車門。
“雪,出來吧。”他哀求着女孩,“我向你保證……”
“對不起,”叫雪的女孩冷笑着打斷他,“我已經決定拋棄你了。對了,”她突然看了瑜顏墨一眼,“現在,我已經有了新男朋友了。”
說着,竟然靠到了喻顏墨的手臂上。
喻顏墨低頭,寒霜一樣的目光照到女孩的身上,投懷送抱的女人,他並不是沒有遇到過。不過能活着看到明天太陽的,卻沒幾個。
沒想到,女孩看到了他威脅的眼神,竟然毫無畏懼地回看他,對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幫個忙好嗎?我煩透這個男人了。”她突然用中文對他說。
前面開始通車了。
“下去。”他第二次命令。
這裡是紐約,他不想隨便敲掉一個陌生女孩的腦袋。
令他沒有想到的,女孩聽到他的話,反而俯身到車門前,嘭的拉上了門,把男友關在了外面。
“開車!”她命令司機。
車子已經在啓動了,可司機爲難地回頭,等着喻顏墨的命令。
“走吧。”他下令。現在他趕時間,不想在這個女孩身上浪費時間。等到一個什麼路口,把她隨便扔下就行了。
“你是誰?”車子行駛的時候,女孩問他,並且伸出了手,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喻顏墨沒有回答。
他沒打算在除了悅菱以外的任何女孩身上投入一點東西,哪怕是一個呼吸也吝嗇。
女孩見喻顏墨沒有和她握手的意思,也並不感到尷尬。她縮回了手,聲音裡帶足了自信:“常雪,目前在哥倫比亞大學就讀經濟管理,是校橄欖球隊的啦啦隊隊長,還在常春藤聯盟擔任學生理事。對了,我叔叔是國會議員。你呢?”
聽到她的最後一句話,喻顏墨終於轉過頭來。
常雪,她姓常,叔叔是國會議員。
她是……常天啓的侄女?
女孩對他露出了一個大方燦爛的笑容。
喻顏墨又轉回頭。
悅菱是永遠不會這樣笑的。她總是笑得很俏笑得有些小腹黑,偶爾會羞澀的低頭,脣角翹起,引得他想去親吻。
不過,隔得很近,發現她五官還和悅菱有那麼一點相似,尤其是她們的鼻子和下巴,都帶着東方人特有的精巧。
手機又響了,是手下打來的。
“大公子,藍絕隕那邊出現了一點變故。我們已經抵達康復中心外面,纔打聽到,剛剛不知道什麼原因,他突然從三樓跳了下去。現在正送往醫院急救。您看……”
“你們先跟過去,其它的暫時放棄。”
真是諸事不順,他有點心煩地放下手機。藍絕隕是算到了自己會被跟蹤然後綁架,所以先來個自行了斷嗎?
“你在幹什麼大事嗎?”常雪突然問道。
發覺喻顏墨看着她,她做着手勢:“比如,像小說裡的那樣,要去刺殺什麼政要,或者帶着什麼東西,要去和對手談判?”
“怎麼說?”他終於開口,對於她敏銳的直感還是有些驚訝。
常雪不以爲然地聳肩:“因爲我從小見過很多啊。我叔叔,每次要做什麼大事的時候,都會是和你差不多的神情,還有語氣。”
喻顏墨對着司機開口:“停車。”
車子在一個路口停下。
“請這位小姐下去。”
常雪一笑,也不等前面的保鏢下來“請”她,自己就開了門。
可是,就在她即將跨出車門的時候,她突然一個回身,湊近了喻顏墨,在他的臉上大口地親了一下。
“再見,帥哥。”
喻顏墨殺死人的目光看了過來,整個車內瞬時陰冷得令人打顫。
可是常雪只是無所謂地笑笑。
“你不怕我。”他的目光陰騭,如果不是顧忌她是常天啓的侄女,已經一槍崩了她。
常雪已經下了車。
“每次我找叔叔撒嬌的時候,他也是你這個樣子,不過,”她無所謂地聳肩,“你看,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帥哥,下次到我們家來吃個晚餐,怎麼樣?”她竟然還對他發出邀請。
喻顏墨拉上了車門。
車子立刻馬不停蹄地開走了。
常雪掏出手機,對着車尾拍照。
呵,真是好難遇到這麼帥的男人,尤其是這麼冷冰冰的模樣,真是讓人有徵服的呢。她自顧自的笑着,放心,美男,你不願意搭理我,我自然會找得到你,讓你搭理我的。
……
悅菱已經華麗麗的迷路了。
找了好幾個人,只想借用手機一下,可是語言不通,最後都是無果而終。
她有些無奈地坐在街邊公園的凳子上,思索着要怎麼才能聯繫得上喻顏墨。她看着不遠處有幾個黑髮黃皮膚的女孩在有說有笑的走着。
或許,她們是懂中文的。
她忙站起來,朝她們跑了過去。
“請問,”她走近了她們,在心中祈禱着,“請問能借用一下你們的手機嗎?”
一位個子高挑的女孩回過身來。
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小菱?!你是小菱嗎?”
“琳……達。”悅菱指着對方,“你是琳達。”這個女孩居然是以前在厘金的時候,帶她工作的那個公主琳達。
“小菱!”
“你怎麼會在這裡!”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問對方。
快餐店裡,悅菱狼吞虎嚥地吃着一個漢堡,琳達坐在她旁邊,對她的吃相表示惋惜。
“你說,你和喻顏墨走散了,語言又不通,所以到處借電話?”她問悅菱。
悅菱只管點頭。
“唉,真是的,什麼腦子。”她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腦袋,這個小菱,真不知道怎麼形容她。說她運氣不好吧,可是居然能被c市最強大的兩個少總,水木華堂和喻顏墨同時看中;說她運氣好吧,她連出來旅遊都會走丟,而那個瑜大公子,居然都沒能看好她。
悅菱當然不會告訴琳達有關藍家的一系列瘋狂行爲。她說的很簡單,她想到紐約來玩,喻顏墨就帶她來,誰知道她東看西跑,自己走丟了,更糟糕的是,連電話都沒有。
不過,最讓她吃驚的是,琳達現在在美國,居然是來留學的。
“沒辦法啊,”琳達吱吱地吸着果汁,“我家裡窮,成績又不是特別好,沒能拿到哥倫比亞的獎學金,只能到厘金去打份工了。不過還好,總算賺到了今年的全部費用。現在開學了,我就過來了囉。”
聽起來,琳達倒更像是在說謊一樣。
“好了,給你電話吧。”看悅菱吃得差不多了,她把手機給了她。
悅菱激動萬分地按下了那個在心中反覆唸了上千遍的手機號碼。
嗡——喻顏墨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不過,卻是打到他私人手機上來的一個陌生號碼,他接了起來。
“你好。”
“是……喻顏墨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有些怯怯地聲音。
“你在哪兒?!”
這一次,再也不是那種帶着明顯標誌性語氣的,冷冰冰地話語。他幾乎是狂叫了起來,“悅菱,你在哪兒?你在哪兒?”
太瘋狂了。
她居然給他打了電話。
他知道這個突如其來的電話,讓他有多麼的意外,有多麼的狂喜嗎?他在藍啓瞳的手裡,他根本沒有奢望過能在救回她之前,聽到她的聲音。
他幾乎激動地連手機也握不住了。
“你在哪兒?快告訴我,你呆着不動,我馬上過來接你!”
額……悅菱被電話對面一連串狂熱的逼問嚇住了。這還是那個冷冷的瑜大公子嗎?
“我……你身體還沒恢復,不用親自過來了。”她想到他應該還躺在病上。
“我在紐約!”他每一個字都是用吼的,“悅菱,我現在就在紐約!我來找你了,你在哪兒?快點告訴我!知道嗎?我現在可能離你很近!”
“我在……”聽到他的話,她雖然有些不明白,可還是不自覺地回答着,她看向琳達,“我在哪兒?”
琳達也激動萬分地用勺子柄敲着桌面:“在、在梅西百貨,在海諾德廣場的梅西百貨曼哈頓旗艦店見面!”她一把搶過悅菱的電話,“瑜大公子,我撿到了小菱,你能不能在梅西百貨買個包送我啊?”
悅菱要吐血……
眼睛裡只有錢的琳達,真是絕了她了。
不料,喻顏墨還算沉穩的聲音從聽孔那邊傳來:“我送你一層樓的商品!梅西百貨見,聽着電話!”
“還等什麼!”掛斷電話,琳達已經跳起來催促悅菱,“快點快點,馬上打車去梅西,快點啊,你磨磨蹭蹭幹什麼!”
悅菱忍不住拭汗。
怎麼感覺,這是琳達要去見了呢?
兩個女孩,瘋瘋癲癲地跑到路上去攔車,又你推我攘地坐了上去。
“到海諾德廣場的梅西百貨,用飆的!”琳達嚷嚷着。
司機從後視鏡裡瞅了一眼後排兩個激動得面紅耳赤的年輕女孩,略微憂傷地嘆口氣:“女人說到購物,可真是變得比狗還瘋狂。”
汽車在紐約的大道上飛奔。
瑜顏墨反反覆覆捏着手裡的手機,需要很強的意志力才能控制自己不去撥剛纔那個電話。他的寶貝要回來了,他的寶貝自己找回來了。
他想要大笑,人生第一次,想要對着天放聲大笑。
因爲他太快樂了。
車子駛入曼哈頓中城區,再多兩分鐘就是可以看到那棟紐約最著名的百貨老店。可是,司機的車速突然減慢了下來。
瑜顏墨不由心中一沉,看着兩邊齊齊壓過來的林肯。
是藍逆鱗的人過來了?
他這邊只帶了兩個車,比數量的話,是略遜一籌的。
汽車最終被逼停在了道路旁邊。最近的林肯上下來一個黑西裝、平頭且戴着耳麥的高大美國男人,他走近了瑜顏墨的車,輕輕用手指敲了敲前面的車窗。
保鏢那邊的窗戶打開了,黑洞洞的槍口也在同時對準了男人。
不過男人並沒有去關注這個威脅,他用一口頗爲流利的中文對後排的瑜顏墨說道:“先生,打擾您了,不過有人想要和你談談。”
瑜顏墨順着他的手看過去。
他看到了坐在林肯車裡的常雪,她正對着他揮手。
這個女孩,居然這麼快,就利用她叔叔的勢力找到他,並且跟了上來。這麼大隊人馬的過來碾壓,是爲了告訴他,他應該跪着去求她青睞嗎?
呵,可笑!
“對不起,我沒時間。”他回答了外面的男人。
男人回身,對常雪做了個無奈的手勢。常雪似乎有性驚,也有些生氣,她對瑜顏墨比劃着手勢,似乎在問他,你爲什麼要拒絕?
“開車。”瑜顏墨下令。
“跟上!”常雪也在同一時刻下令。
真是的,這個美得不像人類的年輕男子,居然敢這樣拒絕她。拒絕她這個從沒遭到過拒絕的女孩。從小到大,數不清的男孩都想得到她的垂青。她也向來是,看上誰就要去追求,厭煩了誰就要立刻拋棄。
人生十八年,順風順水,嬌蠻跋扈,只因她有個叔叔叫常天啓。
這一次,也不例外,她看上的,必然要成爲她的私有物……
……
這是悅菱人生第一次逛商場。
第一次,起點就是這麼高。紐約的macy’s,是世界最著名也是最繁茂的百貨商場之一。琳琅滿目的商品不斷襲擊着她的雙眼,裝滿了她那雙從前只認識森林和山路的瞳孔。
她不知道,原來僅僅是用來背的包,也可以做成如此千奇百怪;不過是用來走路的鞋子,也可以如此千姿百態;還有那些衣服,各種色彩,各種剪裁,每一件都有讓她穿上的;許許多多亮晶晶地珠寶名錶,令她又新奇又着迷。
“給我看看這個,”琳達大手筆地指揮售貨員,“還有這個,都拿來我試試。”
她氣派豪邁的樣子令大家絲毫不懷疑她擁有一張可以買下整個商店的卡,反而是悅菱,膽怯像一隻暴雨天出洞的小兔子。她拘束地站在一旁,但凡稍稍看點什麼,立刻有售貨員前來詢問。可是,她卻聽不懂一個單詞,只能茫然且慌張地支吾着,躲到了一邊去。
沒多久,再沒一個人來理會她。
大家都看出來了,這個人沒見過什麼世面,也沒什麼底氣,換句話說,她沒錢,不可能買下任何東西。
她們都忙着去應付“大金主”琳達去了,不停來回跑着,給她拿着專櫃的最新款,殷勤地介紹着,推銷着。
悅菱在貨價之間無所適從、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自己離某件商品過近,引得售貨員上前。她像是一條上了陸的魚,這些美麗的商品,讓她羨慕,但也讓她緊張得無法呼吸。
“吶,原來是你啊。”突然間,一名年輕的男子站在了她的面前,低頭,帶着一種欣賞的眼神,將她從頭看到了腳。
悅菱往後躲了躲,她茫然的眼神在告訴對方,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吶~
這名男子,彷彿是這家繁華百貨商店的擬人化一樣。他的右耳,戴着一粒紫色的貓眼耳釘,尤爲醒目;一雙畫了煙燻眼線的眼睛,妖魅多情;他的食指放在自己的脣上,彷彿在思量着眼前的人兒是否可口,不過……更讓人注意的,是他亮亮的指甲以及上面鑲嵌的鑽石。
他的穿着,也是極其與衆不同的,黑色的緊身短袖t恤,短而小,裹出他腰部的人魚線,也凸顯出肌肉線條優美的手臂,手腕上成串的鐲子,提醒着別人他具有剛柔並濟的特性;他穿了一條寬腰帶的燈籠褲,水墨風格的扎染布料混合着浪漫與粗獷兩種格格不入的韻味。
如此男性,釜奪目勝過世間萬物,比這家龐大的百貨商場,更讓悅菱感到無所適從。
“不用慌張吶,可愛的人兒。”他豎着手指,聲音比水木華堂的還要細許多,腔調華麗,“我知道你是不會說話的。藍啓瞳把你藏得這麼好,可還是給我碰到了吶。”
悅菱已經嚇得步步後退了。
他在說什麼,她一點也聽不懂。可是,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是個極其危險的角色。
“可愛的男孩子,”他突然牽住了她的手,在她完全沒有防備的時候——他的動作,快得對方根本無法防備,“請你離開藍啓瞳,做我的情人吧。我會給你更多的榮華富貴。”
悅菱猛地縮回了手,慌慌張張地轉身就跑。
可是她還沒能走上兩步,妖魅的男子已經風一樣轉到了她的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可愛的男孩子,你去哪兒吶?”他笑得不懷好意。
討厭啦,前幾天看到新聞,藍啓瞳牽着戴口罩墨鏡的纖細男孩子的圖,簡直太刺激他了。那小子,自己三番五次的拉他去圈子裡,想把他掰彎,他卻總在自己面前裝什麼清高。表示自己根本就不是什麼同性戀。
可是轉眼,他卻抱了個這麼可愛的男孩在媒體前面高調炫耀。
這是在打他常楓的臉嗎?
從見到圖片的那一刻,他就是計劃着要把他的男孩搶走了。就他藍啓瞳那副身子板,怎麼可能給別人真正的“幸福”呢?
沒想到這麼好運,居然今天在梅西被他撞到這位“藍啓瞳的小男友”。
要認出“他”,真是太簡單了。這麼標誌性的髮型,這套還沒正式發佈的服裝,不都是藍啓瞳的傑作麼?
他張開了雙臂,把前方擋得水泄不通。
“可愛的男孩子,來投入我的懷抱吧!”他笑得風情萬種。
就算語言不通,悅菱依然抖了抖,雞皮疙瘩掉落一地。這男人的,超越她以前遇到的任何人。光是看他笑,已經後背涼颼颼了。
最可怕的是,她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
她想後退繼續轉身跑開,然而腳步剛剛一移,他就已經伸出了長長的手臂,奪取她如囊中取物。
“吶~多麼可愛的男孩子,多麼細膩的皮膚,”他一隻手抓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的指尖已經從她的臉頰滑過,“不行了,你是我的了。我必須要告訴藍啓瞳一聲。他的啞巴小男友,是我的了吶。”
他用一隻手抓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拿出了手機。他的手掌,比看上去要大得多,僅僅抓着她的一隻肩膀,就讓她動彈不得,而他散發出來的詭譎之氣,令她連大氣都不敢出。
……
醫院的搶救室外,藍啓瞳來來回回地走着,他時不時用手撐住牆面,用頭抵着冰冷的牆面,然後一拳拳敲擊着牆面。
“我好蠢,我好蠢……”他不停的喃喃自語,淚流滿面,“我爲什麼要把她帶到藍家,我爲什麼要讓絕隕認識她……”
絕隕跳樓了,而他就眼睜睜地看着他跳下去。他爲什麼沒能拉住他,爲什麼沒想到他會做出這麼極端的行爲。那個時候,他還想着吩咐保鏢去把悅菱追回來,根本沒有放太多的注意力在弟弟的身上。
他以爲他最多拍打窗口,最多嘶吼……他一個重度自閉症的孩子,能想到什麼呢?
結果,他真是想到了,他想到了最直接的方法——要麼追上她,要麼就去死。
因爲悅菱逃走了,因爲她離開,讓他恐慌,讓他憤怒,他只是單純的想要追上去,想要像之前那樣抱住她吧。他對她的愛,超乎了他的想象。比任何有理智的正常人,都要濃烈和偏執。
我恨你,悅菱,我恨你……你害我弟弟他……
如果我弟弟有任何損傷,我都要你拿命來陪!
他撐着牆滑下來,蹲在了地上。
——【啓瞳在哭什麼呢?】
小的時候,但凡他被哥哥欺負了,一個人在牆角抹眼淚的時候,姐姐都會走到他的身邊,拍着他的肩膀。
【啓瞳,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讓人害怕的。因爲今天總會過去,明天又會開始。痛苦和煩惱也是這樣……】
姐姐是強大的,從不畏懼的,有她在,他再有痛苦和恐懼,也會想到那句話——一切都會隨着時間過去。
“可是,我現在害怕下一秒,害怕明天……”他像個沒出息的孝一樣蹲在地上哭,“我怕絕隕會死,姐姐。你已經不要我們了,絕隕再走了怎麼辦?”他趴到凳子上,嚎啕大哭。
手術室上的燈,他不要去看。
就讓絕隕做一輩子的手術吧,就讓他在手術檯上躺到地老天荒。等他和哥哥都老去,白髮蒼蒼,也不要停止……不要停止手術,也不要停止心臟的跳動。如果要死,就讓他們先死好了。
電話響了起來,反反覆覆地響。
他邊哭邊拿了起來,這個號碼的主人,他現在不想跟他說話。他雖然在痛哭,但是不想讓任何常家的人知道。
他把手機放到凳子上,依然埋頭哭泣着。
不一會兒,電話鈴停了,短信鈴聲響起來了。他喘息着,淌着淚,打開了短信——
——【我親愛的啓瞳,你的小男友現在在我這裡哦~不過吶~人家已經決定要搶走他了~從這一時刻開始,這個可愛的男孩子就是我的吶~】
藍啓瞳停住了呼吸,連同正在流下的眼淚一起靜止。
他忙撥了電話過去:“常楓,你現在在哪兒?”
“吶吶~”電話那頭華麗的聲音回答,“我現在正和可愛的啞巴小男友在梅西吶~我準備給他買點可愛的裝飾品,換掉你給他的行頭吶~愛你哦~”
“送給你,可以。”突然之間,藍啓瞳冷靜了下來,眼神陰沉得可怕,“我要來道個別,你必須要帶他等着我。否則的話,我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的。”
“噢噢,癡情的小啓瞳~”常楓笑得像疾風吹過樹梢一樣,“你來吧~反正我要定了他吶~不服氣的話,來跟我搶啊~”
“好,你等我。”藍啓瞳掛斷了電話,站了起來,最後看了一眼手術室的燈。還亮着……
大哥和姐姐的電話現在都打不通,大約是剛好上了飛機吧。他匆匆給他們發了短信,告知他們自己找到了悅菱。
【我去殺了她!】
短信的末尾,他一下下地敲出這幾個字眼。
“去梅西。”他坐上車,把消音器裝上了槍筒,顯現出了藍家人特有的、冷鷙殘暴的氣質。
一串車隊駛入了城中區的海諾德廣場,車子還未進入地下停車場,瑜顏墨已經跳下了車。他已經等不及了,他現在就要進入梅西,找到他的悅菱。
他拿出電話,撥了琳達的號碼,一面無視同時也從林肯裡跳出來的常雪。她疾步朝他跑過來。
瑜顏墨一邊走進商場一邊等着電話接通。
“喂喂,是瑜大公子嗎?”琳達焦急地聲音傳過來,“你快點過來,悅菱剛剛不知道怎麼走丟了,我找了兩圈也找不到啊。”
手機差點從手裡跌落,一瞬間,這個消息,幾乎讓他六神無主。
“馬上上來人,一部分人進入梅西,另一部分人守住所有的出口,給我把悅菱找出來!”他部署着。
“發生什麼事?”常雪已經跟了上來,一隻手搭在了瑜顏墨的手臂上。
瑜顏墨一甩手,險些給她一耳光。
“滾遠點!”那一刻,風度和禮貌,與他毫無干系。
常雪細長的眉一糾,依然不聲不響地跟了上去。
這個男人,他越是不理會她,就越是激起她的征服欲。她倒要試試,這世上,有沒有什麼,是她常雪得不到的……
……
“走開!你快走開!”好不容易掙脫了常楓的手,悅菱邊跑邊大喊着,引得商場裡的人都佇足圍觀。
常楓不急不緩地跟着她,彷彿玩弄老鼠的貓。
“吶~可愛的男孩子,原來你不是啞巴啊~連說話也是這麼細細的可愛,惹人憐愛哦~”發現她說的居然是中文以後,他也用純正口音的中文回答她。
悅菱終於知道他在說什麼了。
可愛的男孩子……他的狗眼到底怎麼長的!她明明就是女人,他哪裡覺得她像男人了?難道說,她真的是機場路,纔會被這樣誤會?
還有,爲什麼這個男人……會喜歡男孩子?
悅菱從不知道這世上有個單詞叫gay,也不知道藍啓瞳在機場的時候對媒體開了什麼樣的玩笑。
她只是嚇得邊逃邊罵:“走開!!我是女人!我不是什麼男孩子!救……救命啊……”
常楓總隔着她一點距離,不近不遠,逗着她:“連help都不會喊,多麼單純可愛吶!純淨的人兒,快到我的懷抱裡來吧~”
悅菱要嚇哭了。
她這是什麼體質?遇到的不是神經病就是自閉症,要麼就是大!
她被他追着,在這個由奢侈品組成的迷宮裡逃亡着,先還開口罵,後面連呼吸都省着了。確切的說,他其實並沒有追趕她,他只是跟着她而已。是她,是她自己驚慌無章,四處亂竄。
遇到電梯,她就往上爬。
一層又一層,不敢停歇,直到累得氣喘吁吁。後面的男人,像一條已經盯準了獵物的巨蟒,吐着信子,華麗而緩慢地遊動着。只要稍事放鬆警惕,他就會昂起頭,一口把她咬定。吞噬。
最後,她跑到了梅西最古老的木製電梯前面。據說,這是世界上第一部扶手電梯。悅菱已經跑不動了,她幾乎是癱倒在了電梯上。
常楓看着她趴在電梯上,慢慢往上升。
呵呵,她很快就無路可走了吶~他用手指摸着自己的嘴脣,似乎在等待着進行大餐。老鼠能活多久,看的是貓的心情,不是麼?
悅菱有些絕望地喘息着,看看電梯下方的常楓,又擡頭看看電梯上面。
好慢,電梯爬得好慢,但是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往上爬了。求求你,快點,快點,她在心裡禱告着。
神啊,救救我吧,快把瑜顏墨送到我的身邊來吧……我不要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迷路,我不要認識這些奇奇怪怪的人類。
隨着她反覆地祈求,她像是做夢似的,看到了一旁下降的電梯上,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身影。
那個男人,有着世間女人夢寐以求的俊朗,有着讓她魂縈夢牽的懷抱……
他下降很快,順着電梯往下一直跑着,似乎在着急着去尋找什麼。然而,這動作只進行了幾秒,他突然停了下來,看到了一旁電梯上的女人——他的女人!
那一秒鐘,他在下降,她在上升,兩個人就這樣,看着對方的面容,在自己的面前錯過。
“悅菱!”男人大喊起來。
“顏墨!”悅菱站了起來。“顏墨……”那一刻,她忘記了自己身處何方,忘記了剛纔還圍繞着自己的恐懼和驚慌。
瑜顏墨急忙逆着電梯往上跑,想要到樓上去接她。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女孩,幾乎被他撞倒在電梯上。
“顏墨,顏墨……”悅菱一聲聲叫着他,偏偏想着往下面跑去和他匯合。
“站着別動!”他喝令她,他的聲音裡難藏激動。他剛纔已經快速跑了一遍梅西,到了頂層也沒找到她,沒想到下來的時候,居然遇到她正上去。
這麼戲劇化的一幕,是神的安排嗎?
悅菱眼裡含着淚,聽話的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她站定,深深地凝視着他,等着電梯一步步上升。
當電梯抵達上層的時候,她只顧着看瑜顏墨,卻忘記了踏出那一步。驀地,電梯板已經滑進了樓層地面,她的身子也慣性地往後一仰……
“啊——”
就在瑜顏墨踏上樓層的時候,她已經不可控制地摔了下去。
瑜顏墨伸出了手,卻只碰到了她的指尖,他眼睜睜地看着她倒了下去,就這樣和他失之交臂。
“悅菱——”瘋狂的喊叫響遍了曼哈頓這座有着百年曆史的老店……
她摔了下去,她懷有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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