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紗裙女子嬌媚一笑, 彎身請安,音若三月黃鶯般動聽,道:“茉美兒見過王爺。”
“虞若蘭見過王爺。”淡粉玲瓏羅裙女子低首垂眸, 跟着請了安。
“虞若蘭?”
飲盡玉杯中的佳釀, 段闌玉偏頭, 看着粉裙女子的垂首模樣, 淺笑道:“當今丞相的千金, 傳聞姿態極妍,是個佔盡世間風流的美人,今日湊巧遇到了, 那便擡起頭來,讓本王好好瞧上一瞧。”
他一雙美目微微眯起, 嘴角含笑的望着眼前的女子, 話語裡充滿着輕佻。
聽聞他此言, 一直謙遜溫和的慕恆宇震驚的擡起眼來,似乎有些不相信的望向段闌玉, 段闌玉倒也不看他,只是薄脣含笑的盯着面前的女子。
虞若蘭微微一怔,隨後急忙點頭應是,依言緩緩擡起頭來。
映襯着身後枝葉的翠綠背景,她精緻的容顏在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
一雙如同妖狐般狹長魅惑的眸子, 紅潤晶瑩的誘人脣瓣, 纖細似無骨的風流身姿, 皆散發着魅人神智的誘惑。
段闌玉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熟悉的眉眼, 熟悉的面容, 除了多了絲魅惑的神情之外,面前的女子, 與他府中的那虞美人,幾乎是一模一樣。
暗暗攥緊手中的白玉酒杯,他放蕩一笑,面無波瀾的幽幽道:“果然是罕見的風情美人。”
虞若蘭聞言,以爲恭親王是被她的容貌驚豔到了,嘴角不由泛起一抹自傲的輕笑。
“忽然想起,本王府中有些麻煩事兒要處理。”他斂去脣邊的笑意,起身嚮慕恆宇告辭道:“此事不宜久拖,今日你我二人的飲酒就到這裡,來日方長,後會有期。”
慕恆宇急忙起身恭送,笑道:“自然,王爺的事情重要。”
此處有一個虞若蘭,而在楚墨容的身邊,還有另一個虞若蘭。
呵,有趣,實在是有趣。
他嘴角輕揚,躍身上馬,帶着一隊府中人馬,朝着通向山腳的道路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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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黃昏,幽靜的明月居內,透過層層竹葉瓊花,瀰漫着一股濃烈的藥香。
屋內,少年俊顏緊繃,絕美的面容蒼白如紙,纖長濃密的睫毛安靜地覆蓋了漆黑的雙眸,薄脣之上毫無血色。
虞小萱守在牀前,想要等着楚墨容清醒過來,卻因爲疲倦睏乏,此時已趴在了少年的枕旁,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將藥膳放置桌上,紅芍輕嘆口氣,緩步走來,伸手將雕花屏風上的茜色披風取下,蓋在了虞小萱的後背上,力道十分輕柔和緩。
橘紅色的夕陽,透過敞開的木窗,傾灑在少年的白色薄被上,虞小萱纖細的身上,兩人烏黑的髮絲,皆被鍍上了一層金黃的色彩。
靜幽的院內,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紅芍轉身,腳步輕移,來到了房門之前。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這座王府唯一的主人,俊美無雙的恭親王——段闌玉。
紅芍微微一愣,低聲請安道:“奴婢紅芍,見過王爺。”
段闌玉擺擺手,擡眸瞧了眼屋內昏迷的少年,眉頭微微皺起,問道:“你家主子的身子怎麼樣了,花毒可壓制下去了?”
紅芍點頭,道:“花毒暫時是被藥物壓制住了,可是沒有千年靈草做解藥,這毒還是隻能留在少主的體內。”
“我已派人去麗山山間尋藥了。”
他的視線由少年絕美蒼白的面上,落在了虞小萱的身上,道:“紅芍,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你家少夫人講。”
紅芍猶豫一下,見他面色凝重,也不好再說些什麼,轉身依言退了出去。
他呆立了一會兒,薄脣微抿,終是邁步走近了她。自窗口傾灑進的金黃餘輝,同樣暈染在了他的身上以及面頰上。
段闌玉俯身,湊近她的耳邊,輕喚道:“虞若蘭……”
虞小萱睫毛微顫,緩緩的睜開了眼,看見面前的藍衣美男,她略有驚訝的脫口道:“段闌玉?”
他挑眉一笑,將食指豎在了脣邊,輕聲道:“噓,莫要驚到了楚墨容。”
聽聞此言,虞小萱連忙捂住了嘴巴,偏頭瞅了瞅少年,並沒有被她吵醒,才輕輕的鬆了口氣。
她起身,拽着他深藍的衣袖,輕手輕腳的向離牀榻遠的方向走去。
他先是一愣,見她一臉小心翼翼的神情,忍不住無聲的笑了笑,跟着她一起小步的走起來。
房門之前,她站住了腳,小聲的噓聲道:“王爺,你怎麼來了?”
他揚眉笑笑,一雙美目裡含着類似於少年的狡黠笑意,道:“本王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丞相之女,楚墨山莊的少夫人,虞若蘭?”
他開門見山的挑明來意。
她微微錯愕,怔忪之後,尷尬笑笑,道:“王爺,這個玩笑開得可真是無趣,我自然……”
“你敢說你確實是虞若蘭?”他嘴角露着篤定的笑意,伸手抓住了她的細腕,幽幽道:“那你告訴我,今日跟在慕恆宇身邊的那個虞若蘭,又是怎麼回事?”
“莫非,你們是孿生姐妹,十八年前,丞相其實是收留了兩個義女?”
他握着她的腕,邪魅的微笑,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狂嚎一般,刺入了她的耳裡。
當謊言面臨揭穿之時,要麼說出事實,要麼,只能加蓋另一道謊言來維持。
虞小萱猶豫半晌,隨即裝出淡然的表情,答道:“不錯,她是我姐姐。”
他卻忽然失聲輕笑,道:“算了吧,你根本就與她毫無關係。當初丞相可是從本王的叔父,也就是先帝那裡討來的宮娥之女,因爲宮娥與大內侍衛偷情,才私自產下了一幼女,卻因爲被人發覺,她與那侍衛先後被處於死刑。丞相那隻老狐狸瞧着幼女的面容絕佳,才動了私心,想將來爲己所用,所以才收養了那幼女,那宮娥之女,便是如今的虞若蘭。”
聽他這麼說,虞小萱心裡暗道自己又被人誆騙了。
她跟着尷尬的微笑,眉頭間不由透露出一絲絲無措的憂慮。
段闌玉握緊她的腕,微微用力,嘴角溢着胸有成竹的笑意,道:“說,你究竟是何人?”
虞小萱聽着這句問話,很是惆悵。
她究竟是何人?她只是一個毛兔,從另一時空穿越而來的單薄女子。
她是何人,有何企圖。
從一開始,她便一直被人如此的問來問去。
問的人不煩,如今的她,倒是真有些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