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一天的光陰匆匆而過。
某酒店套房內阿銘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繃帶,隔着襯衣摸了摸手臂上的傷口,很疼,可是這點疼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
本來想回林家的,他一直都住在那裡,那裡就像是他的家,現在他回不去了,滿滿的內疚自責讓他邁不動腳步。
把桌子上的子彈一粒粒的裝入彈夾,裝槍、上膛,一切熟悉的閉着眼睛都毫不影響速度。
舉起槍瞄準了一下窗外對面某棟樓上的霓虹燈,這把槍還是那麼順手,跟了自己這麼多年還真捨不得它,想必用它來了結自己也是很痛快的。
門鈴突然想起,阿銘一愣,這個時候都應該在守着林暄,誰會來找他?難道是酒店的服務員?不是說了不要來打擾他的嗎?
阿銘想着還是起身走了過去,沒有像大多數人那樣先問是誰,而是先隔着門上的貓眼往外看了看。
“於叔…”怎麼會是他,剛回來他怎麼有空來找自己,心裡雖有疑問阿銘還是把手槍別在了後腰打開了房門。
“老爺…”這下他真驚訝了,於叔後面竟然還跟着老爺。
林父沒有說話,面無表情的進了房間,而於叔也只是眼神複雜的看了阿銘一眼。
阿銘關上房門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承認錯誤,接受懲罰,這樣無謂的話語從來都不是他家老爺願意聽的。
一時間屋裡的氣氛有些詭異,林父和於叔坐在套房的沙發上,阿銘靜靜的站在他們對面,三個大男人各懷心思卻始終沒人說上一句話。
不知過了多久,林父估摸着阿銘大概也快要被這氣氛折磨的崩潰時才緩緩的拿出根雪茄,點上,吐出口青煙慢慢的開口道
“想自我了結。”
林父的這句話說的很平淡,沒有指責,沒有驚訝,甚至都沒有疑問,彷彿只是在說幾個毫無意義又湊巧組合在了一起的漢字一樣。
之所以這樣說不止是剛纔看到了他手中的槍,還有這些年看着他長大對他的瞭解。
阿銘聽在耳朵裡卻
不是那樣的感覺,像是突然被戳到了痛處一般,冰冷慣了的眼神都有了些瓦解,浮現出了一絲的慌張。
可還是抿抿嘴吐出了一個“是”字。
“那還愣着做什麼?繼續…我想,你不介意我旁觀吧!”林父悠閒的說着擡頭吐出個菸圈,享受般的閉起了眼睛。
似乎是沐浴在春風裡一般,根本就不是在看着一個人結束自己的性命,而且還是個自己精心培養了十幾年的心腹的性命。
阿銘聽了林父的這句話,一直看着地面的眼睛突然擡起看了眼林父,又快速的垂下。
其實聽到林父說出的話就連於叔也挑了挑眉,可也只是挑了挑眉,沒有說什麼。
培養一個人纔不容易,可阿銘這回的錯確實也太讓人無法原諒了些。
雖然對方實在是坐的天衣無縫,他跟老爺也都沒有發現絲毫的破綻,可在林家從不講這些所謂的藉口的。
是誰的錯就是誰的錯,哪怕是老天都無法挽回的事情也不能推脫責任。
阿銘只是愣了一秒鐘,反正都是一顆子彈的事,有沒有人旁觀哪有什麼重要的。
左手伸到後面拔出手槍,他左右手的槍法是一樣準的,根本不必擔心用左手不習慣的問題。
瞄準自己的腦袋,生命最後一刻他以爲自己應該是了無牽掛的,可是腦子裡卻意外的浮現出林玉那張滿是淚水的小臉。
還好,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了她,知道他死了,她一定也不會傷心的吧!
閉上眼睛,摒除腦中的雜念,食指就要扣動板機。
“其實,我不認爲你的命能抵的了你犯下的的錯誤。”
千分之一秒的時候,林父突然開口,聲音還是很淡,他說的也是他想的,如果對方有心痛快的殺了小暄,那阿福每天在他身邊都不知道殺了他多少回了。
又豈是阿銘一條命能抵的了的。
阿銘這樣的身手早就練到了收放自如,哪怕是他手上已經使出力氣要扣動板機,可還是毫無意外的收住發出去的力氣。
咻
的睜開雙眼看向林父,阿銘以爲最大的懲罰就是他的性命,對他來說生命裡沒有生不如死一說。
再苦再難的日子他都經歷過,他從小就知道只要活着就好。
他甘願以死謝罪,自認爲已經是最終極的懲罰了,現在老爺這樣說又是什麼意思呢?
林父接收到阿銘眼中的尋問,可他直接無視,反而問了他一個問題。
“你認爲,你在小暄心裡是什麼樣的地位?”
“朋友、哥們。”阿銘壓下心頭的疑問,總結着他和林暄的關係。
“不。”林父搖了搖頭接着道“你住在林家這麼多年,跟小暄一起長大,一個屋檐下生活,他早已把你當成了他的家人,難道你沒聽小暄說過,志誠纔是他唯一的朋友。”
阿銘很驚訝,甚至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家人,家人的感覺是什麼,他不知道,他沒有過家人,也從沒想過林暄會把他當家人。
那又怎麼解釋林暄明知道是個圈套還要往裡鑽着去救他呢?他確實說過的志誠是他唯一的朋友。
“你們兩個或許都沒有感覺到,可這是事實,潛意識裡你們都是這樣覺得的,不是嗎?”林父看着他驚訝的樣子又加了一句。
是嗎?不是嗎?林暄在他心中確實不能說是朋友這麼簡單,而且他一向認爲自己是沒有朋友的。
那麼,他的錯,更加的不可饒恕,他更加的不能原諒他自己了!
林父看着阿銘無力的垂下拿槍的左手,突然嚴肅的大聲道“你現在還認爲你的性命能彌補的了你的失誤嗎?”
“我…”阿銘語結,再說不出一個字來,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老爺…”於管家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林父用手勢打斷。
到了這會他隱隱的明白了自家老爺想做什麼,阿銘可以說是他一手帶大的,知道不該求情的,可還是不忍他受這樣的心理折磨。
阿銘,他太瞭解了,天不怕地不怕,生平就怕兩件事,第一是自己做的不夠好,還有就是老爺對他這樣的心理折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