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

晨光似乎對我的臉愛不釋手, 極盡纏綿悱惻不願離開,把我的大眼染上了燦爛的光芒。

窗外綠油油的草欄旁,有兩名高大的男生對峙, 聲音忽大忽小, 不知在爭論着什麼。兩人都氣白了一張臉。

我隱在窗臺邊, 默默地注視, 突然張嘴詢問:“他們在說什麼?”

空氣中忽地飄來一把淡淡的嗓音, 聽不出是男或女。“莫哲要和虎二打架。”

“是嗎?”我幽幽一嘆。

“是。紅顏變禍水,歷史常見之事。”

我淡淡地再看了一眼,轉身走到牀邊, 躺下,沒有回話。

靜了片刻, 空氣中的聲音突然問:“小姐, 需要我離開一會嗎?”

我已把臉埋入了被子裡, 悶着聲音應道:“不必了。沒有小琳姐的命令,你不方便離開。就呆着吧!”

“是。”

房間內又恢復了寂靜, 只有我的心不復安靜。

終,還是遇上了。

虎二根本不是莫哲的對手,莫哲是專業的格鬥家水平。

尤其是他正在氣頭之上,平常他就是不懂得手下留情的人,這會就更不會留手了。怎麼辦?不能讓虎二受傷。

他的心已經夠痛了, 不能讓他的身體再受傷。

我心口一熱, 胃酸倒流, 衝到洗手間, 不斷乾嘔……

良久, 我洗了一把臉,又癱倒在牀上。

陽光透過緊閉的玻璃窗, 直直地打在我的臉上,外露的手臂,小腿……我猛地翻坐起身,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張迷人的臉。

是,可以找他。

他或許可以解決這問題。

我忙跑到洗手間找昨天的褲袋,從裡頭翻出一張紙片,紙上工整地寫着一行阿拉伯數字。

我握緊紙片,揚聲說:“我想打電話。”

空氣中有人應道:“我知道了。”隨即她的氣場便消失了。

我踱到窗臺,見那兩人已雙雙離開了。

我吐了一口氣,按下這一組號碼。

很快,對方傳來一把微啞又充滿磁性的迷人嗓音:“你好!我是夏天。”

我跟方琳說要出去一趟,方琳沒有阻止我,連暗中監視我的人也沒有尾隨我身後。她是根本不怕我逃,還是故意讓我逃呢?!

可惜的是現在的我,已沒有力氣逃走了。

夏天不管站在哪裡都是一顆最閃亮的星星,我已經儘量挑了間不惹人注目的咖啡廳,他坐在位置上,咖啡廳內的所有眼珠子都圍着他轉。

我緩緩地移到他身邊坐下,衆人微愕,有些充滿可惜地收回眼光,有些則妒忌地繼續張望,關注。

我習慣性地掛着淺笑,坐在他對面說:“我沒想到你會來。”

“同理,我也沒想到。”夏天高深莫測地接道。

“那你來的原因該不會是——”我故意頓了一頓,笑說:“我是很想。但是做人不能三心二意哦!我的心已有所屬。”

夏天溫柔地扯開嘴角,那惑人的微笑直接把人醉死了一地。他說:“你很有趣。”

“啊!”

我嬌嗔一聲,話峰一轉,淡定地問:“報告出來了嗎?我有心理準備,你不防直說。”

那天我聽從夏天的安排做了一個檢查,拍了片。

夏天斂起笑意,認真地答道:“情況不好。你必須去醫院做一次詳細的檢查。如果找不到合適的腎,那就先做透析。”

這小女生的運氣非常不好,血型竟然這麼複雜,怕是難找到合適的,這般年輕。

“是嗎?”

我淡淡地應了聲,我從小就看醫生,俗話說久病成醫,我的身體狀況壞到什麼情況,我心中有底。

夏天見此又說:“我認識一名醫生,他的醫術很好。是十三元里的社區醫生你——”

“十三元里的醫生?是不是姓平?”

“是。你知道他?”

“謝謝你的好意!我現在暫時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的病情。平醫生他如果知道我生病了,會直接拿手術刀殺人的。”我無奈地笑道。

世界真小,總會遇到相熟的人。

夏天聽了,琢磨着我和平常健的關係。

我仰起杯子,喝了一口涼水,握住胸前的“歐泊”,一咬牙關,一鼓作氣地說:“夏天,我有件事請你幫個忙?”

夏天微擡眼看我,淡漠地問:“什麼事?都不讓人拒絕。”

“是。不能拒絕。我願意用我的所有來交換。請你答應,一定要答應。”

他悠閒地迴應:“看來事情很嚴重。我不介意你的要求是我親你一下,或者是你親我一口……呵呵……”

我的聲音突然調了節。“你應該聽過‘莫哲’吧!”

“縱貫線的莫老大?!”夏天一聽這名字,就知事情絕對是麻煩事。

我點點頭,應聲:“是。”

夏天迷人的眼眸亮出一道光芒,越過我,射向某人。

我扭頭順着他的目光一瞧,心猛地一窒。

虎二,是誰支撐着你?

是誰給你這麼強大的力量,不分晝夜地守在我身邊?

“淨之……”

他沙啞嗓音呼喚着我,這麼用力,這麼用力地要把我拉到他的懷裡,但我卻只能站在原地,無法讓自己走向他。

夏天看着我倆的眼神大概也能猜出個什麼,他起身,正想離開,我一把上前挽住他的手臂,低聲請求:“幫幫我吧!”

夏天一怔,聞着身邊女孩散發出淡淡的墨香,一向對人有潔癖的他,竟然因爲她的請求沒有推開她。

“淨之你——”

我告訴自己要堅強,要支持住,一定要,一定要。

“你又玩跟蹤?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最討厭跟蹤嗎?”我態度極冷淡地責斥他的行爲。

虎二臉色一白,看着我親親熱熱地摟住夏天,他的腦海幾近空白,指着我倆質問:“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你到底又在玩什麼遊戲?”

不是這樣,不該是這樣的……

上帝,不是這樣的。

無神論的虎二居然在此刻向上帝祈求。

我靠在夏天的懷內,佯裝無情女,妖媚地對他笑道:“虎二,說真我是蠻喜歡你。你這麼可愛,又懂逗人開心。但……但是嘛!我的心是屬於小天的,再怎麼努力我也沒辦法喜歡上你呀!”

我一臉可惜,但卻緊摟住夏天示威,令虎二突兀站在我們面前,顯得多餘且無力。

“難道,你一直都在耍弄我?那些都是騙人的?宋淨之,你給我說清楚!”虎二身體晃動,連連後退,高聲質問。

這話就如一把利刀直直地插進他的胸口,血濺一地。

夏天感覺到我的身子在發抖,猛地摟住我的腰,給我力量,我一咬牙,擡眼直視他,吐出了惡寒的字句:“是。我聽別人說虎二如何神秘,如何高傲——”

“夠了。”

虎二怒吼地打斷我的話,炯眸燒起了熊熊烈火。“宋淨之,你夠狠!”虎二那字句,一下接一下地打在我的身上,疼痛無比。

他話畢,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如風般衝了出去,消失在我模糊的眼內……

夏天抱住我癱軟的身子,扶我坐在椅子上,問:“這就是你要我幫的忙?”趕男人?!

他無奈地做了一回三流的男主角,誰讓這小丫頭如秋風中的落葉,如果他不扶她一把搞不好,她早已暈厥了。

既然這麼不捨得,爲何要趕他走呢?

難道是……她的病……

虎二,他見過幾次。

他的數學很好,有好幾次,他都差點敗在他手中!

贏了,也是僥倖。

虎二和小丫頭看來是一對有情人,就不知他倆有什麼故事。

知道嗎?

虎二。

我的心已經碎了,碎如一地的塵埃,再也無法修補。

我曾經相信過奇蹟,相信莫非叔叔會回來的奇蹟,但是一次又一次希望變成了絕望,又在絕望之中生出微弱的希望…沒止境地折磨着我的心。

我沒有辦法讓你經歷我承受過的痛苦及絕望,我沒有勇氣看着你,看着你……把痛都壓在你的心頭。

虎二,原諒我再自私一回!

我寧願你恨我,怨我,也不願意你帶着失去我的痛苦伴隨一生,在你我還沒有生死相許之前,我要把你帶離那絕望的地獄。

許久以後,你或許還在愛,但淡了,還在恨,也淡了……

愛情總是過眼雲煙,快得我們連抓都抓不住。

而你,終其一生,都將會在我破碎的心裡得到永恆。

我愛你。

這句話,無法對你說,只能在我的心間低低地迴盪。

待我心情平穩後,我把事情簡明扼要地對夏天說明,而夏天都已撞到刀尖上了,也無法擺脫關係。

他最後給我一個但書。“我對莫哲的勝算不多,只有五十五十。”如果他真得如傳說中那麼能打的話。

“那已經夠了。莫哲一直以爲自己是天下無敵的,你光是氣勢就可以嚇他一嚇。”我特別交待:“我的病,暫時還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麻煩你幫我保密。”

“好。你要回去嗎?”

我點頭,站起身子,雙腳忽地發軟,差點跌坐在地。

夏天扶着我:“我送你回去。”

“王子不應該這麼體貼。”我笑着撲進他懷中,傳說中的夏天王子雖然高高在上,卻並不難接近。

“什麼王子?”夏天問,把我扶上出租車。

“呵呵……”

我突然大笑,原來夏天王子並不知道自己在全國的小女生心目中是一名真正的王子。或者,忙碌的他根本就不在意這些無聊事。

我握住他的手說:“夏天謝謝你!”

夏天輕輕地拉住我的手,點點頭,兩人默默地對望一眼,雙方都已明白對方的心意,一片瞭然。

或許,這就是我和夏天的緣分吧!

有一件事,我並不知道。

夏天其實早在那次搶包子事件前認識我,他在林伯先生的研究所見過我如何評測玉石,那高超的技巧,至今他還記得。

他當時就想這小女生將來肯定會在考古界大發光芒,結果當他問林伯先生。林伯先生卻告訴他,這女生是一名小畫家。

他頓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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