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爲什麼，相比起楚漢陽退役，我會覺得你退役更不負責嗎？”鄭司令又問。
楚玲金想了半天，答不出來，便只好搖頭。
“楚漢陽入軍門數年，倘若不出意外的話，他是可以一輩子扛起這份責任的人。而他的意外就是你！”
說到這聲‘你’，鄭司令面目嚴肅，一隻手指指住楚玲金。
“人這一輩子，有很多無奈。當兵這一輩子，即使再熱愛這份職業，也還是會有多少種無奈，逼得人放棄。”
鄭司令一邊喝着他的養生熱水，一邊灌輸他的心靈雞湯。
“我帶過這麼多屆兵，只要他們說得出退役的理由，我都會讓他們退役。有多少人是熱愛着這份職業，卻又因爲家庭，個人原因，身體因素，不得不退役的？面對這類士兵，我很乾淨利落的給他們簽退役，我還會歡送他們離開。楚漢陽，他退役的理由是你……理由成立，我可以給他籤，但我覺得，還沒到非要退役的程度。”鄭司令不緊不慢地說着。
楚玲金覺得他說的不對，忍不住插話，“司令，他爲我退役，怎麼會是一個好理由？”
“因爲他虧欠你。因爲幾年前，他是因爲你，才重新得來回部隊的機會。”
說到這，鄭司令又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熱水，嚼了兩顆枸杞。
“幾年前，他因爲一個很荒誕的理由被迫離開部隊。那次送他離開，我比誰都痛惜。後來他不甘結局，離開這個城市，去了邊境最亂的m區。就是在那裡，他當了一回臥底，立了功勳，通過接觸你，他重新迎來了第二次迴歸部隊的機會。以他的話所言，他升職是因爲你，他回來也是因爲你，所以，爲你退役，他無可厚非。”
“不是這樣的。”
楚玲金還是不認同，“不是我讓他回來，是他憑自己的能力回來。我說過他是一個優秀的軍人，他骨子裡就透着軍人素養。幾年前的臥底任務，對他而言就只是任務，我也只是任務裡的一枚棋子。”
“你真覺得你只是棋子？”
鄭司令微微挑眉，用反問句否決了她。
沒料想，被鄭司令這一反問，楚玲金突然噎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楚漢陽都這麼對你了，命都送給你了，你還覺得他只拿你當一枚棋子？”鄭司令又繼續反問。
楚玲金被他問到噎語，面生幾分尷尬，不知該如何回覆。
趁着她一臉心虛的時刻，鄭司令伺機又說：“我也不瞞你。楚漢陽當年剛結束任務時，我召他回來，他就明確告訴我，他不回來，因爲他找不到你。我權當給他放三個月的假，讓他在外頭滿世界的找你。三個月後，把他逼回來的原因，是因爲我騙他，在國外有你的消息，有一場出國任務，說不定能找到你，所以他回來了。”
這是一段楚玲金不曾知道的故事。
鄭司令說出來時，楚玲金震驚的表情，讓鄭司令知道，告訴她這些事……是對的。
“因爲他已經回了部隊，也出了任務。所以，當他第二次提出退役去找你的時候，我還是用相同的理由，給他希望，也騙他留下。這是我的自私，也是因爲我覺得，他應該要正視失去你的事實，應該要重新站起來。”
“所以這幾年來，他一直不停出任務，他幾乎不怎麼給自己放假。大大小小的任務他都接，尤其是出國任務，在國外駐紮時間越長，他接得越歡。因爲他一直覺得，你可能被送到國外了。這幾年，他就沒接受過你已經死了的事實……於是後來，在T國地下市場偶然救到你之後，他再過來跟我提退役，我答應了。”鄭司令緩緩說道。
“司令說的是……他剛帶我回國的那段時間。”
楚玲金心頭隱隱有幾分觸動，她鼻頭微微發酸，忽然有一股熱流涌上頭頂，竟讓她有一股想哭的衝動。
“他退役的理由是你，我自然沒法阻止。這幾年，我騙他也騙夠了……他這份人人所知的少將軍銜，是當年在臥底任務之後，國家領導人頒給他的。他不接也不行……可他接了又覺得痛苦，因爲他一直認爲，這是用你換來的成就，不如不要。”
“唉…”
說到這裡，鄭司令忽然嘆出一口氣…
這口氣嘆的剛剛好，讓楚玲金心間的酸楚更添了幾分虛度。
其實，她之前一直都在想，楚漢陽騙她，一直騙一直騙，從以前騙到現在。
可是，她從來都不知道，後來在欺騙她的背後，楚漢陽也揹着這麼重的負罪感。
作爲臥底，他欺騙她，只是因爲他的立場。
後來他所獲得的一切，都是他用命換來的，他沒有半點錯。
錯的只是他兩人的立場……錯的只是他們當時的身份跟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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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的錯，幾年前的騙，楚玲金沒法怪他。
懂事理的人都知道，他沒無錯。
“你沒出現之前，我一直以爲你已經死了。所以，我也騙他，騙他投身於事業，少一些對你的愧疚。不過我沒想到，你還活着，還能被他找到。”
鄭司令指了指楚玲金，“其實你自己也感覺到，楚漢陽重新找到你之後，是不是在掏心掏肺的對你？是不是把你當第一，把你看得比自己都重要？”
連着這兩問題，楚玲金保持沉默，沒回答。
但縱然不回答，她的心中也很清楚，鄭司令說的對，？句句都對
令人不可否認的是，鄭司令這一副漫不經心的態度，所說每一句話，都有他的道理。
楚玲金認真的聽，句句聽到心窩子，句句理解明白。
“我想，可能就是因爲你也感覺得到他對你的好，還有他的愧疚。所以你沒找他算賬，還支持他繼續當兵。從這一點上看來，你也是個拎得清的人，品性端正。”
鄭司令又誇了楚玲金一句，誇的非常中肯。
在說了這麼多話之後，鄭司令見楚玲金一直沒反駁，於是，終於開始說總結。
“我的意思吧，就是你們倆不要再把自己陷於過去的那段走不出去的事件裡。過去的已經發生，誰也改變不了。你現在就算是想報仇，我估計你對楚漢陽也下不了手……你要是現在還想殺楚漢陽，我看你也算是白眼狼了。”
“沒有。”
楚玲金搖頭，“我從不想殺他，他的命重要，他肩上的責任大。”
“哎…這不就對了嗎。”
鄭司令輕輕點頭，最後道，“所以，你去跟他好好說說，讓他打消退役的念頭，繼續留下。或者我去跟他說，我可以說，只要他留下來，你便也願意留下來。只不過，以後在部隊裡儘量別見面，你放心，他做的到。”
說到底，鄭司令的意思，還是讓他們倆都留下。
他苦口婆心的勸了這麼久，說了這麼多好話，也誇了楚玲金一通。
思想工作做的還算到位，楚玲金確實被他的話所動搖，確實找不出理由去反駁他的提議。
“你留下，他也留下，以後不讓赤陽隊帶你們金孔雀隊了。你們去A區，讓老虎團帶你們。這樣一來，你們就是想碰面，也碰不到面，行吧？”陳司令問道。
“司令……你沒有必要，爲了我這麼個小人物，改變我們一個組的跟隊吧？”
楚玲金愕然，被鄭司令的提議嚇了一跳。
“也不算是爲你改變吧。”
鄭司令說道，“赤陽隊是我們特種部隊能力最強的一支隊。一直帶你們隊也不合適，這樣他們就出不了大任務。你們金孔雀特種小組遲早要學會獨立，只是從B區移到A區，跟老虎團的特種兵一起成長。以後，可以考慮騰個新區給你們……不過這是以後的事，現在就這麼着吧。你還有沒意見？”
“沒有了…”
楚玲金搖頭。
她知道，鄭司令安排得很妥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