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露啊,到底出什麼事兒了?沈司令這棵大樹,說不要就不要了?”
白夢露鳳眼一勾,瞪着他道:“虧你還是個做生意的,連外面的風聲都不知道嗎?”
“你說韓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
孫長辛不願就這麼斷了這麼一條人脈,仍有勸解之意。
白夢露心情煩躁,只把手套摔在他的後腦勺上,斥責道:“你想巴結,你自己伺候去,我可不奉陪了。”
孫長辛見她急了,笑眯眯眼道:“得得得,我不說了,咱們大歌星不願意搭理的人,給多少錢都沒用!”說完,他發動汽車,緩緩行駛起來。
沈公館外面一個攔她的人都沒有,可見,沈孝武也沒工夫糾纏她了。
離開沈家,白夢露心裡着實痛快了不少。
孫長辛小心翼翼地從後視鏡裡看她一眼,問道:“失了沈司令這個靠山,咱們樂都的生意可是要損失不少呢。”
白夢露聽了一聲冷笑:“孫長辛,這些年來我給你賺得還少嗎?”
“唉,夢露你這麼說就外道了不是……這些年,咱們樂都上上下下,全都是指着你才能過得下去啊。”
她是名副其實的搖錢樹。
“少說好聽的了,我還不知道你。”白夢露摁着自己的太陽穴,一下比一下用力。
“你犯不着催我,我自己心裡有數。明兒你就把牌子掛出來,我一開嗓,怎會沒有客人。”
這麼多年積累的人脈和本事,失掉一個沈孝武,也不算什麼。畢竟,外面惦記着她的人,還多着呢。
孫長辛連連點頭:“那是當然,你是最聰明的。我也知道你不容易,可咱們做這種歡場子買賣,就是要人多勢衆,纔有錢賺。”
白夢露懶得聽他假好心,打斷他道:“我讓你打聽的事,你打聽了嗎?”
孫長辛連連點頭:“我打聽過了。盛立寧的女兒的確去過英國,據說是被藏在一個小地方的修道院,還是什麼的。”
白夢露聽了一臉失望:“你費了那麼多功夫,就打聽出來這麼點?”
孫長辛無奈道:“我的姑奶奶啊。你也不看看,現在外面是什麼世道,但凡是有人提起那個盛立寧,那就要遭殃了。我是東拐西饒,好不容易給你打聽出來的。”
這些消息,她原本就知道,捏在手裡毫無用處。
孫長辛微微皺眉:“夢露,你不要再打聽這些事了。對你不利!”
白夢露沉吟着不說話。
孫長辛見她沒聽進去,又道:“盛立寧和你的那點子交情,算什麼啊?你還巴巴地惦記着他……”
白夢露轉頭看向窗外道:“我知道輕重,好好開你的車吧。”
孫長辛嘴上不說,可心裡還在編排。
她和盛立寧算什麼交情……不過就是跳過幾次舞,喝過幾次酒,都是場面上的應酬。
女人啊,有些時候就是不識
好歹,追着自己的不喜歡,冷着自己的纔是香餑餑。
盛薔薇又做了一個噩夢。
夢見,天塌地陷之時,不知從哪裡伸出來一雙乾枯斑駁的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腿,要把她這個人往深不見底的地縫裡拽。
盛薔薇驚恐一掙,便醒來了。睜開雙眼看去,發現一切安好,周圍並沒有斷壁殘骸。
她起身坐起,卻被人猛地抓住手臂。
盛薔薇稍有驚慌,轉身一看,才見韓東戈合衣躺在自己身邊,抓着她的手臂,問道:“做噩夢了?”
方纔她掙扎呻吟,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再見到他,盛薔薇心裡忽悠一下,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韓東戈漂亮的劍眉舒展開來,眸中隱約透着一絲柔光。
盛薔薇好像感覺到了他對自己的關心。
“沒有。”她下意識地咬咬脣,說了謊話。
韓東戈扯過她的手臂,讓她重新躺下,躺在自己的身邊。
盛薔薇順從地枕着他的手臂,任他緊緊地摟住自己。
她覺得自己的心在怦怦地跳,有點亂。
他修長的手指,伸向她的臉頰,輕輕摩挲着,指尖粗糙的薄繭,讓她有點癢癢的感覺。
昨天的那場意外,他是不是該說點什麼。可他什麼都沒說,還是沉默着。
盛薔薇暗自嘲笑自己。本來就該如此的,難道還期待他安慰自己麼?
她沉默一下,才道:“我該起來了,我還要去學校。”
韓東戈貼着她的耳朵,低低問道:“你還要出去?”
若是喚作旁人,就算不怕,也要避避風頭。
盛薔薇淡淡道:“我什麼都不怕。”
韓東戈聞言,沉沉一笑,擡起她的臉,親了一下她的鼻尖道:“連我也不怕?”
盛薔薇對上他含笑的目光,眼神瞬間變得深幽。
“不怕。”
他深邃的眼睛凝視着她,心中莫名又是一緊。她不怕他,這等同於是一種挑釁,可爲何他卻覺得輕鬆。
溫熱的脣,再度落下,這次卻是落在她的脣瓣上,慢慢糾纏。
“你還是怕我些的好。”他似乎在提醒她,做出嚴肅,卻又很溫柔的語氣道:“這樣你纔不會逃跑。”
她在他的身邊時間越久,他就越是不想要放開她。不知不覺中,她似乎成了一個無法缺失的存在。
盛薔薇不掙不躲,閉了閉眼睛,道:“給我一把槍。”
她需要防身的武器,這樣遇到危險的時候,纔不會措手不及。
不過,這是一個很大膽的要求。憑她的身手,她可以把任何東西都變成殺人的利器。若是給她一把槍的話,那勢必會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韓東戈的氣息綿長,輕觸着她的嘴脣道:“可以。”
盛薔薇沒想到他會答應,而且,答應得這麼痛快。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不確定道:“真的?”
他的鼻子碰着她的鼻尖,輕輕一點,算是回答。
如此親密的舉動,惹得盛薔薇的臉頰暗暗發燙,出現淡淡的紅暈。
“謝謝。”她旋即垂下雙眸,向他道謝,感激他的“格外開恩”。
韓東戈抱着她繼續親吻起來,且輕且重,直到兩人的呼吸都凌亂起來,方纔放過了她。
八點一刻,盛薔薇穿好校服,下樓吃飯。
大家各忙各的,看起來還如平常一般有序。
韓冠英在讀報,韓東戈在慢條斯理地吃着早餐,肖蓓鳳坐在她的旁邊,神情淡淡,沉默不語。
沒有人在提起昨天的事。
盛薔薇心中一動,有些心不在蔫的恍惚起來。
這樣如常的生活,爲何會讓她心神平靜。明明大家各懷心事,各有立場,只是暫時生活在一起……
“別發呆了,湯都涼了。”身邊的肖蓓鳳突然提醒她一句。
她一邊說一邊給她夾了菜,正是她喜歡的油菜心。
盛薔薇默默垂眸,安心吃飯。
許是因爲昨天的事,韓東戈準備親自送盛薔薇上學。
在車上的時候,他把自己隨身攜帶的柯爾特手槍給了她。
“彈匣裡面有七顆子彈,有效射程是70米。”
盛薔薇接過手槍,很是老道地檢查了一遍,方纔點頭道謝。
她把槍放入書包中,無意間擡頭,看見陳武正透過後視鏡,一臉警戒地看着自己。
他應該是怕她會亂來吧。
到了學校,韓東戈拍拍盛薔薇的臉頰,道:“在老張出院之前,陳武會來接你回去。”
盛薔薇聞言“嗯”了一聲。
難怪,他見她有了槍,神情那麼緊張。
…
走進教室的那一刻,盛薔薇感受到了大家的緊張。唯有杜知安的臉上浮現出歡悅的笑容。
她瞄了一眼,沈玲瓏空着的位置,發現桌上的東西收拾得乾乾淨淨。看來,她是不會再出現在這裡了。
杜知安大大的眼睛裡散發着驚喜的光芒,似乎對她昨天的遭遇,毫不知情。
她是從來不看報紙的。
“小薇,你來了就好。”
盛薔薇和她牽手回到座位,旁人皆是畏畏縮縮地看着她。
盛薔薇一臉漠然。
被人怕,總比被人欺要好。
放學時,陳武帶着一隊人嚴正以待地等在門外,陣仗實在是有點誇張。
白夢露坐在街角的咖啡廳,端着杯早已經涼透了的咖啡,目光悠悠地望向校門口。
她仍是不死心的。
等看到盛薔薇平安無事地走出校門的那一刻,她暗暗鬆了一口氣。
雖然報紙上都說韓東戈的未婚妻,有驚無險,可她還是要親眼看見,她好端端的,活生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