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學的時間,人人都收拾書本往外走,唯有盛薔薇坐在那裡,不急不動。
“小薇……”杜知安從未見過她這個模樣,小心翼翼道:“咱們該走了。”
盛薔薇心裡的天平,仍在起伏不定地搖擺着。
海棠公寓……白夢露……還有父親的筆跡。這些線索,到底是真是假?
杜知安躊躇着,在她的前面坐了下來。
“小薇,你到底怎麼了?”
盛薔薇擡眸對上她關切的目光,下意識地開口道:“知安,請你幫我一個忙。”
“啊?”
“請你幫我。”盛薔薇從不開口求人,抓緊她的手,重複道。
就算是陷阱也好,就算是誘餌也罷,她都要親自去看看。
這線索來之不易!
…
盛薔薇揹着書包,踩着蓄水的鐵桶,從廁所的窗戶鑽出身子,小心翼翼地爬上上面二樓的陽臺。那裡是儲物室,門窗緊閉,鮮少有人進入。房中有兩扇窗戶,朝北的那扇,離着學校的圍牆極近,一旦越過,便可離開學校。
杜知安懸着一顆心,探頭往下一看,嚇得夠嗆。雖說只是二樓,卻是很高,若是沒有梯子,這麼直直地跳下去,還是很危險的。
“小薇……”
她輕聲喚她,生怕她不小心掉下去。
她的膽子真大,自己永遠也做不到像她那樣。
盛薔薇身手靈活,對她輕輕點頭:“沒事,你不用擔心,一會兒放學了,你多留一會兒再走,若是有人找我,你就說我在廁所,等他們不耐煩了,你再裝裝樣子過去,然後說我不見了,沒人敢爲難你的。”
事出突然,她需要有人替她拖延時間。
杜知安咬脣,重重點頭,把話牢牢記住。
盛薔薇就像是一隻靈巧的貓,動作靈活,她邁上陽臺,用毛巾包裹着小石塊,輕輕擊碎窗戶。
她走入屋中,靜靜等了會兒,見沒人察覺到這邊的動靜,方纔打開南邊的窗戶,一躍而起,跳上圍牆。
對她而言,逃走,本來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
校門口人來人往,陳武警覺地盯着每一個人,耐心地等着盛薔薇出來。然而,半個小時過去了,他還是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陳武對盛薔薇一直心存戒備,將她視爲一個不容忽視的隱患威脅。
陳武帶人進去找,來到教室,發現一個人坐在那裡。
正是杜知安。
陳武見她一次,也知道她和盛薔薇交好。
“杜小姐,請問杜薇在哪裡?”陳武陰沉着一張臉,語氣不善。
杜知安天生不擅長撒謊,支支吾吾地
站起身來道:“她在廁所,她有點不舒服……”
陳武並不相信她,立刻去請學校的人去查看一下。
果然,人不在!
“杜小姐,請您說實話,不要讓我們爲難。”
杜知安連連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陳武心中一沉,心想,她的狐狸尾巴終於還是露出來了。
…
“鈴鈴鈴……”
“哪位?”
“我是陳武,有急事要找少帥彙報。”
“現在可能不行……”小勤務兵語氣爲難道。
此時的韓東戈,正和父親韓冠英和參謀長吳啓海商議擴編軍隊一事。這通電話,來得不是時候。
陳武知道少帥對盛薔薇有多重視,只好讓勤務兵記下事情,自己先去找人了。
半個小時後,韓冠英與吳啓海出門去了五河茶樓。
韓東戈獨自一人留在書房,繼續處理公務。
勤務兵連忙過來稟報:“少帥,陳長官之前來過電話,說有急報。說是,您的未婚妻杜小姐,她不見了……”
韓東戈翻閱電報的手,微微一頓,音調驀地拔高:“什麼?”
“杜小姐不見了,她不在學校,陳長官正在四處尋找。”
韓東戈當即臉色一變,黝黑的眼眸之中,透出顯而易見的憤怒。
不見了?他早上剛剛給了她一把槍,她就敢逃跑了!這個女人,她到底想做什麼?
…
爲了避人耳目,盛薔薇隨意找了一輛黃包車,車伕是個四十出頭的壯實男子,一聽她要去青松路,態度十分殷勤。
此番路遠,一來一回的車費,只夠他一天的營生了。
海棠公寓位於青松路最深處,很僻靜,周圍鬱鬱蔥蔥,盡是高大的樹木,街道冷冷清清,鮮少能看到一輛車,或是一個行人。
那黃包車伕跑了整整一個小時,早已累得氣喘吁吁,腳下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小姐,這片地方可不好叫車,一會兒我就在外面等您……”
盛薔薇邁步下車,給了他一卷小鈔票,道:“我進去找個人,你等一等也好。”
車伕見她出手闊綽,接過錢,連連道謝。
盛薔薇望着面前這棟獨院式花園洋樓,看着門口略顯破敗的門牌,突然發問:“車伕,你知道這裡什麼地方嗎?”
車伕蹲在地上休息,忙又站起身來:“回小姐的話,我不知道,我這種粗人,平時沒機會來這種地方。不過,看樣子肯定是洋鬼子的地方。”
盛薔薇深吸一口氣,走入敞開的鏤花鐵門,朝着門樓走去。
洋房的外牆壁爬滿了藤蔓植
物,一路延伸到房頂,只露出一個一個緊閉的窗口。
偌大的院子,空蕩蕩的,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盛薔薇來到前門,伸手摸向書包裡的手槍,滿心戒備。然而,前門沒有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裡面的光線很幽暗,走廊也很狹窄,還有股發黴的潮溼味道。
盛薔薇眉頭一皺,慢慢朝着對面的樓梯走去。
她把書包輕輕扔到門旁,只留下武器在手中。
房子裡安安靜靜的,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盛薔薇邁步走上樓梯,徑直來到三樓。
還是一樣的空空蕩蕩,她來來回回,找遍了每一個房間,每一個角落,卻不見半個人影。
302室……她格外在意房間,所以把它留到了最後。然而,開門的那一刻,迎接她的,只要一室灰塵。
披着白布的傢俱,破舊的窗簾,還有一股子陳腐的黴味。
盛薔薇微微一怔,繼而心中冷笑。
果然,這又是一個騙局,可能還有埋伏。
此地不宜久留,她想着自己應該馬上離開。可是,她的心裡還有一種衝動,那就是將這個冷清的地方,仔細搜查一番。
盛薔薇下了樓,正準備搜查二樓,卻聽見樓下傳來腳步聲。
她立刻藏在樓梯口,聽着來人的腳步聲。
只是一個人,而不是一羣人。
一個人的埋伏?那這個人必定是高手。
正當她如此想着,那人已經緩步走上二樓。
來人是個身穿灰色大褂的白髮老頭,面容清瘦,留着山羊鬍子。
盛薔薇身形一閃,走到他的身邊,將槍口對準他道:“你是誰?”
那老頭明顯嚇了一跳,愕然的看着盛薔薇,不答反問:“你又是誰?這裡可是私人的地方。”
盛薔薇抓住他的領口,往他的腰間搜了搜,沒有武器。
“我再問你一遍,你是誰?”
那老頭見她一臉殺氣,嚇得哆哆嗦嗦道:“我是這裡的看房人。”
盛薔薇眉心微蹙:“這房子的主人是誰?”
“我不知道……我只是被顧過來看房子的,每天早晚過來一趟,看看門窗和後院。”
她看他的眼睛,審視着他是不是在說謊?
他的目光稍有凌亂,但還算鎮定。
“那是誰僱的你?”
這麼大的一棟洋房,所有者必定非富即貴。她要知道這房子屬於誰?
“是一位文質彬彬的老爺,我不知道名字。”老頭見她似乎想要打聽什麼,忙道:“你把槍放下來,有話好好說。我就是個看房子的,你打死我也沒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