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知安不解其意,眨眼看她:“薔薇,你怎麼會是一個人呢?”
盛薔薇收斂情緒,只道:“沒事,我只是說說而已。”
杜知安握住她的手:“你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不要總是想那麼多。”
孩子們吃完了冰淇淋,便在客廳跑來跑去。
安安很是撒歡。
盛薔薇原想阻止的,可一想到,他們這樣玩鬧的日子不多了,索性由着他們去玩去鬧。
杜知安和她一起敘話,坐在沙發裡,喝着熱茶,倒也十分愜意。
相聚的日子,總是愉快的。而分別的日子,也是越來越近。
韓東戈因爲還要處理安排一些事情,所以不能與盛薔薇和孩子們同行,他把出行返程的事情,一切都仔細交代過了。
爲了盛薔薇着想,最好的交通方式就是坐專列火車回去,路途安穩又安全。
韓東戈一身戎裝,抱着撒嬌的女兒,來來回回地在站臺走着,想要把她哄好。
孩子大了,漸漸地,也知道了什麼是分別。
從離開家的那一刻起,安安就開始哭了起來。
許是因爲盛薔薇的那次不告而別,讓小小的她受到了傷害。所以,她纔會突然變得敏感起來。
“安安要聽話。”韓東戈難得這樣輕聲細語地說着話。
他低頭看着啜泣不止的女兒,眼底竟是心疼之色。
“爸爸很快就會回去的。”
“不要,我要爸爸和媽媽在一起。”
安安用小手不安地扯動着他胸前的勳章,紅着臉,流着淚,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爸爸還有事情要做。”
韓東戈深吸一口氣,極力忍耐着自己的情緒。
“不要,不要,嗚……”
眼看着安安的哭聲越來越大,盛薔薇忙走過來道:“還是給我吧。”
實在不行的話,就只能強行帶她上車了。
誰知,安安一聽這話,立刻掙扎起來,一雙小腿亂踢亂蹬的。
韓東戈立刻背過身去,不想她踢到盛薔薇,道:“還是我抱着她吧。”
他帶着上車,然後道:“爸爸也一起走,別哭了。”
安安見他坐在車上,還有媽媽,爺爺,姨奶奶都在身邊,立刻不鬧了。
韓冠英看了看懷錶,已經耽擱大半個小時了。這麼下去,今天還走的成嗎?
不過,他心疼孫女,就算是白折騰一趟,也覺得無所謂。只要小傢伙兒不難受就成了。
安安慢慢放下心來,不再賴在韓東戈的身上,只是抱着小狗在車廂裡走來走去,時不時地回頭看看,見韓東戈坐着不動,便又和小狗玩鬧去了。
盛薔薇對着韓東戈道:“一會兒就到她午睡的時間了,我哄哄她就好了。”
韓東戈沉得住氣:“等她醒了,還是要哭哭啼啼的。你要當心些,那小傢伙兒現在力氣大得很。”說完,他整了整胸前的勳章,幾乎都要女兒給抓了下來。
安安哭了一上午,又玩了一陣子,慢慢開始犯困了。
肖蓓鳳適時地將她抱在懷裡,拍着她唱起了兒歌。
安安的眼皮一陣發沉,緩緩地眨了眨,又往韓東戈的方向看去。
“爸爸不走。”
韓東戈忙答應了一聲。
肖蓓鳳哄她睡着了,方纔對韓東戈輕聲道:“走吧。”
韓東戈站起身來,目光依依不捨地掠過女兒的小臉。
他下了車,隔着窗戶,望着家人,目光沉重。
盛薔薇衝他揮了揮手,想要微笑,卻又笑得苦澀。
她把掌心貼在車窗上,對他點一點頭,示意他不要擔心。
韓東戈見狀,也向前邁了一步,脫去手套,和她的手掌相對。
離別的滋味,又苦又澀,只能慢慢消化。
安安睡醒之後,果然鬧了一陣子,但好在盛薔薇耐心勸說,讓她沒那麼難過了。
“爸爸,什麼時候答應過安安的事情,沒有做到過?爸爸是從來不說謊的。”
安安聽了練練點頭:“是的,我爸爸不說謊。”
“那咱們等着爸爸回來,好不好?”
“好。”安安抽抽搭搭地點點頭,低頭往媽媽的懷裡一窩,很是難過的樣子。
肖蓓鳳在旁正在削蘋果,只道:“到底是女兒貼心。知道找人,知道疼人。”
她把蘋果切成一塊塊的,然後給安安吃:“來,寶貝,吃點蘋果。”
安安正難過着,不肯吃,只搖頭。
“這蘋果是爸爸給你買的。”
安安聞言立刻坐直身子,伸出小手來。
盛薔薇被她逗得一笑,忙給她擦了擦手。
肖蓓鳳看着安安,怎麼看也看不夠似的,滿眼竟是疼惜之色。
“小時候就這麼會疼人,長大了不知要多懂事呢。”
安安咬着蘋果,眼睛還紅紅的。
肖蓓鳳又道:“我還從未見過東戈,那麼捨不得的樣子。”
從前的他,可是連眉頭都不輕易皺一下的人。如今做了父親,人也變了許多。
盛薔薇聞言低頭一笑,抱着安安不說話。
時隔多年,她對於北地大宅的印象,已經沒那麼深了。
她只記得家中還有幾位姨太太在,不過聽說去年,有一位病逝了。
肖蓓鳳回到北地,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勢,吩咐大家忙來忙去。
衆人戰戰兢兢地聽着,做着,沒有一個敢偷懶的。
她這麼做,倒也不是爲了耍什麼威風,擺什麼架子。只是不想讓盛薔薇操勞家事,她懷着身孕,又要照顧安安,她不想再有任何一件瑣碎的小事,煩她,擾她。
不知是誰拿的主意,把安安的房間佈置得有些老氣。
清一水的紅木傢俱,還有古香古色的屏風,梳妝檯,軟榻……怎麼看怎麼彆扭。
安安從小就用慣了洋人的東西,喜歡蕾絲花邊,不喜歡錦緞,喜歡粉白色,而不是大紅。
肖蓓鳳抱着雙臂,一臉不悅道:“這房間要大改,實在是太俗氣了。”
盛薔薇倒覺得無所謂,忙道:“小孩子而已,何必那麼麻煩。姨娘,以後在慢慢來吧。”
肖蓓鳳立場堅定道:“不行,安安搬回來已經是一肚子不高興了,這房間再不和她的心意,她豈不是更難受。”說完,她俯下身子,望着安安道:“安安,你喜歡這房間嗎?”
安安搖一搖頭:“我不喜歡。”
肖蓓鳳隨即給了盛
薔薇一個“你看”的眼神,跟着又拍拍安安的頭:“好,姨奶奶全都給你換掉,換成安安喜歡的。”
盛薔薇微微一笑道:“姨娘,您太慣着她了。”
“安安是咱們家的小公主,就該慣着,疼着,稀罕着。”
肖蓓鳳說完,輕輕推了她一下:“好了,我還有得忙呢,你們娘倆回屋裡歇着去。”
盛薔薇心裡既有些無奈,又有點感激。
回了屋子,盛薔薇給韓東戈打電話,保平安。
韓東戈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黯啞:“安安怎麼樣?”
盛薔薇招手讓安安過來:“安安,過來,是爸爸。”
安安放下小狗,癟着小嘴跑過來:“爸爸,你什麼時候來?”
不過才分開了三天,她就有點不耐煩了。
“很快,安安你要聽話。”
“我會聽話的,可爸爸要早點來,不要騙安安。”她的聲音軟軟的,帶着點哀求,帶着點撒嬌。
“好,爸爸答應你。”
等到盛薔薇接過電話之後,只聽見韓東戈重重地嘆氣聲。
“怎麼了?安安沒什麼事了。”
韓東戈沉默一下,才道:“你們這麼一走,整個家都空了。”
盛薔薇聽出他話里舍不得,只道:“那你就快點過來。”
“等我手頭的事情處理好。”
他不是可以輕易脫身的人。
盛薔薇知道他的個性,不把事情料理清楚,他是不會回來的。
“你一個人要照顧好身體,不要熬夜,要按時吃飯。”
這些話,她來之前不知已經叮囑多少遍了,可每次都忍不住要再重複一遍。
“知道了。”韓東戈也是好脾氣的迴應。
以他現在的心情,恨不能長出一對翅膀飛回去。
掛斷電話,盛薔薇心裡有些酸酸的。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她還是不願和他分開。
安安追着小狗在屋子裡跑來跑去,所幸這一點點的歡鬧化解了她的愁緒。
…
明晃晃的燈光下,盛立寧的臉上一團死氣。
他坐在角落裡,像個石雕,動也不動。
外面的人給他送飯,他也不吃,食物漸漸腐敗,發出難聞的氣味。
盛立寧毫不在意,知道外面的守衛看不下去了,提着東西來收拾乾淨。
“你不吃不喝沒用,到時候還是要打針。”
守衛們皺眉輕斥,對他的態度十分蔑視。
盛立寧還是坐着沒動,彷彿什麼都沒聽見似的。
守衛們把房間收拾乾淨,“砰”地一響關上了房門。
盛立寧的眸光微微一沉,總算是有了些許變化。
他擡頭看了看牢房的四壁,死氣沉沉的眼中,閃過一抹幽光。
盛立寧起身走到桌旁,拿起木質的牙齒,使勁兒地用手掰斷。
他靜靜看着把半截鋒利的木刺,用手指輕輕按了一下,指尖的皮膚立刻破了,流出血來。
很好,他把半截牙刷刺入自己的脖子,感覺不到任何痛楚,只覺得莫名地爽快……與其這樣生不如死,還不如親手了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