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記_十一月三日

十一月三日

天曉得!我在牀上躺着的時候,總是心懷如此念頭,有時,甚至盼望着,不要再次醒來。可是,一到清晨,我將雙眼睜開,又看到太陽,我的心裡實在難過!

我竟然是這樣的喜怒無常,如果只是怪罪於天氣,引咎於第三人,或者是某次事業失敗,那麼,我覺得很難承受的不滿重擔,能夠減輕一半。我是如此痛苦!我的的確確有所感觸,全部過錯都在於我——不,並非過錯!真是足夠,在我心底深處,那一切痛苦的根源也正如一切幸福之源。想當初,我激情洋溢、四處漂流,覺得走到哪裡都是伊甸園;我的心無比深情,可以將整個世界容納,難道,如今的我,早已不是最初?眼前的這顆心,已經死去,再也無法從中流溢出歡樂,我的眼睛無比枯澀,再也無法用純潔冰涼的淚水來將我的感官滋潤,我的眉頭緊鎖,變得很是可怕。我如此痛苦,生命中的唯一歡樂,都已失去。那力量神聖而富有生氣,我曾用它來開創周圍的世界,但那種力量已全然消失!

我眺望窗外那遠處的山巒,只見旭日初昇,將濃霧刺破,將寧靜的草地金色照耀,一條蜿蜒曲折的河流,緩緩流過來,流淌過樹葉凋落的柳林……啊!如果這秀麗壯美的大自然,已經在我面前凝固下來,如同一幅油畫,而我卻不能從心裡將這歡樂汲取哪怕一滴,讓我的腦海也能有幸福的感覺,那麼,我作爲男人,在上帝面前,不正是如同一口乾涸的井、一隻破漏的水瓶!我總是撲倒在地,祈求上帝將眼淚賜予自己,彷彿烈日將土地曬得皸裂,農夫祈求上蒼落雨。

然而,啊,我有種預感,不管我們如何苦苦哀告,上帝都不會將雨水和陽光賜予!想到過往,我極其悲傷,有往事的時光裡,爲何那麼幸福?那個時候,我充滿期待,並且耐心地迎接他的聖靈,接受他在我身上播撒的快樂,滿懷感激,還有一顆虔誠的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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