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翰林明白黃永軍的意思,他話裡的這個“有人”絕對是意有所指的,可能是何家的敵人甚至朋友,也有可能是顧翰林這邊陣營的敵人或者朋友,甚至也有可能是陳福州,一切皆有可能。
這年頭兒,人心隔肚皮,大家都有各自的利益訴求,一旦利益不一致了,暗地裡痛下殺手也是難免的事兒。
所以陣營這個東西,其實並不能準確地反應誰是真正的朋友、誰是真正的敵人,即便是同一個陣營裡的戰友,其實也是既有分工和合作、也有提防和鬥爭的局面。
陣營的意義,其實只是反應一些人在理念上、在利益的大方向上是一致,但落實到具體的做法,就大不相同了,可能有人喜歡進兩步退一步,慢悠悠地往前走……也可能有人喜歡一路狂奔,激進的一秒鐘都不肯停留……或者還有人喜歡打滾兒前進,就愛享受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摩擦……這就需要有份量的代表人物來居中調和了,並不是說大家陣營一致,步調就能完全統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人一多了,什麼口味都有。
有些是可以調和的,比如底線、規矩什麼的。有些是無法調和的,所有人都知道做人要留一線,做事要有底線,大家都守規矩纔是最安全的。可是一旦牽扯到利益,誰又會真的在乎那些底線和規矩呢?
“現在的局面,是大家都求穩的階段,這是從上到下絕大多數人的共識。所以只要不是太過分的事情、太激烈的手段、太惡劣的後果,上面可以容忍,大多數人也都能接受,而你剛纔所說的那些,就屬於太過分、太激烈、太惡劣的那種,不管是不是何家幹了,都會激起衆憤的,沒有人能承擔的氣那個後果,何家自己都不會容忍那種情況發生的。”顧翰林想了一會兒,開始安慰黃永軍:“黃局你明白的,其實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真正的秘密,只要想查,就算是外星人乾的,也肯定能查得出來。”
“聽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多了。”黃永軍苦笑着說道。
好吧,其實黃永軍還是有些擔心的,但是他也明白顧翰林所說的意思了,即便何家想報復他,也肯定不會在現在這個階段,任何事情都沒有絕對的,都有一個概率,但是這件事兒的概率真的很小。
而且何家家大業大,他們比自己更不希望發生那種事情,因爲一旦爆發,穿鞋的受到的損失肯定要比光腳的要大的多的多。
這其實也是顧翰林給出的最有力的安慰和保證,讓黃永軍明白了上面乃至圈子裡絕大多數人的態度……什麼事情一旦你看明白了,就不會恐懼害怕了。
黃永軍雖然還有些擔心,但是擔心其實不不可避免的,只要在正常範圍內,別過度反應就沒事。
“本想給你出一口氣的,沒想到最後還是你幫我,都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黃永軍苦笑着說道。
“客氣的話就不用說了,見外。老哥,多謝你爲我做的一切。”顧翰林拍了拍黃永軍的肩膀,頓時讓黃永軍感激的不要不要的,他知道,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顧翰林已經知道並且領情了,這就值了。
顧翰林自己想想也挺神奇的,誰要在半年前告訴他,半年後她就可以拍着堂堂一個市局局長的肩膀做安慰,顧翰林是打死都不肯相信的。但是僅僅只是半年後,他就這樣做了,而且對方還感激涕零。
這個世界變化太快,而我,變化的更快啊。
這豈不是說,哥已經領先了這個世界?哇哈哈哈,哥果然是最棒的。
“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雖然沒什麼要命的東西,但是也夠他喝一壺的。”黃永軍低聲說着,從褲兜裡摸出一個小巧的U盤,遞給顧翰林。雖然話裡沒點陳福州的名字,但是兩人都知道,黃永軍指的就是他。
“他的能力還是很不錯的,可惜,爲了權力他已經瘋了。”顧翰林嘆了口氣,將U盤推了回去,說道:“明天一早你跟我去魔都,你親自交給他本人吧。”
“魔都……他、他要親自見我嗎?這麼快?”黃永軍頓時驚喜交加,激動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還快?老哥啊,你的情況已經很緊急了,我怎麼敢耽擱。”顧翰林忍不住笑道。
“老弟,謝謝,大恩不言謝,請你看我的表現吧。”黃永軍激動的口水都忍不住要噴出來了,真是太激動了,這種小細節都控制不住了。
“你是該好好表現,老哥你的未來可不在我的手裡,而是在你自己的手裡。”顧翰林意有所指地說道。
黃永軍頓時明白顧翰林的意思了,胸一挺,說道:“放心吧老弟,我明白的,這件事要麼不做,要麼做絕,我一定會努力表現的。”
好,很好,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顧翰林頓時滿意極了,網絡上有李榮遙控指揮,借恆昌貿易這件事給陳福州抹黑,反正收保護費是真有其事,不管是不是陳福州知情默許的,反正這個黑鍋他是背定了。
然後現實世界裡,有黃永軍從背後給陳福州捅一刀,有這內外夾攻的兩殺,就夠陳福州喝一壺的了。
暗地裡那些對陳福州有仇不滿的人,如果能趁這個機會落井下石,那自然最好不過,反正哪一種都跟顧翰林扯不上關係,顧翰林可以輕鬆地置身事外,乾乾淨淨輕輕鬆鬆。
不是顧翰林不想跟陳福州撕破臉,而是中間還隔着一個陳雅,顧翰林也不想自己直接上陣跟陳福州撕逼撕的你死我活,然後陳雅夾在中間要死要活。
僅此而已。
除了儘量不跟陳福州正面發生衝突以外,顧翰林歡迎任何一種手段來對付陳福州,他要讓陳福州明白,後悔兩個字兒是怎麼寫的。
跟黃永軍交流完畢,目送黃永軍快速離開,顧翰林朝轉角處招了招手,說道:“行了行了,出來吧,早就看見你了。”
何小曼不好意思地從拐角處轉出來,兩手裡還抱着一個小巧的便當盒,跑到顧翰林跟前笑嘻嘻地說道:“剛纔好威風哦,好帥,好酷。”
顧翰林揚了揚眉毛,說道:“可別跟我說你愛上我了。”
何小曼頓時臉紅的跟大蘋果似的,幽怨地橫了顧翰林一眼,哼道:“少臭美了,本大小姐纔不會愛上你呢……吶,這是我親手做的壽司,嚐嚐怎麼樣?”
壽司?
顧翰林好奇地打開便當盒,瞅了兩眼,奇道:“這不就是紫菜捲包米飯嗎?怎麼就變成壽司了?你哈日啊?”
何小曼沒好氣地瞪了顧翰林一眼,氣鼓鼓地說道:“話那麼多,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就拿去扔掉。”
哈,還生氣了?好可愛啊。
顧翰林哈哈一笑,隨手捏了一個丟進嘴裡,一邊吃一邊豎起大拇指讚道:“美味,沒想到你人那麼漂亮,廚藝也這麼棒,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嗎?”
“真是個討厭的傢伙……”何小曼小聲啐了一句,但是小臉兒卻羞澀的紅撲撲,低下了頭小聲說道:“壞人,今天是平安夜哎,你打算怎麼過的?”
這就平安夜了?時間過的好快啊。
顧翰林頓時想起了韓菊和陳雅,陳雅也就算了,人家遠在萬里之外的不列顛半島,鞭長莫及,他連那邊兒的聯繫電話都不知道。何婭璇貌似就是唯一的渠道,不過也讓顧翰林給得罪死了,要電話號碼妥妥的是要沒戲了。
不過韓菊倒是就在眼前的,這要是不趕緊過去一趟,陪陪人家,那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不是有戀愛達人說過的嗎?你一年365天乘以24小時的對一個女孩子好,還不如平時只顧自己爽,唯獨在重要的紀念日裡往死裡浪漫,讓女孩子終生難忘的那種……反而女孩子會開心極了,這纔是泡妞性價比最高的方式。
顧翰林輕咳一聲,說道:“不好意思啊,小曼,我要回去陪我女朋友了。”
何小曼頓時呆了呆,兩眼望着顧翰林,明顯地精神恍惚了一下,才強笑着說道:“那好的呀,應該這樣的……那白白,我也該回學校去了。”
顧翰林點了點頭,剛要走,何小曼忽然把便當盒子塞過來。
顧翰林擡頭看看何小曼紅紅的眼圈兒,只好收了下來,一言不發,甩開輪椅準備開車。
何小曼突然搶先一步,坐到駕駛座上,低聲說道:“你受傷了,開車不安全,還是我來開吧。”
“你會開?”顧翰林驚奇地問道。
“話那麼多,你到底坐不坐?不坐我自己開走了。”何小曼氣鼓鼓地說道。
“這話歧義好大的,純潔的我就當聽不懂了。”顧翰林怔了一下,順嘴兒開了個玩笑。
何小曼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顧翰林,貌似沒明白自己的話歧義在哪裡。
顧翰林尷尬地乾咳一聲,說道:“司機,趕緊開車啦,有人約會要遲到了。”
“管我什麼事,又不是我約會。”何小曼沒好氣地說着,然後發動了車子。
“技術還不錯。”顧翰林瞅了何小曼一會兒,發現這妹子駕駛還是比較熟練的,明顯能看出來是開過車的。而且這輛別克GL8是自動擋的,打到D檔隨便開就行,不像手動擋總要換擋那麼麻煩,只要別把紅綠燈給看錯了,基本就沒問題。
“那是,我可是開小貨車給家裡送過貨的,你給我輛手動擋都沒問題呢。”何小曼驕傲地說道。
“我去,這麼牛?”顧翰林頓時驚到了,原來不是傳說中的女司機啊,失敬,失敬。
何小曼很享受顧翰林震驚的表情,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很是開心的樣子。只是,眼淚可以忍回去,但是笑容斂去的那一瞬間,神情中的悲苦和蕭瑟,是怎麼也遮掩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