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法則三五

35法則三五

法則三五

外頭車伕和隨從急聲問道:“夫人,你沒事吧,奴才們馬上把他趕出去。

流浪漢一把捂住我的嘴,冰涼的手帶着血腥的味道,他氣息有些微弱,帶着戲謔的聲音說道:“別進來,否則你們的夫人可就……”

後頭話未說完,但是誰都能想到他下一句話的意思。外頭的人也真的不敢動了,只小心翼翼的問我有沒有什麼事。

流浪漢用眼神示意我,我指指他的手,他放下手,我出聲道:“我沒事,繼續趕路吧。”

然後,馬車行駛了一會兒,便有人嘶叫着出來了,把我們的馬車團團圍住,馬和隨從都驚慌起來。

我知道,這就是流浪漢口中的山賊。

山賊頭子問道:“喂!有沒有看到個捲毛從這裡跑過啊?”

隨從沒有反應,我輕輕踢了踢門提醒他們,他們馬上回答道:“沒有沒有,沒有看到啊。”

山賊頭子不信:“開什麼玩笑!剛纔我明明看到他朝這個方向走過來,怎麼可能沒有看到?你跟那捲毛是一夥的吧!”

隨從又道:“我們真的沒有看到啊!真的沒有看到!”

山賊還是不信,我看不到外面的反應,不知道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但是心裡很是着急,看了看身邊的流浪漢,他也一副緊張的樣子。

我出聲說道:“不好意思幾位,我們剛纔的確有看到你們所說的那個人。”

身邊流浪漢更加緊張,手裡拿着短刀抵着我,外面山賊又問:“在哪裡!快告訴我們!”

我朝流浪漢笑了笑答道:“方纔那人威脅我們不要將他的行蹤告訴你們,說只要我們說了,他就會殺人滅口,我們實在害怕得很,所以不敢說真話,幾位大爺若是心好,請一定要替妾身殺了那個人,否則,我們一定會被他所殺的。妾身在此謝過幾位了。”

“哈哈哈,這是自然,小娘子聲音如此好聽,我們定當替小娘子殺了那惡賊!小娘子快告訴我們,那惡賊到底往哪個方向跑去了!”山賊又道。

我答道:“他像是朝南方去了,我們剛從南方過來,那邊路寬好走,他肯定會往那邊走的。”

“好,我們追!”

“請幾位大俠一定要幫我們殺了那惡賊。”

“那是自然的哈哈哈哈……”山賊幾個一夥跑走了。

等到完全聽不到那些山賊的聲音後,外頭隨從馬上問道:“夫人,夫人你還好吧?那個人他……”

我看了看那個流浪漢,他放鬆警惕的靠在馬車內壁,滿臉帶着輕鬆的笑。我回外頭的隨從說:“我沒事,繼續趕路吧。”

馬車軲轆轆行駛走了。

流浪漢自顧自的擦着身上的血跡,自顧自的拿着馬車內小几上的東西吃,過後還說道:“再不吃東西真要被餓死了。”

我瞥了他一眼,問道:“你是哪裡人?家住何方?爲何會被人追殺?”

他靠近我,嘴裡吐出的氣息都帶着血腥味:“夫人認爲呢?”

我皺眉捂住鼻子:“你穿戴甚好,雖有破爛但絕對不會是窮困人家,你頭髮微卷,眼珠子是墨綠色的,你不是大周人,你是邊塞外的人。”

他哈哈笑了起來:“夫人真是聰明,竟能猜到我是邊塞的人。”

我說:“你這身打扮很難讓人以爲你是大周人。”

“唔。”他摸摸鼻子,低語笑着,“我還以爲我這口音都瞞過很多人呢,如何,我這大周國的口音是不是很好?”

我點頭:“確實好。”

他又哈哈笑起來,倚靠在馬車內壁,半閉着眼眸,像是要睡覺。

我說道:“那些‘山賊’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追上來,你還是快些下車逃命吧。”

“你這馬車不是要進皇城麼?我正巧也要去皇城,把我順路帶去吧。”

我皺眉,對他這種態度很不滿:“你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就算你要跟着我們一起趕路,那你也只是配跟我的隨從一起坐在外頭趕車。”

他撐着下巴看我,嘴脣血紅血紅的,不知道是原本的脣色還是因爲他流血了的關係:“原來夫人是怕會鬧出閒話麼?夫人且放心,到皇城後我自會離去,並且不會讓夫人難堪的,所以夫人也無需擔心了吧。”

“你這人怎麼這樣無賴。”我對他這種行爲實在很憤怒。

他挑眉:“多謝夫人誇獎,我父親也常說我無賴。”

我扭頭不再跟他說話了,期盼着馬車快點行駛,快點到皇城。

這會兒天還不算很暗,大約戌時三刻,車伕是個經驗老道的中年漢子,他十分熟練這裡的地形,若不是他說今夜能到皇城,我也就不那麼急着趕路了,沒辦法,住在客棧實在不方便。

而急着趕路的後果就是遇上了這麼一個被人追殺的流浪漢。

還是個邊塞的。

我以前也聽聞過周國跟邊塞的關係,邊塞國從來都是一批餓狼,對我們周國虎視眈眈,而這次天下一統,周國也並未將邊塞國一網打盡,只是讓他們暫時平息下來,保不準在未來的十年幾十年後還會再次對周國下手。

現在兩國雖是友好相處,但是我一個女人家的,實在不敢掉以輕心,要是有趙行逸在的話,我還不用這麼緊張,他是小侯爺,遇上這個人該緊張的是他不是我。

可現在,就只有我在,我委實有些心驚膽戰。

一路上神經極度緊張,直到聽到外頭車伕朗聲說道:“夫人,前方就是皇城了,一會兒就可以回府了。”我才放鬆下來。

看他一眼,用手絹包着手指戳了戳他:“皇城到了,你快走吧。”

他“唔”了一聲,睜開雙眼,墨綠色的眸子在昏暗的馬車內顯得格外的幽深,他微微一笑:“那我便多謝夫人了,若再遇上,我定當報答夫人的救命之恩。”

我發自肺腑道:“報答不必了,只要別再讓我這麼倒黴的遇上你就成。”

他失笑出聲,打開馬車車門,嚇了外頭駕車的人一下,他站在馬車上對我說道:“我叫木炎雋,夫人可記牢了。”

然後他便隨着夜裡的風一起消失不見了。

我吃驚的打開馬車車窗,頭伸出去看了一看,他站在一棵樹上朝我揮手,破爛的衣服隨風飄着,他身後是一個大大的月亮,他起身便和月亮融於一體,只能看到他一個小黑影。

我回來關上車窗,聽到車伕心有餘悸的道:“嚇死我了,這麼久沒出聲兒我還當那人早走了呢,沒想還在裡頭,夫人你可還好?沒被那人傷着吧?”

我答道:“沒事,他不敢傷我。”

馬車進入了皇城。

這個時間段的皇城已經有些安靜了,只有少數地方還開着門,比如那紅巷子一條街,比如那客棧酒樓。

我開着車窗,一路看着皇城的風景,這個我幾年都沒回來的地方啊,現在都變得我不記得了,這個客棧什麼時候開的?這個酒樓又是什麼時候開的?這條路的名字還叫福龍街嗎?

一切都讓我懷念新奇。

先前以有隨從先行騎馬回秦家通報了,這會兒一到了秦家的門口便有人來迎接。

迎接我的人是個年輕的管事,我不認得他,但是他的臉跟以前的老管家略有相似,我猜這人定是老管事的子嗣。

年輕的管事姓林。

林管事給我安排了兩個丫鬟服侍我,說先讓我在這兒好生睡一夜,明日一早便讓人送我回相國府,說相國府的老爺夫人都很期待我的回來。

許久沒見父母親的我也很期待明日的到來,但是始終有些害怕和他們見面,這導致我一夜都沒有睡好。

第二日,我才知道這原來是秦子景的私宅,並非秦家主宅。

我被林管事的帶着回了相國府,進門前,祝伯老管家看到我時老淚縱橫啊,拉着我的手都說不出話來了,我親切的叫了他一聲:“祝伯,我回來了。”

祝伯手都抖了起來,好久才顫抖着聲音說道:“二小姐啊,你可終於回來了。”

我朝他微微一笑,祝伯是家裡的老管家,一輩子都在家裡做事,我們都拿他當親人。

父母也一早知道我回來了,就在花廳內等候着,看到我出現時,母親捂住了嘴,差點哭出聲來,父親則是一臉的怒氣瞬間消散。

兩人坐不住的朝我走來,我撲到母親的懷裡,她輕拍着我的背:“阿芊啊,我的乖女兒啊,孃親擔心死你了,幸好你回來了,幸好你回來了。”

母親不厭其煩的重複着這幾句話,我也一點不嫌她煩的聽着。

父親一句話也沒說,母親憤憤的給了他一手肘:“你還愣着做什麼!沒看到阿芊回來了麼?你這氣還要生到什麼時候?”

父親他,還在生氣嗎?

我悄悄的看他,他一副拉不下臉來的模樣。

我忽的雙膝跪地,母親拉着我的手輕呼了一聲,我伏在父親面前,嗚咽着說道:“父親,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對,我不該和姐姐說那樣的話,你原諒我吧,好不好,你原諒我吧。”

從未見過如此懂事的我的母親捂住嘴巴低聲哭了起來。

父親嘆了口氣,扶住我的胳膊:“起來吧,爲父早就不怪你了,要怪,就怪你們姐妹倆喜歡上了一個男人吧。”

母親也忙扶起我來:“說的也是,並且阿奕她也有不對的地方,有什麼事說出來不就好了嗎,憋在心裡全都要一人承受,到頭來還叫你們姐妹倆互相爲敵,阿奕這次實在有些過了。”

我沉溺在父母對我的寵愛當中,我的父母也是疼愛我的不是嗎?這些疼愛,雖是我用這幾年的苦日子換來的,但我卻一點不覺得虧。

回家的感覺,真好,起初還害怕父母對我態度,現在看來,根本無需害怕嘛。

時間會帶走我的一切罪惡,父母待孩子,總是忍不住去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