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城中姜尋迷迷糊糊臨近失去意識,後聞到一股很濃烈的草藥味,察覺到乾癟卻溫暖的手搭在自己的左手上,這一睡,夢的碎片凌亂的像是春雨落在腦中,眼淚不自覺地從眼角流下,即使姜尋劍術無雙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在江湖上流浪快要加冠的少年,這幾日承受太多的委屈,心上堅硬的外殼也被這風寒短暫化去。
一夜過去,一場大夢,姜尋真切的看到自己與師傅十幾年在山中生活的場景,慢慢睜開眼,灰色的簾子出現在眼中,想要起身胸口撕拉的疼痛讓姜尋皺起眉頭,右手想觸碰傷口,他發現聖影劍被自己一直緊緊握在手中,姜尋看着冰涼的劍身,師傅的老臉出現在上面,姜尋不自覺地笑了,門口老聲傳來道:“小子,老頭子爲了救你可是忙了一夜,不會是燒出瘋癲症了。”
門口,鬍子頭髮花白的瘦老頭端着藥走進來,伸手就要翻姜尋的眼皮,姜尋扭頭躲開,站在老頭身前拱手道:“老先生大恩姜尋沒齒難忘。”
葛桂伸手扶起姜尋道:“小小年紀胸口有將近致命的傷真是不簡單,你手上攥劍的勁真大,老頭子試幾次愣是沒掰開,想年輕的時候就想過懲惡揚善,快意恩仇的生活,真是事與願違,能摸摸你的劍嗎?”
姜尋正視葛桂,他眉尾長而下垂,白裡還透着黑色,目光炯炯有神,眼球沒有老年人的渾濁,姜尋把劍提出半截,向前遞去,葛桂笑着露出滿臉的皺紋,低頭看看又伸出手指在上面劃過道:“老頭子摸過近萬把劍,這是最好的一把。”他把劍拿在手中,興奮地擺弄,翻過劍身看到上面刻的聖影二字身子不由一顫,驚呼:“神蹟,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天下第一劍死也瞑目了。”說完,把劍輕輕地推回劍鞘,恭敬地呈給姜尋道:“多謝,多謝,老頭子知足了。”
姜尋接過劍,葛桂把藥端來,道:“你的傷不奇怪了,快喝藥不知道老頭還能不能聽到少年你的精彩了。”
喝完藥從錢袋裡拿出銀子要交給葛桂,葛桂推脫數次,道:“老頭子有個不情之請。”
“前輩,請說。”
葛桂彎腰,身子壓得很低道:“世道險惡,如果有一天,有人拿着老頭子的書信找到少俠,望少俠能護之一二。”
姜尋聽後,趕忙托起葛桂,點頭道:“前輩,我答應你。”
剛扶起葛桂,許漢奎從外面進來道:“姜兄弟,要走鏢了,問問你的意見。”
姜尋把牀上的包袱背在身上,對葛桂道:“多謝前輩,告辭了。”望着姜尋的背影,葛桂滿面慈容,嘴中嘟囔道:“葛家世代行醫,蒼天有眼,就算亂世也不用擔心無根了。”
隴河郡外,姜尋趕着老白馬,衆鏢師看姜尋都小心翼翼,中午許漢奎破例歇息還拿來一隻燒雞給姜尋道:“讓姜兄弟帶病趕路實在沒辦法,這燒雞是那大鬍子李崗買的,前幾日說的不好聽,小兄弟不要往心裡去,我們商量這車讓畢達趕,姜兄弟好好歇息。”
姜尋推脫燒雞道:“鏢頭,我的身體不成問題。”
許漢奎把燒雞塞到姜尋的手中道:“姜兄弟放心吃。”說罷,許漢奎轉身回去。
姜尋看着手中的燒雞,又看着圍在火堆旁煮粥的衆鏢師,走了過去,鏢師們看到姜尋到來急忙站起來,姜尋把燒雞拿出來道:“令牌是他人的,我只是假借威風,衆兄弟不用拘謹,這燒雞大家一起吃吧。”說完,在鍋中盛碗粥扯下個雞腿回到老白馬旁吃起來。坐在馬車上環顧四周,一望無際的白色天地,他的的內心就像這般天地一樣充斥着孤獨。
繼續趕路,跟在後面看着衆鏢師,他們日復一日完成着所揹負的使命,姜尋不由的自問,他的使命又是什麼,只是刺殺敵將嗎?不,一定不是這樣,姜尋苦苦地想要抓住心中那根若有若無的線,它就像個愛玩的孩子,露出一下就又躲的乾乾淨淨。
又是五天兼程,期間許漢奎多次詢問都被告知沒有問題,夜裡衆人點起火把,在個林中小路遲遲不動,許漢奎給老白馬餵了些草料,道:“姜兄弟,今夜就這這裡休息,前面不能去了。”
姜尋從馬車上跳下來,問道:“怎麼了,鏢頭。”
許漢奎看着躺在車旁睡覺的衆兄弟,道:“姜兄弟有所不知,出了這片樹林,外面是一片平原時常有狼羣出沒,冬天這羣畜生更加兇狠。”話還沒說完,遠處傳來嗷嗷的嚎叫聲,臥在地上的馬害怕地伸出脖子向樹林外看去,衆鏢師也都醒來,把長刀抱在懷中繼續休息,姜尋盤坐在馬車吐息打坐,身後的貨物能些許地擋住些風,狼嚎的聲音此起彼伏,半柱香的時間,姜尋睜眼看着四周早已佈置好的火把,鏢師們雖閉着眼,仔細看去握着長刀的手青筋暴起,即使冬天許漢奎腦門上露出細汗,從車上跳下,向樹林外的平原看去,月光下石頭上黑色的身影對月長嚎,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彙集在一起,許漢奎站在姜尋身邊嚴肅道:“冬天食物稀缺這羣畜生不可能放過我們,姜兄弟,如果形勢危險騎畢達身邊那匹棕馬,它跑的快。”
狼羣開始動了,浩浩蕩蕩的黑影足有百隻,許漢奎大喝一聲:“守。”
握刀的鏢師們跳到馬匹周圍,許漢奎跳到鏢車上,用到砍開繩子,喊道:“強子,記得貨物中有桶火油,快跟我擡出來。”
眼看狼羣越來越近,火油因天氣寒冷無法點燃,許漢奎連拖帶拽拿出兩袋子餵馬的乾草撒成圈子,衆人臉上皆是火光,羣狼在樹林外踱步,衆人一言不發,天矇矇亮,狼像是睡着般臥在林外,火光漸弱,許漢奎道:“老崗你是獵人出身,遇到狼羣怎麼辦聽你的。”
李崗摸着鬍子,眉毛皺成川字,道:“前面十米,是地勢最高的地方,狼王必然會在那裡,要有一個人去吸引狼羣,另外找善攀爬的兄弟藏在那的樹上,只要殺掉狼王,羣狼就會散去。”
許漢奎點頭道:“好,這辦法好。”
強子不斷地往火圈裡添乾草回頭道:“誰去引狼羣。”強子的話音落下,衆人各懷鬼胎,沉默無比,呼呼的風聲與乾柴的燃燒的都變得震耳,鏢師不想死,許漢奎想到家中賢惠的妻子也不想死,李崗摸着鬍子笑眯眯平靜地看着衆人,手私下悄悄牽住一匹馬的繮繩,火勢越來越弱羣狼不再臥着,許漢奎倍感煎熬,面容變得有些扭曲,一個方臉長相憨厚的漢子悄悄趴在許漢奎耳邊不知在說些什麼,眼神還不時地掃過姜尋的身體,姜尋察覺扭頭直視過去,漢子低下頭又是淳樸面容,剎那間姜尋感覺這火圈中黑白眼睛的衆人比外面陰暗處的羣狼的眼睛更加幽綠。
火中的草料燒的彎曲變成灰燼,火苗就要熄滅,許漢奎面露糾結朝姜尋走來,姜尋沒有去看平常對自己照顧有加的鏢頭,就在二人不足半步的時,許漢奎提着大刀跑出火圈大喊道:“畜生們,爺爺跟你拼了。”
狼羣撲向,畢達麻利地爬上李崗說的那棵樹,剩下鏢師持刀守馬,許漢奎將率先衝上來的幾隻狼都被攔腰斬斷,狼羣被激發血性,發瘋似的撲咬,狼王左右巡視,真的走到李崗說的地方,仰頭長嘯,畢達早已準備,順樹滑下,重重劈來,半人高的狼王行動迅速,夾尾躥出,前肩被砍出深可見骨的傷痕,呲着尖牙,不前不後匐匍觀察。另一面許漢奎手臂腿上都掛着死死咬住的灰狼,狼王不死危機不減,許漢奎被不斷猛撲就要頂不住。
黑夜中兩塊石子打出,擊在狼王的前胸,灰毛炸起發出嗚咽的聲音,瘸着向後退去。
狼羣如潮般退去,鏢局衆人的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傷,屬許漢奎最爲嚴重,身上的厚襖被撕碎,手臂,大腿,後背被是血肉模糊,看着狼羣退去,歡呼聲響起,畢達被衆人舉起來,許漢奎疲憊地拖着大刀靠在姜尋所管的馬車旁,又翻出備用的衣服來不及處理傷口就穿在身上,感慨道:“多少年沒遇這樣兇險,累死老子了,姜兄弟看你臉色不好,一定是被嚇得,我第一次遇到幾隻狼都被嚇得顫顫巍巍。“喜悅過去,鏢局衆人才想起吸引狼羣的許漢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他衣中撒金瘡藥,半柱香的時間,太陽在東方升起,鏢局衆人身心俱疲,東倒西斜靠在馬背上,在這片冰天雪地,沉沉睡去。
老白馬的一聲嘶叫喚醒衆人,受傷嚴重的許漢奎上了前面馬車,拿出破出洞的地圖看完,指出方向,穿越平原,平原積雪很厚,衆人行進的速度很慢,姜尋趕着馬車,路的兩側很容易看到成年壯漢腰粗的狼洞,平原不大,眼觀一里有餘卻讓鏢局衆人足足走了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