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都沒做,你要我說什麼。”
玉檀聲音虛弱,周身不停地顫抖。
“你很忠心,可惜你跟錯了主子,且幫着你的主子作惡。”想到若不是自己事先有做佈置,媳婦兒至少有一半可能會被那銀環蛇咬到,那時,若得不到及時救治,後果他不敢想象。宮衍銳利的冷眸凝向玉檀,嘴角微啓:“說吧,把你幫你主子做的惡事全都交代清楚,就可免去刑罰,否則,你就只能這麼生不如死地活着。”見玉檀不見半點動容,宮衍雙眸微眯,漠然地揮手示意,那行刑的侍衛點點頭,捏緊火鉗逼近玉檀。
“不要……不要……”玉檀連連搖頭,玉青看着她,心顫抖得厲害,不忍地別過頭,她怕,怕自己也會被施那種刑罰,因此,她的意志力在動搖,在被那一道又一道殘忍的刑罰逐漸瓦解。
太后……太后哪點值得她們賣命?
爲人虛假,城府深沉,一有氣就衝她們發脾氣,尤其是搬到靜怡宮後,她和玉檀幾乎就是出氣筒,枉她們毫無保留地付出忠誠。
“住……住手……”太后嘴裡終於發出聲音,但這刑房裡有哪個肯聽她的。
火紅的炭塊被那行刑的侍衛強行塞入玉檀口中。
頃刻間,一股青煙自其嘴裡騰騰冒出,伴隨而來的有皮肉被燙傷的“滋滋”聲,及悽絕的慘嚎聲,那聲音駭人至極,在刑房內久久迴盪。
“嘔……”鼻間飄來令人作嘔的氣味,那氣味是什麼,在場諸人不用多想都知道,太后身子輕晃,終彎腰連連乾嘔,玉青將眸光挪向玉檀,眼裡的淚無休止地滴落,神色好不悲痛。
焦糊味自玉檀口中飄出,因爲疼痛,她面目猙獰,本能地想要用舌頭頂出嘴裡的炭塊,但行刑的侍衛哪裡肯讓她如願。
宮衍之所以會動用刺刑罰,目的之一是爲他家媳婦兒報仇,再有就是,做給玉青看,他相信有這一出,玉青必會開口。
活着是遭罪,兩個罪婢此刻只怕都想着趕緊死去,免得繼續受刑。
炭塊黏在口腔裡,玉檀嘴裡發出“嗚嗚”悲聲,她想暈厥,想死掉,卻都難以如願。
玉青看着她,眸中驚恐之色越發濃郁,她哭喊道:“給她個痛快吧,我說,我把我知道的全說出來,皇上,您就下令給玉檀個痛快吧!”她這話一出,太后驀地看向她,狠聲道:“賤婢,你想說什麼?”
“太后娘娘,既然事情都已經敗露,你爲何不向太上皇認罪?”在玉檀被那行刑的侍衛往嘴裡塞入燒紅的炭塊那一刻,給玉青行刑的侍衛在宮衍示意下,已收起軟鞭,可饒是如此,玉青身上的傷口,還有被拔掉指甲的十指所帶來的痛感,依然徹骨,而這徹骨之痛是眼前那原本尊貴至極,現下醜陋不堪的女人帶給她的,她恨,恨這個城府深沉,卻並不十分聰明的女人:“如若不是奉宮主之命,我們不會到雲老夫人身邊,更不會被雲老夫人送到宮中爲你所用,但我們的忠心換來的是什麼?”
擡手怒視着她,斥責道:“我是你們的主子,你們對我忠心,那是你們的本分!”
玉青面容猙獰,紅腫的雙眸中迸射出驚人的怨恨,嘶聲道:“我們是血幻宮的弟子,若不是你言語敲打,若不是顧及宮主和孟老夫人間的情分,我們何必作踐自個在你面前以奴婢自稱?所以,說到底,你算我們哪門子主子?”
“放肆!”
太后咬牙,眼裡閃過狠毒之色,盯着她道:“你最好不要無中生有!”帶着明顯威脅意味的話語並未嚇住玉青,宮衍負手而立,靜靜地聽着兩人之言,脣角微抿,一語不發。
“無中生有?我玉青可對天起毒誓,一會我所言若有半句捏造,就讓我五臟六腑腐爛而亡。”如此死法單那麼想想,都滲人得緊,可見玉青已斷了自己的後路,現在,她只希望自己道出一切後,能落一個痛快點的死法。
玉檀已死,在她開口求宮衍那一刻,宮衍便示意侍衛直接送玉檀上路,玉青看在眼裡,爲玉檀能夠得以解脫,又落下不少淚。
“你……”太后氣得牙齒打顫,擡手指向玉青,卻一時語塞。
玉青沒再理會她,開始將自己知道的全部道出,一旁有專人記錄,約莫過去兩刻鐘,她極致虛弱的聲音方停下。看過那些記錄後,宮衍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對劉能吩咐道:“拿過去讓她簽字畫押。”
劉能躬身領命。
“太后,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麼?”
宮衍淡漠疏離的冷眸落在呆怔的太后身上,道:“一而再加害父皇,又唆使雲輕雪謀害東宮裡的女人,時至今日又想要舞兒和我孩子的命,這每件事都足以讓你萬劫不復,不過,具體該如何治罪於你,我會讓父皇決斷。”罪名落實,宮宴連那一聲口是心非的母后都懶得稱呼,語罷,他命御林軍侍衛“護送”太后回靜怡宮。
秋夜寂寂,雲輕舞餵飽寶貝兒子,唱着搖籃曲哄小傢伙睡着後,與巧香、流雲道:“你們不用在這陪着我了,快些休息去吧。”放兒子躺好,她跟着側身躺下,單手支頭,脣角噙着柔和溫暖的笑意,靜靜地看着自家寶貝精緻的臉兒。
巧香、流雲行禮告退,她“嗯”了聲,連個眼神都沒給一個。
靜怡宮,太后把內殿中能摔得全都摔到地上,然,她鬧出的動靜再大,都無人到身邊寬慰一句,最後,她癱坐在地,眼裡的淚忍不住滴滴掉落,口中唸唸有詞:“宮洵,雲素穎,我恨你們,我恨你們……”雲素穎是宮衍母后的名字。
“你們是我的夢魘,要不是你們,我如何會進宮,又如何會落得今日這慘狀。”繼後?當年她一點都不想做繼後,卻被逼入宮,成爲一個替代品。
多麼可悲啊!
“雲素穎,你是不是很高興?高興你生的好兒子鬥倒了他的姨母,高興你的好兒子給你生了個好皇孫,高興你兒子娶了個了不得妻子,是啊,你是高興了,可是你可有想過,你的高興全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長姐,她嫡親的長姐,既然要死,作何不連那孽種帶着一起走?
留着他讓她照顧,留着他禍害她,留着他看她笑話。
文帝沒有立時立刻處置太后,但十多天後,宮中各處都在傳着太后染了重疾,只怕活不過冬日。
對此,雲輕舞心中明白是怎麼回事,於是,沒有問宮衍裡面的彎彎道道。
一日夫妻百日恩,文帝那麼做無非是想給太后最後一點顏面。
“在想什麼?”雲輕舞抱着半月大的寶貝兒子走出內殿,見男人坐在案牘後,手執硃筆遲遲不見落下,仿若在思索什麼,不由走上前柔聲問。
宮衍回過神,臉上表情立時變得溫和,緩聲道:“新羅和咱們大晉打起來了。”
彎起脣角,雲輕舞毫無負擔道:“打就打唄,以咱們的實力,吃掉那麼個小國用不了多長時間。”
“是寧王領兵。”宮衍道。
“這沒什麼啊!”雲輕舞古怪地看着他:“他想建立戰功就讓他建立,畢竟他也是皇室中的一員,是大晉的一份子,保家衛國理所應當。”頓了頓,她續道:“父皇給太后留顏面,沒有將其罪行公佈於衆,但事實就是事實,證據又在咱們手中,寧王若想憑藉在軍中逐漸掌握的勢力,還有那些世家大族輔助翻盤,咱們到時只需把證據往外一拋,他的計劃不說化爲泡影,最起碼會完全失去民心。再者,我男人可是個英明睿智,愛民如子,爲國爲民做實事的好皇帝,哪個有資格作比?最最重要的是,你還有我呢,就我的能耐,絕對會讓你穩坐那把椅子。”
伸手從她手中接過兒子,宮衍抱在懷中親了口,眸光柔和,淺聲道:“我並不戀權,在我看來,只要大晉國強民富,百姓不受戰亂之苦,誰做皇帝都無所謂。”
雲輕舞凝向他,眸中神光意味深長:“那件事你放下了?”她沒明說,宮衍卻知她語中所指,只聽他道:“談不上放沒放下。當我找到你,再到與你大婚,隨後又和你共同經歷那麼多事後,我曾想過,只要他們不自個作死,我即便心裡再恨,也不會用手段去對付他們,但一旦他們自個要往死裡作,那就別怪我出手狠辣了。如今有你有兒子,大晉也算國富民強,我就想着能一直這麼下去,於國於民無疑都是好的。”
“其實你要說的話只有一句,就是不想與寧王兵戎相見。”雲輕舞總結。
宮衍笑道:“差不多吧!”
“我應該這麼說才準確,你是不想因爲一把椅子,致使無辜百姓遭殃。”她也不希望寧王因爲自己的野心,做出民不聊生之事,但一個深懷野心之人,說放下就能放下嗎?雲輕舞沉吟道:“看吧,要是他露出苗頭,我們直接掐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