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宮衍將兒子放回嬰兒牀上,雲輕舞突然轉移話題,宮衍對此一點都沒覺得奇怪,他神色冷然道:“兩條銀環蛇全有被放出,一條直奔着你來,一條奔着凝霜殿去的。”
雲輕舞問:“處理了?”
“嗯。”宮衍頷首,沉默片刻,道:“父皇已將事情說破,也抓了那位身邊的兩名宮婢,但她還是嘴硬不承認。”
“那就這麼僵持着?”雲輕舞眉頭微皺。
宮衍搖頭,轉瞬又點頭:“那倆宮婢的嘴巴很緊,從早晨審問到現在都沒撬開她們的嘴巴,父皇和那位都在旁看着,我打算一會過去親自瞧瞧。”
“去吧,事情總是要解決。”雲輕舞道。
“那我這就過去了,你記得用晚膳,等我回來抱你回內殿安置。”俯身在媳婦兒額頭親了口,宮衍柔聲叮囑。
雲輕舞笑得無奈:“我有腿,哪用得着你抱,快去忙吧!”
昏暗的光線,刺鼻的血腥味,淒厲的慘叫聲,無不充斥着雲素馨的感官。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你不明白?雲素馨。”
文帝面沉如水,凝向身旁的女人問。
“我不明白。”要她親口承認曾經做過的那些事,絕無可能。
她得爲她的皇兒考慮,所以,就算所有的事已然敗露,也別想她把罪名攬上身。
“父皇,”宮衍走到文帝身旁,道:“您回寢宮歇着吧,這裡有我看着就成。”
文帝神色溫和看向他:“舞兒醒了?”
說到妻兒,宮衍臉上的表情不期然地變得柔和:“醒了,母子皆安,父皇不用擔心。”文帝欣慰一笑,看都沒看雲素馨,招呼李福跟上,提步而去。
玉青發絲紊亂,雙頰青紫,嘴角鮮血滴落,口齒不清地連連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她現在只想死,只想痛快地死去,可是他們偏偏不讓她死,只是用各種手段折磨她,摧殘她的意志。
原來這世上最殘忍的不是讓一個人死,而是讓你生不如死。
如果……如果繼續再被折磨下去,她怕是難以再堅持下去,可她不想背主,真得不想啊!
比之她,玉檀的情況還要慘。
由於那兩條銀環蛇是她催動內力用無聲笛控制,卻不成想,兩條銀環蛇剎那間被滅,登時她被自身內力反噬,受了極重的內傷,而後又被關在這間刑房裡承受各種酷刑,就是鐵打的身子骨只怕也無法撐下去。宮衍目光淡漠,自兩人身上掠過,終落在太后身上,聲音低沉,語氣冷冽道:“沒想到母后身邊還有如此忠心耿耿的奴才。”
文帝離開時,太后想跟着走,奈何她剛轉身,就被兩名高大的侍衛給擋住去路。
玉檀、玉青是母親給她的人,其忠心她絲毫不懷疑,但今日發生的事,讓她倍感羞辱。畢竟無論怎麼說,她還是這大晉的太后,然,宮洵不給她留一點情面,讓她在那些御林軍面前沒臉,更是將她帶到這刑房裡,讓她親眼看着自己的心腹被各種各樣的酷刑折磨,看着她們生不如死。
眼下,這個她一手養大的孩子,這個與她本該最親最親的孩子,竟還雪上加霜,冷漠地出言諷刺她,這讓她心底的怨恨愈發濃郁,恨不得立刻將他掐死!
“衍兒,你心裡還有我這個母后啊!”太后死死地盯着他,厲聲喝道:“既然知道我是你的母后,那你告訴我,爲何要處處針對母后,恨不得母后死在你面前?”
宮衍與她四目相對,犀利的目光直刺向她的面門,冰冷駭人,語氣卻輕淡得很:“母后確定是我在處處針對你,而不是你在處處針對我?”
“你變了,衍兒,你真的完全變了,母后自認全心全意待你,對你和對澈兒,長平兄妹倆沒有一絲不同,到頭來,卻被你狠狠地,無情地傷害。處處針對你?呵呵!你也敢把這話說出口。”太后眼眶泛紅,聲音嘶啞道:“我都針對你做什麼了?你說啊!”
“母后心裡有數。”宮衍冷聲道。
太后提高聲音:“我心裡有數?我心裡有數是你縱容雲輕狂害死長平,我心裡有數是你縱着雲輕狂毀了你四舅父一家,衍兒,告訴母后,你有心嗎?亦或是你有心,可你的心卻是石頭做的,無論母后如何待你,都不能讓你真正親近母后,不能和母后交心?”
宮衍嗤笑:“長平是輕狂害死的?太師府四爺一家是輕狂毀的?母后,有件事你恐怕至今還不知道,輕狂其實就是舞兒,現在你把所有的事好好回想一遍,看看事實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后怔愣在當場,良久,她艱澀地啓口:“你說什麼?雲輕狂就是那個蠢貨……”
“母后說話最好放尊重點,舞兒是我的妻子,是這大晉的皇后,更是這天下人人稱頌的雲公子,如若你想自損顏面,就儘管出口侮辱舞兒。”宮衍眸光幽冷,語聲冷冽,不留一點情面。
音落,他不再看太后,而是看向對玉檀、玉青施刑的侍衛,眸光一凜,道:“不開口就加刑加到她們開口。”
“是。”兩名行刑的侍衛高應一聲,浸泡過鹽水的軟鞭狠狠地往玉檀、玉青身上招呼。
宮衍神色冷然,走到一旁的椅上坐下。
已用過十多種刑罰,竟嘴硬得不說一個字,看着兩人滴血的食指,看着那沒了指甲的雙手,他眉心微蹙,目光幽冷如寒電,驀地擡手指向玉檀,冷冷道:“給她換刑罰。”說着,他朝一旁的炭盆看了眼,留意到他的視線,那給玉檀行刑的侍衛立刻會意。
玉檀看着眼前的紅光,周身顫抖,瞳孔收縮,斷斷續續道:“你……你要幹什麼?”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可也僅是一個‘快’字。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你就不用再遭罪。”給她行刑的侍衛用火鉗夾着燒紅的炭塊逼近她,沉聲問:“說還是不說?”
玉青被嚇得雙眼大睜,目中寫滿驚恐,太后看着眼前的情景,臉色不由白了又白,她想出聲阻止,但嘴裡發不出半點聲音,就像是嗓子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