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娘沉吟半晌, 月娘十五歲都還不到,萬一有了小孩怎麼辦?在古代,生小孩等於是到鬼門關走了一趟。那方氏難產而死的慘狀還歷歷在目。但古代的女人都是早早就出嫁了, 又不好和月娘說這種事。雲娘當即伸出手來戳了一下月娘的腦袋:“你現在還小孩子家家的, 等你及笄再說。姐和二嬸孃都想你多再陪一些時日呢。”
兩個男人一邊聊, 一邊走了過來。許鼎言對雲娘笑道:“我和青山兄談好了, 今天我回去畫張圖, 明天再到茶園好好談一談。”
月娘笑嘻嘻地說道:“姐姐同意搬到茶園和我們一塊兒住了。呆會就搬。”
青山卻是心裡突突地,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當下搓着手笑了笑:“我們看完了, 不如現在回去吧?”
四人便一起向李家走去。青山拉着月娘故意落在後頭,迫不急待地悄聲問道:“你姐她同意了麼?”
月娘一臉沮喪:“沒呢, 她說我還小, 要等我及笄了再說。”
青山心事重重地說道:“怕這只是個藉口吧?會不會覺得她自己還沒嫁出去, 就不想你在她前頭嫁出去?”
月娘重重地敲了一下青山的頭:“不許你這樣說我姐!我姐說不嫁,那我就不嫁!”說完, 便不理睬青山,走快兩步,走到青山前頭去了。
青山連忙加緊腳步追上,陪笑道:“月娘,是我多心了。你再加把勁, 多磨她幾回, 興許她就同意了。”
月娘斜了青山一眼:“這樣還差不多!”
雲娘簡單地收拾了行李, 就連那紡車織布機也沒帶走。要離開, 就離開得徹徹底底吧。臨走的時候, 小馬駒追了上來,依依不捨地問道:“大伯孃, 你還會回來看我們嗎?”
雲娘俯下身來,輕輕摸了摸小馬駒的頭,微微笑道:“以後你就像叫月姨那樣,叫我雲姨吧。有空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李大娘在一邊抹眼淚,說不出話來,李大林便替她說道:“雲娘,有空多點回來。這個家,永遠有你一一份。”
雲娘點了點頭,別過李家人,跟着月娘他們一起回到茶園。許鼎言也回到了許記。
第二天一早,雲娘和月娘採好青菜,正坐在門口摘除黃葉和雜草,許鼎言便帶着私塾的設計圖到茶園來了。青山正在炒茶,見他一來,便放下手上的事情,與他討論起私塾的建造方案來。
許鼎言今天穿了一件竹青色的外袍,內襯一件月白色的長衫,看起來很是清爽乾淨。月娘笑吟吟地望了一眼許鼎言,轉而對雲娘說道:“姐,許三少爺真是和你心有靈犀啊,今□□服挑的顏色,竟然和你的一樣。怪不得你不喜歡穿些花花紅紅的衣裳。”
什麼心有靈犀!你姐姐我來來去去就喜歡穿這兩套嬌娘幫忙繡的衣服,一套是薑黃色,繡了蝴蝶飛花暗紋的,昨天已經穿過了,今天不就明擺着會穿這套竹青色的繡有竹葉暗紋的衣裳了麼?雲娘有點羞惱,用手中的青菜敲了敲月娘的腦袋,一臉正色地說道:“這是偶然撞衫,懂麼?偶然,以前沒試過,以後也不會有!”
月娘不以爲然的竊笑了一會,又笑嘻嘻地對雲娘說道:“姐,那片地多好啊,爲什麼你和許三少爺要在這裡建私塾,而不是用來建成親後住的屋舍?”
啥?成親?雲娘驚叫起來:“誰說要嫁給他了?!”
兩個男人被這句話驚動了,目光同時朝這邊瞥來,惴惴不安地猜測着這句話的含義。
“姐,小聲點,他們都望過來了。”月娘小聲地埋怨道。
雲娘向許鼎言和青山望去,許鼎言用手指着自己,一臉詢問狀地望着雲娘。雲娘趕緊連連擺手:“不關你的事!”
青山聞言頓時沮喪起來,那就是與自己有關了。
月娘訥訥道:“我們都覺得你差不多要嫁給許三少爺了。”
雲娘覺得好氣又好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月娘的腦袋:“我們?是誰先造的謠?”
月娘望着雲娘,欲言又止,最終忍不住說了出來:“姐,反正我們都知道,你和李大牛又沒有夫妻之實,那不作數。再說了,李大爺和李大娘都希望你能嫁給許三少爺。”
啥?我們?這麼隱私的問題,我好像誰也沒有提過啊?怎麼現在竟變成了衆所周知的八卦了?雲娘拉下臉來:“你是聽誰講的?”
月娘覺得有些難爲情:“姐,沒有人講,是我們都看見了。”
雲娘頓時眼珠子快要瞪得掉出來,頭上直冒冷汗,不是某天晚上在睡覺的時候,自己慘遭圍觀了吧?這可真是太坑爹太過份了啊!
雲娘秀目一橫:“你們都看到了什麼?”
看到雲孃的神色越來越陰沉,月娘乾脆像倒豆子似的,全部倒了出來:“那天李大娘說要給你的房間換傢俱,但她的記性不好,怕東西弄亂弄丟了,便讓我們來幫忙收拾。可是當娘、李大娘和我說說笑笑地走進房內的時候,三個人都驚呆了。外頭的人聽到我們忽然間沒了動靜,都跑了進來看什麼一回事,也都驚呆了。我們都看到桃紅碎花被褥都堆在那小竹牀上,折都沒折。那張大牀上的藍色的倒是疊成整整齊齊,卻是蒙了厚厚一層灰了。”
雲娘記起,那天夏兒一大早便起來鬧騰,自己連被褥都沒來得及收起來,便匆匆出來喂她吃粥,哄她開心。婉之來了之後,自己失魂落魄,一心想着找李大牛討個說法,匆匆就走了。雲娘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不禁傻了眼:“外頭的人,是哪些人?”
月娘想了一想,說道:“還有嬌娘,大林哥,青山哥,李大爺,許三少爺。那天,許三少爺也在場,你房裡的傢俱是許三少爺幫忙選的。後來李大娘還悄悄地對娘說,怪不得你和大牛兩人要換衣服,都是一個出來另一個再換的,普通夫妻哪用得着這樣啊!開始還擔心許三少爺會嫌棄你嫁過人,現在連許三少爺也知道了,那你們的親事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所以呀,我們都覺得,你和許三少爺好事將近了。”
呵呵呵,連當事人的意見都沒問過,還板上釘釘!雲娘覺得好氣又好笑,斜了月娘一眼:“我要嫁的男人啊,要符合三個條件。許鼎言他都不符合!”
不會吧,像許三少爺條件這麼好的人,打着燈籠也找不到,還會不符合條件?月娘一臉茫然:“哪三個條件啊?”
雲娘一邊將青菜上的黃葉摘出來扔在一旁,一邊慢斯條理地說道:“第一,要身強體壯,能挑會扛。”
月娘高興地將手中的青菜搖了搖,說道:“哎呀,許三少爺也蠻符合的,那麼重的傢俱,我看他扛的時候一點都不費勁。第二條是什麼啊?”
雲娘斜了許鼎言一眼,一臉的不相信,就他那文質彬彬,風一吹就倒的模樣,還能扛得動傢俱?雲娘不動聲色地繼續講道:“第二,要有一技之長的,比如說建房子啊,染布啊,炒茶啊什麼的。”
月娘一臉興奮:“許三少爺也符合啊,會做菜,會賺錢,”說着說着,月娘覺得不對勁了,怎麼越講越像是青山哥?
雲娘連忙打斷了月娘的話,講出第三個條件:“第三嘛,要門當戶對的農家子弟。”
月娘立即閉口不言了,哎呀,怎麼好像姐姐提出的條件就像是爲青山哥度身定造的?
看到月娘那猶疑的模樣,雲娘心裡暗暗偷笑,口上卻不動聲色地繼續添了一句:“嗯,就像青山那樣的。”
月娘聞言,一臉正色道:“姐啊,我可警告你,你千萬不要打我青山哥的主意啊。”說完,便把手中的那根青菜往籃子裡一扔,起身朝青山和許鼎言他們走去。
雲娘一陣竊笑,這個月娘啊,就是一根筋。
許鼎言彬彬有禮地向月娘問好,月娘卻朝他哼了一聲,甩給他一個冷臉:“拜託你好好看住我姐,再好好加把勁兒!讓她不要端着碗裡的還要看着人家鍋裡的!”
青山趕緊把月娘拉到一旁,悄聲問發生了什麼事。
月娘氣呼呼地說道:“我姐說不喜歡許三少爺那樣的,就喜歡像你那樣的!”
青山聞言,摸着後腦勺哈哈大笑起來:“你姐是在逗你玩!她怎麼會瞧上得我呢。你瞧,你姐看許三少爺的神情,不是明擺着的嘛。你剛纔是不是說了什麼事情刺激到她了?”
月娘看到雲娘朝這邊望了一眼,然後目光掃向許鼎言,笑了笑,很快就低下頭去。好像青山哥說得也對。月娘哭喪着臉說道:“我只是想攝合她和許三少爺,把咱們都知道的那個秘密給捅破了。”
青山輕輕拍了拍月娘的肩膀,安慰道:“你姐最要面子了,你這樣說,她臉子肯定掛不住,心裡一惱,纔會逗你一下的。反正我娶你是遲早的事,至於他們的事,就讓他們順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