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娘忽然望見那個買魚的小男孩和他的家人慢慢地走進正殿。那小男孩一手牽着一個瞎了眼的婦人,五官端正,面容憔悴,大概三十不到的樣子。後面還跟着一個比小男孩稍大一點的小女孩,小女孩手裡還抱着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
雲娘趕緊打斷李道長的話:“李道長,請您等一等,我有私事要處事一下。”
雲娘走向前去,對着小男孩甜甜一笑,招手讓他過來:“小男子漢,你過來一下。”
小男孩對着他娘說了兩句,他娘空洞洞的眼神朝雲娘這邊移了過來,微笑着點了點頭。
小男孩跑到雲娘身邊,雲娘笑道:“這位是李道長,認識吧?我和他挺熟的。”說完,雲娘望向李道長。李道長不知道雲娘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看到這小男孩子眼睛十分的靈秀聰敏,讓人一看就十分喜歡,當即微笑着點了點頭。
小男孩十分興奮:“那我可以賺更多的錢了。”說完這句,連忙又跑向親人那邊,向她們報喜。
雲娘趕緊向道長辭別:“李道長,現在香客越多越多了,你先忙吧,等我有空了,再上山找你聊!”
李道長十分疑惑,看到雲娘和那瞎眼女人聊了一會兒,要下山的樣子,當即又追問了一句:“你不是說有兩件事嗎?”
徵得小男孩的娘同意後,雲娘拉着小男孩飛快地往外下走,頭也不回地答道:“謝謝道長幫忙,第二件事已經完成了!”
送小男孩去茶園的途中,雲娘大致瞭解了一下小男孩的家庭狀況。小男孩名字叫做紀志剛,父親是鎮南王府的侍衛,一年前曾匆匆回家一次,隨後就不知所蹤了,家裡頓失依靠,母親因此哭瞎了雙眼。志剛幾姐弟都十分懂事,小小年紀就開始養家餬口了,姐姐曉嫺幫人家漿洗衣服,同時幫忙帶尚在襁褓中的小弟弟,志剛則到打鐵鋪當學徒。
雲娘把志剛帶到連氏處,介紹了兩人認識,說好工錢,便讓志剛幫忙採起茶來。
志剛學習能力很強,很快就掌握了採藥的竅門,採得又快又好,得到連氏的誇獎。看到志剛雖然是個男孩,但對採茶的活兒卻沒有什麼不適應的,和連氏相處甚歡,雲娘才放下心來,回到家裡。
李老漢夫婦還沒有回來,家裡只有一個李大牛,正坐在雞圈旁邊的椅子上,專心致志地用小蟲子喂着小雞。
雲娘很友好地叫了一聲:“大牛哥,這麼快回來啦。”
李大牛卻對她不理不睬。
擺什麼臭架子嘛!真是太氣人了!雲娘有些憤憤不平,在他心目中,我居然還比不上那二十幾只雞!雲娘一邊生氣,一邊淘米做飯,洗菜炒菜。李老漢夫婦陸續回來了。雲娘將飯菜端到桌子上,給兩老盛了飯,給自己盛了飯,偏不給李大牛盛飯!李大牛的臉漲得通紅,自己“噌噌”地去盛來一碗飯,悶頭吃起來。老兩口面面相覷,這小兩口是在鬧哪門子彆扭?
李大娘正想着如何勸導小兩口和好的時候,雲娘放下碗來,口裡一邊嚼着飯,一邊大大咧咧地對李大牛說道:“大牛哥,下午我比較忙,中午你就幫忙洗一下碗吧!”雲娘瞥了一眼李大牛的反應,雙眉緊皺,臉色鐵青,正是生氣的表現。雲娘對效果十分滿意,覺得出了一口惡氣,施施然走出了家門,找來一把鋤頭出去整理坡地。
這個時候,坡地上的草也是長得極爲茂盛,雲娘決定先把草給鋤了,曬乾燒成灰做肥料,再將地開出來種糧食。
臨近傍晚,雲娘停了下來,坐在鋤頭柄上歇息喝水,忽然望見李大牛走了過來,於是對着他討好地笑了笑。誰知李大牛直接無視雲孃的笑臉,傲然走過。雲娘立即由笑臉變成撇嘴,這麼記仇,真是個小氣鬼,還指望他能來搭個手呢。
接着,李大娘又回來了,雲娘很親熱地叫了聲“娘”,李大娘笑吟吟地應了聲,然後就回家去了。雲娘不由十分失望,一個兩個都視而不見吶,都不來幫一下忙。雲娘正在失望中,忽然瞧見李大娘一路將李大牛推出了院子門口,還往李大牛手上塞了把東西。
李大牛就一副十分老大不情願的樣子,磨磨蹭蹭地朝雲娘走來。走近之後,也不和雲娘打招呼,徑接彎下腰來割草,一會兒工夫就割了一大片。
雲娘看傻了眼,家裡居然還有鐮刀!自己還傻呼呼地掄着這個重的鋤頭去鋤草!這個李大牛也真是的,即使不想幫忙,路過的時候也應該提醒一下吧!
雲娘憤憤不平地繼續鋤地,忽然想起李大牛對自己愛理不理的態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自從小雞事件後,他好像變得願意搭理自己來着,後來從什麼時候開始恢復了高冷狀態呢?似乎是發生容氏那件事後,族長處理容氏和張屠子的時候,人羣裡好像看到他的身影……後來就沒再和自己講過一句話了。
覺得我得理不饒人?還是心狠手辣?有什麼事就攤開來講嘛,藏在心裡多憋屈!雲娘打破了沉默,笑嘻嘻地說道:“大牛哥,你人真好,知道過來幫我除草。”
李大牛本來不想搭理雲娘,聽到這一句,不得不趕緊出聲撇清自己:“是娘要我非來不可,我纔沒有那麼好心!”
雲娘開門見山地說道:“大牛哥,這段時間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事情惹你生氣了?”
李大牛割草的手頓了頓,卻沒有吭聲,轉而繼續割草,並沒有搭理雲娘。
雲娘又故意說了一句,想刺激一下他:“難道又是因爲我吃相不好?”
李大牛徑直站了起來,轉身朝家裡走去,絲毫不理會雲娘。
雲娘急了:“李大牛,你給我回來!”
李大牛卻像沒聽見似的,大步走了回家。
看着他那高大的背影遠去,雲娘追悔莫及,早知道就不和他談心了,現在把人都給談跑了,誰來幫我割草啊。不過,婆婆正在屋檐下看着我倆的動靜,李大牛這樣走開了,他怎麼通過婆婆這一關?雲娘一路盯着他,直至他順利過關,走進屋裡。
雲娘正在納悶之際,李大娘走了過來,語重心長地教育道:“雲娘啊,男人都是慣不得了,你現在慣大牛,到頭來還是苦了你自己。”
雲娘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哪裡慣他了?”
李大娘有點疑惑:“他剛纔說是你讓他先回家歇息?”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能夠順利過關!腦子挺好使的嘛!
看着媳婦神色陰晴不定,李大娘有些擔心地問道:“你們是不是又吵架了?”
和李大牛產生矛盾的原因,當然是不能讓婆婆知道。雲娘支支唔唔地答道:“我不知道哪裡做錯了,惹得大牛哥生了氣。”
李大娘看着兒媳那緊張的模樣,笑意頓時又浮現在臉上,連連擺手道:“用不着這麼緊張!小夫妻倆拌拌嘴,都是小事,牀頭不和牀尾和嘛。”
雲娘一聽,臉“唰”的一下就紅了。這個話題,雲娘唯有尷尬地報以呵呵呵。
李大娘以爲雲娘是臉皮薄,只得把想報孫子的那一句咽回肚子裡,招呼雲娘回家吃飯去。
吃飯的時候,李大娘又熱心地做和事佬,對着李大牛說道:“大牛啊,雲娘這孩子,真心的乖巧聽話,你可不能因爲拌了嘴而一直惱人家啊!”
李大牛不耐煩地應了聲:“知道啦,娘!”
李老漢聽到李大牛語氣不對,當即教訓道:“大牛啊,夫妻拌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男子漢大丈夫,理當對妻子包容忍讓一點。”
李大牛隻是“嗯”了一聲。
李大娘又繼續嘮叨:“就是嘛,夫妻倆拌嘴都是小事情,牀頭打架牀尾和嘛。”
李大牛和雲娘聞言,同時被飯噎了一下,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即尷尬地移開視線,低下頭來繼續吃飯。
李大娘見兩人都不吭聲,繼續語重心長地添了一句:“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爹和娘都在等着抱孫子呢,你們倆要再努力一些!”
李大牛聽不下去了,扔下一句:“我吃飽了,”然後站了起來,移開椅子走回房間。
雲娘聽得兩眼直冒星星。在現代,我這個歲月還算是未成年人吧?還說什麼抱孫子,我自己還是個孩子呢!雲娘吃飯稍慢,只好唯唯諾諾地應付着,直至把飯吃完,找了個藉口,說是要和李大牛好好談談,直接回房去了。
雲娘回到房間,發現李大牛已經睡着了,鼻息均勻,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時跌落在地上。雲娘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彎下腰將被子撿了起來,輕輕地給他蓋上,然後再躡手躡腳地向自己睡覺的長竹凳走去。長竹凳上已擺着一副鋪蓋。忙了一天,雲娘已經十分疲憊,鋪好鋪蓋躺下去,也很快就睡着了。
天色漸明,準時的生物鐘讓雲娘從濃睡中醒來。李大牛已早早起來,吃過粥就去打獵了。雲娘吃過粥,挖好蚯蚓,也出去河邊釣魚。早上是魚兒覓食的好時間,雲娘收穫頗豐,兩個魚竿一起釣,不一會兒就釣了半桶,收竿回家。
雲娘將魚全部醃了,然後將小雞趕到雞圈裡,取來小米和水餵它們,再從井裡打來水,給菜園子澆上。做完這一切後,太陽出來了,雲娘又幫着婆婆將醃魚拿出來晾曬。
晾曬完畢,婆媳倆歇息了一會,一起到鎮上賣魚乾去了。去給兩個小餐館送完魚乾出來,走到拐角處的時候,突然閃出來一個男人,攔住了婆媳倆的去路。不會是攔路搶劫吧?雲娘第一時間護在了婆婆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