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芬在牀上來來回回翻騰了一晚,四點多都沒有睡着。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在漲熱,腦子跟騰雲駕霧那樣上下盪漾,眼前淨是王海亮的身影。
甚至出現了奇異的畫面……幻想着海亮拉住了她的小手,親吻她的嘴脣……
哎,如果能被海亮哥抱一抱,親一下,那該多好啊……哪怕抱一下,親一口也行,俺就知足了。
她知道自己這是在妄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兒。
她真的不敢想下去了,趕緊爬起來穿衣服,然後迅速撲進廚房,開始爲海亮做飯。
這些天,素芬變着法爲海亮做好吃的,都被張喜來跟喜來嬸兒看在了眼裡。
喜來嬸兒被廚房叮叮噹噹的聲音吵醒了,不知道廚房發生了什麼,還以爲鬧耗子。
女人同樣爬起來,抓起一把笤帚撲進了廚房。
剛剛衝進去就傻了眼,只見素芬在鍋臺前忙活。
喜來嬸的臉色一下耷拉下來,問道:“素芬,你幹啥?”
素芬說:“娘,俺沒幹啥,俺在爲海亮哥……做飯。他天亮就要走了。”
喜來嬸兒說:“你別忙活了……免得將來傷心。”
素芬趕緊低下頭,她的眼光不敢跟孃的眼光相碰:“啥傷心……不傷心的?娘,你說啥?”
喜來嬸兒道:“我說啥你知道。我告訴你,這事兒成不了。”
素芬問:“啥成了……成不了?”
素芬覺得自己說話都沒底氣,像個拍了半死的蚊子。
“你還給我裝蒜?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喜歡王海亮?趁早死了這心吧!王海亮跟咱不是一路人。人家有媳婦的。”
素芬努了努嘴,道:“他有媳婦沒媳婦……管俺啥事?俺是他……妹。”
喜來嬸道:“知道就好,娘也年輕過,你是我生出來的,你心裡想啥我會不知道?你倆是有緣無分,孩子,只怪你命不好,沒有提前遇到他,認命吧……”
孃的話剛好戳在了素芬的痛處,女孩眼圈一紅,一雙淚珠滾落而下,輕輕抽泣了一聲。
然後,她趕緊捲起了大餅,開始打雞蛋。
油餅卷雞蛋,是王海亮最喜歡吃的美食,素芬已經注意很久了。
她知道留不住海亮哥,只能留住他的念想,希望有天海亮吃起雞蛋卷餅的時候,會想起她。
她沒有傻到主動去鑽男人的棉被,那樣只能自取其辱。
所有的因緣都錯過了,她只能在心裡默默祝福他,希望海亮哥以後日子過得好。
早上,王海亮起牀了,吃了素芬爲他做的飯,然後跟張喜來告別。張喜來跟素芬把他送出了門外。
張喜來說“海亮,以後這裡就是你在Z市的家,啥時候想回來都可以,叔叔跟嬸子隨時歡迎你。”
素芬也趕緊撲過去,說:“哥,你一路保重,別忘了……妹子。”
王海亮憨憨一笑,衝他們擺擺手走了,直奔汽車站。
這一次Z市之行,他學到了一身的本事,並且拿回了大梁山跟山外人合作的第一張合同。
他準備利用這身本事回去建設大梁山了,一定要讓大梁山的村民走出貧困,跟外面的世界接軌。
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向,滾滾潮流無法阻擋,山裡人必將走向更加輝煌的文明,不應該窩在大山裡。
他已經跟大夯他們商量好了,大家到汽車站集合,然後一起返回家過年。
可海亮在汽車站等了很久很久,也看不到大夯他們來。足足等了兩個小時。
把王海亮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那樣來回轉圈圈。
天到晌午的時候,終於,他看到了張柺子的弟弟張建國,把海亮嚇了一跳。
只見建國渾身是血,鼻青臉腫,腦袋上鼓起了幾個大包,而且哭哭啼啼。
海亮感到了不妙,趕緊撲上去問道:“建國,出什麼事兒了?”
建國嘴巴一撇哭開了;“海亮哥,出事了,我跟大夯哥……都被人打了。”
“啊?到底怎麼回事?”王海亮一聽,怒火竄天而起,建國的受傷激起了他的憤怒。
建國說:“海亮哥,今天我們去找包工頭討要工資,結果他們不給結算,我們都等着拿錢回家過年呢,於是大夯哥就跟他們講理,哪知道他們蠻不講理,一個電話叫來了很多人,把我們這羣人就給打了……”
“臥槽!”王海亮一聽,火氣更大了,猛地拉起建國的手說道:“走,跟我到工地去!!”
大夯他們那夥人真的被人給打了,而且打得不輕。
他們這夥山裡人千里迢迢出來打工真的不容易。
四個月前,他們在勞務市場被一個包工頭給帶走了,乾的是建築工地,就是搬磚和泥。
建築工地的活兒非常苦,夏天的時候烈日當頭,舉頭投足就是一身的大汗。
推車被太陽烤的發熱發燙,用手一摸能燙一手的水泡。
而且高空作業非常危險,很多民工一不小心從大樓上掉下來,摔得粉身碎骨,有的成爲了殘廢。
吃的是水煮白菜,住的是簡易的工棚,每到晚上,一羣羣蚊子跟轟炸機那樣,在頭頂上盤旋,俯衝,將他們的身上咬得淨是疙瘩。
冬天的時候,同樣一身臭汗,吃過飯鑽進工棚,汗水跟貼身衣服緊貼在一起,撕都撕不開,粘皮帶肉。
而且那個工棚是透風的,特別破舊,外面寒風凜冽,裡面凍得邦邦響,滴水成冰。遇到下雪的時候就更苦了,早上起來一身的雪粒。
但是大夯那幫人一點也不叫苦,他們是山裡出來的,什麼樣的苦都能忍受。
他們任勞任怨,埋頭苦幹,拔盡了力氣,爲的就是年底的工資。
只要有了錢,就算是有了收穫,回家的時候可以給老婆孩子買點好吃的,改善一下。孩子的學費,媳婦的花衣服全都有着落了。
但是讓大夯感到失望的是,當他們去找包工頭要錢的時候,那包工頭卻一口回絕,只是甩出一句:“沒錢!上面沒給結算!”
大夯是個憨直的漢子,於是就領着一幫兄弟堵住了包工頭的辦公室,跟他們講理。
那包工頭勃然大怒,一個電話叫來了一夥壞蛋,大概二三十人。
那些人一個個手持鋼管,鐵鏈,板磚,二話不說衝過來,將大夯那幫人按倒就揍。
大夯那幫人倒黴了,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就被人打得鼻青臉腫,躺倒一片。
建國的身手好,首先逃了出來,逃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車站通知王海亮。
他們都知道王海亮能打,衝進狼羣都是如入無人之境,打這羣壞蛋那是小菜一碟。
大夯那夥人的工地距離車站並不遠,也就二里多地。建國拉着海亮趕到的時候,那些人還沒有離開。
但是大夯那夥人卻倒在地上,一個個頭破血流,有幾個人都被打暈了。
那二三十個壞蛋還在哪兒耀武揚威,直罵大夯他們不識好歹,在他們的地頭上找麻煩。
遠遠地,王海亮看到了一切,氣得眼睛瞪圓了。
他的身體已經騰空而起,將手裡的行李甩了出去,只一下,被行李砸中的那壞蛋就飛出去老遠,出出溜溜倒在了一根水泥柱子上,當時暈死了過去。
王海亮一聲吼叫,雙拳緊握,好比虎入狼羣,拳頭所到之處,無不傾倒一片,到處是啊啊的慘叫聲。
其中一個人好像是他們的首領,發現海亮衝過來,趕緊問道:“兄弟,你那個堂口的?”
海亮怒道:“去你嘛的堂口,先吃老子一拳!”
當地一聲,一腳踹在了他的肚子上,直接將那小子踢飛了。
不到三分鐘的時間,那夥子壞蛋被海亮統統打倒在地,爬都爬不起來。
王海亮趕緊撲向了王大夯,將他攙扶了起來,問道:“怎麼回事?他們爲什麼打人?”
大夯擡手一指不遠處的辦公室,說道:“海亮,你可來了,是他,他不給錢,還打人。”
大夯手指的方向正是那個包工頭,那包工頭海亮見過,矮胖一點,身體敦實,帶着一副眼鏡。
海亮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海亮,那小子發現海亮三下五除二將所有人打倒,立刻明白來了硬茬子,拔腿就要跑。
可他的腳步根本沒有海亮快,王海亮的身體好比一條野狼,在柱墩上輕輕一點,化作一條弧線,只一閃就攔住了他的去路。
包工頭嚇得差點拉一褲子,娘啊,拍電影啊?這不是傳說中的輕功嗎?
他趕緊求饒:“兄弟,饒命,饒命啊,不是我不給錢,是上面沒給我錢啊,這工程我也賠了。”
海亮眼睛一瞪怒道:“錢不給,還打人,你還知道不知道王法?今天老子教你如何做人!”
話聲說完,揮起拳頭就揍,直奔臉上一拳,一下打了他個滿臉開花,鼻子歪在半邊。
然後下面一腳,踢中了他的肚子,包工頭只覺得肚子裡翻江倒海,五臟移位,一肚子屎幾乎拉出來。
沒等他掙扎,海亮伸手一拉,咔嚓一聲將他的手臂拉得脫環了,把那小子痛得,跟殺豬一樣慘叫。
海亮一腳將他踩在了腳下,怒道:“說!要錢還是要命?要嘛還錢,要嘛把命留下!!”
包工頭疼痛難忍,只有一個勁地求饒:“哥,我要命,要命啊!手下留情。工資我馬上給他們結算。”
王海亮說:“你想的美!以爲我們大梁山人是那麼好欺負的?先結算工資,再包賠醫藥費,要不然老子讓你後半生都坐在輪椅上!!”
包工頭說:“好,好,醫藥費我包賠,你鬆手,鬆手啊!”
王海亮這才放開了他。
那包工頭徹底被王海亮給打得水蛋了,不單單給大夯他們結算了工資,也包賠了醫藥費。大夯跟建軍建國這夥民工滿載而歸。
這一戰是王海亮成名的一戰,幾乎震驚了Z市的黑白兩道。
王海亮這麼一打,打出了氣勢,打出了威風,讓大梁山人在城市徹底站穩了腳根,也爲以後山裡人出來做生意人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以後大梁山的人走到哪兒,也沒人敢欺負了,那些壞蛋混混聽到是大梁山出來的,全都躲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