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五百年前,也正是天界五百天前,神魔兩界大戰。
而戰爭的**與巔峰不言而喻,是神將軍天星與魔尊西京的對決。可惜當年西京使詐,天星觸怒天帝,雖勝猶敗,被貶到青埂峰看守當年女媧補天剩下的最後一塊七色補天石。
青埂峰坐落在天界的一個偏僻的角落,天星並沒有擺脫神界的寂寥與清幽,終日與青山爲伴,以頑石爲友,以溪水爲妻,以鳥雀爲子。
最最不幸的是,當天星趕到青埂峰的時候,完全找不到補天石的影子。唯一幸運的一點,就是迎面走來了一個陌生的女子。
“補天石呢?”天星問,他似乎對這天仙女不怎麼感興趣,所以直奔主題。
“很不幸,在你還沒有趕來的時候,補天石已經被魔尊西京帶走。”
“你是誰?”天星終於還是問了這句話。
“花仙子,青埂峰的守護神。”仙女道。
開什麼玩笑,青埂峰不是山就是水,要麼就是又臭又硬的石頭。最重要的是,這裡根本就沒有花兒,天帝幹嘛要放個花仙子在這裡,分明忽悠你。
“很明顯,我觸犯天條了,你那麼聰明,不會沒看出來吧?”
“當然。犯了哪一條?”天星本想說,當然不知道。當是又問人家犯了哪一條,分明是不知道啊,丟面子了,於是接着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啊,你們這些仙女們啊,若是犯了天條,不是愛上天神,就是愛上凡人了,總之呢,就是戀愛了。喂,你不知道神仙是不可談戀愛的啊?”
“補天石丟了,你打算怎麼辦?”花仙子問。
“這下壞了,補天石集天地之靈氣,聚日月之精華,又經女媧磨練,歷時已久,估計現在已修成正果,可以幻化成人形了。最重要的是,現在還不知道是男是女。更重要的就是,它被西京帶走,難免會淪爲魔道中人,貽害蒼生。不行,我一定要把它找回來!”
“你似乎忘了,天帝跟你說過的話?你已經是負罪之人了,如果你再犯天條,不怕跟當年的林凡一樣?”
“天帝說,讓我在青埂峰上守護七色補天石的成長,直到青埂峰長出花兒來,纔可以離去。可是,你也知道,這青埂峰千百年來,可曾有過一朵花卉、一根雜草?至於那林凡,我想現在一定還被關在人間蜀山的鎖仙煉獄裡面,連同那把不可一世的滅神鉞。”天星一向淡定自若,想起林凡,竟然也有一絲的激動。
“所以,你要在這裡等待,用一朵花開的時間,來等待。”花仙子舉止優雅,“千百年來,你是我在青埂峰遇到的第一個男子,同是天涯淪落人,說實話,我並不希望你一出現就要離開。”
“那你希望我留下來做些什麼?”天星的話問得很曖昧,孤男寡女在這世外桃源之中,能夠做些什麼?神仙是不能夠戀愛的,如果男女在一起而不能夠自由戀愛,那麼也只剩下了空虛和寂寞。這樣的心情,走到哪裡,都是一樣乏味。
“你不要急着離開,好嗎,我可以講故事給你聽,每天一個,讓你樂不思蜀。”
“真的麼,那你的故事能留我多久?”
“起碼一千零一夜。”
“不信!”
“那試試?”
“好。”
這算是最溫柔的囚禁嗎?
於是,天星留了下來,雖然沒有帶着守護七色補天石的使命,但是爲了花仙子的“一千零一夜”他終於還是長住在青埂峰上,披星戴月,餐風飲露,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流逝。而花仙子所講的,無非就是人間感動的真愛故事。
故事講得越發雷同,天星也聽得不勝其煩,日復一日,一切終於在沉默中爆發。
“花仙子,我要走了。”天星態度決絕。
“去找補天石嗎?”花仙子臉色詫異。
“不,先去向天帝稟明情況,然後接受懲罰。”天星語氣輕淡。
“你說得倒輕鬆,你當初一發現補天石消失,就應該立即稟明天帝,而你卻瞞了天帝這麼久。而且,補天石被西京掠走,你依然難辭其咎。天星啊天星,你可知道,這罪行,這懲罰,你已經承受不起了。”
“我不管,我一定要走,我要向天帝如實彙報。”天星白衣翩翩,飛身翩然離去。
凌霄寶殿。
大殿上除了太上老君和二郎神還有託塔李天王三位大仙外,其餘的都散去了。剛好天帝與三位大仙商量神魔兩界之事,天星飛身而至。
“稟天帝,七色補天石已爲魔尊西京掠走,迄今下落不明,後果不堪設想。”.
天帝撫須半晌,怒聲喝斥,“大膽,那青埂峰的花仙子說你長住在青埂峰,覺得百般無聊,萬般無奈,一直要找藉口溜出來,今日果然跑來撒謊。”
天星始料未及,花仙子竟然來個惡人先告狀,又聽得天帝道:“當年神魔大戰,你身爲神界第一戰將,打敗魔尊西京,捍衛我天宮太平,本應嘉獎與你。但你卻爲與仙女蘭心的兒女私情,而移恨與西京,將其神兵奪來,觸怒天條。本帝將你放逐青埂峰,希望你能好好反省,不料,你竟然再拿西京來生事,想在本帝面前瞞天過海嗎?”
“請天帝明察!”天星不跪不拜,理直氣壯。
天帝大怒,“你可曾將本帝的囑咐放在心上?”
“若要青埂峰長出花兒來,恐怕是海枯石爛,天地俱滅,也不可得!”
“混賬!我說天星啊天星,枉你一世英明,卻怎麼就那麼糊塗呢。你可記得林凡的下場?”
天星迴想片刻,緩緩道:“自然記得,林凡本爲天界第二神將,但與魔界花魁相戀,觸犯天條,不得善終。至今仍被困於人間蜀山鎖仙煉獄中,飽受煎熬。”
“你可知那青埂峰的花仙子是誰?”
“莫非正是……”
“不錯,正是魔界花魁。”
“既然魔界花魁能成爲神界花仙子,那林凡也不至於被打入鎖仙煉獄呀?還有,既然花仙子是魔界中人,爲何西京來奪補天石,不把她一起帶回魔界?”
“我早已不是魔界中人,爲何還要回去?”衆仙人的身後傳來了女子的聲音,天星轉頭一看,正是惡人先告狀的花仙子,正想找她,卻不請自來。
“莫非你想說,你是神界之人?”天星話中帶刺。
天帝正色道:“花魁,你的宿命已盡,自行了斷吧。”
話音剛落,那花仙子在一陣婉轉纏綿的叫聲中化爲一朵盛開的花兒。天星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我知道了,我理解了,我終於明白了。”
“爲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我,你就是天帝口中的,青埂峰的那朵花兒。”
天帝道:“花魁說,補天石一直在青埂峰山,而你卻直言不諱。本帝和這妖花當年有約,若是這妖花撒謊了,就現出原形自行了斷,此花長住青埂峰。”
“她,她是爲我撒謊的嗎?”天星有些顫抖。
“是的,魔界中人都是那麼卑鄙、無恥、邪惡、愚昧和自以爲是,那是一個卑劣而落後的羣體,早就不應該存在了。”
天星的眼眶突然紅了起來,他指着天帝道:“是的,你說的很對,可是,你與那些魔人又有什麼分別。當年林凡遭人誣陷爲魔界侵犯天界的線人,你身爲天帝,不能明辨是非反而聽信讒言,不分青紅皁白將之打入鎖仙煉獄。有種你把蘭心也打入鎖仙煉獄啊,把我也關進去啊!”
天帝深知當年過錯,但悔之不及,於是面不改色,“當年誤將第二神將林凡打入鎖仙煉獄,是我不對。但是我身爲天帝,錯了就錯了,不能夠後悔。如果我後悔,證明我以前做的就都是錯的,而我又不能夠錯。”
“所以你就錯得理直氣壯,錯得心甘情願,錯得無怨無悔?”
“當然不是。這些年,我的日子也不好過。你們說神界寂寥,而我,身爲六界至尊,那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又有幾人能懂。終於有一天,我算到了林凡原來在人間的蒼雲大陸上,有一個兒子,名叫林小志。天星,你不是一直都說本天帝錯了嗎,現在本天帝就派你去完成這個使命吧。”
“什麼使命?”
“一,將功贖罪,爲本帝。將蒼雲大陸上的林小志,也就是林凡之子,帶到凌霄殿來,本天帝要還他一個恩情。二,還是將功贖罪,不過是爲你自己。將被西京掠走的補天石找回,補天石雖是神物,但受到魔氣侵蝕,當放到神界天池裡淨化,否則會淪落成魔。”
天星大喜,拱手半跪道:“天星領命。”他起身道,“不過天星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希望天帝能夠允許。”
“說!”
“天星想在被貶下凡之前,能夠再見一次蘭心。”
“好吧。但本天帝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蘭心的肉身已經接受六道輪迴之苦,淪落凡塵了,如若不出所料,她現在應該在蒼雲大陸的東海藍水宮。壞消息是,她的靈魂被捆仙繩綁在擎天柱上,接受着三昧真火的炙烤,痛不欲生。”
天星聞此語,心彷彿被什麼東西糾得生疼,畢竟那是他最愛的女人。片刻後,天星見到了擎天柱上被捆仙繩綁着的蘭心,凌烈的淬火併不能摧毀她聖潔的靈魂,凌亂的長髮並不能掩蓋她絕美的容顏,她如同浴火的鳳凰,在接受涅槃後的重生嗎?
“蘭心,蘭心,你醒醒!”天星溫柔地呼喚着,心急如焚,涌出淚來,若不是自己當年一失足成千古恨,也不會有着現今回頭已是百年身的蹉跎。
那一刻,五百年前的那場神魔大戰,依稀在他的回憶裡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