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一陣陣凜冽風雪呼嘯而過,天空陰沉沉,一望無垠,朦朧昏暗,廣袤大地之上天寒地凍,時值寒冬,幾乎無活物敢外出覓食,大地宛如裹上一層雪白銀霜素衣,放眼望去,山川河澤一片荒蕪與蕭瑟,半空中偶爾閃過幾道黑影,啼叫聲刺耳瘮人,使之天地間籠罩着一層陰森恐怖的神秘面紗。
夜幕降臨,天地萬簌俱寂,在一片連綿山脈深處,一片破敗小村落依山傍水而建,在冰天雪地中搖搖而立,彷彿隨時會被強勁風雪颳倒,此地人煙稀少,這片小村落戶戶緊挨,也僅有十幾戶人家,不足百人,可卻能在這山脈深處頑強捱過寒冬,喜迎來年初春煥然一新的大地面貌。
“哈哈、哈哈哈~~”
“小兔兔,別跑,看俺不抓住你。”
“大丫,二丫,你兩兄弟等等我,我一個女孩子家家,腿腳哪裡跑得過你們男孩子,這段路可夠折騰的,跑得我腿都麻了。”
“花花,妳跑快點啊!”
“這隻小兔兔這麼膘肥體胖,肉質肯定很鮮嫩,熬煮出來的湯肉也定然鮮香可口,咱們逮了好幾天都撲了個空,這次定不能再讓它跑了。”
在小村落附近,三名稚童渾身皮膚淡紅,身披好幾件厚實獸衣,七竅血肉皮膚均被銅環穿透,跑起路來相互碰撞,發出一連串清脆叮噹響。
他們幾個嘻嘻哈哈,在被厚厚積雪覆蓋的樹林中靈活追逐奔跑,三兩下便遠離了小村落,前頭有隻膘肥兔子拼命逃竄,一路左衝右突,奔跑速度絲毫不比這幾個小毛孩差,眼看雙方距離在逐漸拉遠,這幾個稚童頓時氣急敗壞,全然不顧及後頭那個追趕不上的同伴早已疲憊得氣喘吁吁,兩兄弟越跑越遠,一下子便幾乎沒了身影,小女孩害怕極了,急迫得賴在雪地上放聲痛哭,可在風雪呼嘯之下,並未傳出多遠,哭聲便被徹底淹沒,在這片茫茫大山中,瘦小身體毫不起眼,周圍黑漆漆一片,危機四伏,隨時會被飢腸轆轆的野獸殘忍叼走。
“大丫,別跑那麼快,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快追,要是讓這隻兔子逃了,我們一大家子又得餓上好幾天呢!”
兄弟倆緊追不捨,時不時巧妙藉助周圍地形優勢加快奔跑,即便也疲乏得氣喘吁吁,可卻在頑強毅力推動下,始終保持飛快狂奔,且還在逐漸加快,手腳靈活得好似一隻竄天猴。
就這麼不知不覺跑出去老遠,那隻兔子不由露出人性化笑容,正欲縱身凌空一躍,一頭鑽入前頭兩丈開外一個漆黑洞穴中,怎料此時,在它旁側最近一棵大樹背面底下,一個黑不溜秋的手掌突兀閃電般暴探而出抓來,它來不及做出反應,在空中一把被其勒緊脖子提將而起,粗短四肢撲騰亂蹬了幾下便鬆軟窒息昏死過去。
同時傳來陣陣野兔特有的嘶鳴慘叫之聲,僅僅幾聲便戛然而止,最終被風雪徹底淹沒,兄弟倆與之相隔僅六丈左右,距離甚近,也第一時間清晰聽見了幾聲野兔嘶鳴,他倆立即停止前衝,一閃躲避在就近一棵大樹背後警惕前方昏暗環境。
幾乎瞬間,一縷幽暗燭火於前頭六丈外驟然亮起,並逐漸向兩人緩緩欺近而來,光芒忽明忽暗,在這片漆黑樹林中尤爲扎眼,令當下氛圍愈加神秘詭異,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傳來,腳步深深踏入積雪,在平日裡聽起來甚是普通平常不過,可在眼下週邊詭異環境中,卻令他倆瘦小身軀禁不住瑟瑟發抖,內心緊張懼怕至極。
腳步聲漸行漸近,每一下都重重敲擊他倆心臟,不免撲通撲通怦怦亂跳,方圓廣袤天寒地凍,可他倆卻冷汗直冒,心驚膽顫不止,在那縷幽暗燭火搖曳照耀之下,不明來者漸漸現出原形來。
這是一位渾身上下籠罩粗布麻衣長袍的黑衣人,一手挑着燈籠照明,另外一隻手鉗着那隻膘肥野兔,只不過,它早已徹底昏死過去,正待任憑宰割處置。
“小娃娃們,莫怕,我不是什麼壞人。”長袍黑衣人嗓音渾厚深沉,他緩緩近前來,但又與他倆保持了適當距離,不至於受到驚嚇,即便燭火幽亮,卻依舊無法照亮其真面目。
兄弟倆嚇得不敢動彈,不是不敢扭頭逃跑,而是身體完全不聽使喚,雙腿好似被鐵漿死死凝固住,怎麼拔都拔不出來。
長袍黑衣人儘量保持平易近人,見他倆目光不時瞟向獵物,心下頓時瞭然,忙將之遞了上去,語氣溫和道:“你倆是要我手上這隻野兔?”
兄弟倆彼此對視,眼神飄忽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膽怯懦弱樣子,年長兄長壯起膽子,朝來人輕輕點頭,並順帶將弟弟推向身後盡力保護好。
“呵呵。”長袍黑衣人見此情形,不由笑出聲來,只覺得兩人如今舉止怪可愛的,頓時又將手上獵物遞近了些許,“拿着吧!這隻野兔是你們辛辛苦苦追趕了好幾天的口糧,我只是順手幫你倆抓住,別害怕,這隻野兔歸你們了。”
兄弟倆警惕心放鬆了不少,也不似起初那般提心吊膽,年長兄長試探性的伸出小手,黑衣人手掌一送,任憑其拿去緊緊抱在懷裡不鬆開。
“請問,你是誰?”年長兄長怯生生道。
“我?”長袍黑衣人語氣惆悵,“人生匆匆如白駒過隙,相逢何必曾相識,我只不過是個過客罷了!名諱不值一提。”
“過客?”他不免心生好奇,繼續追問,“看你這一身奇裝異服打扮,你是從外地來的吧?”
“小娃娃真聰明。”長袍黑衣人輕嘆一聲,“一路四海爲家,無依無靠,走到哪兒便是哪兒。”
“沒地兒住?”他低頭沉默片刻,而後向其招了招手,“不如今夜來我家做客,我阿爹阿孃定會熱情招待,你覺得怎樣?”
“會不會給你們家添麻煩?”長袍黑衣人並未一口答應。
“不會不會。”他齜着牙,露出一抹燦爛笑容,“你能來我家做客,我們一家子高興還來不及呢!”
他話鋒一轉,“而且,你還幫我抓獲這隻畜生,若不是你及時出手,定讓這隻畜生又給逃了,我們全家已經餓了好幾天揭不開鍋了,今夜有此收穫,定能好好飽餐一頓,爲了報答你,邀請你來我家做客也是理所應當。”
“那好。”長袍黑衣人不再猶豫,“既然你盛情邀約,那我便隨你倆前去。”
“走。”兄弟倆撤銷了全部戒心,沿途蹦蹦跳跳歡快原路返回,走了沒多久,便碰見早先被撇下不管的同伴,對方躲藏在草叢裡,以此來躲避風雪,只是手腳冰寒,被凍得瑟瑟發抖,委實頗受折磨,被兄弟倆撇下後仍完好無傷,未讓兇殘野獸給叼走,也實屬是不幸中的萬幸。
此山間時常有妖獸出沒,特別是當夜幕降臨之後,一到夜裡便更加兇險萬分,若非家中老少餓了好幾天揭不開鍋,他們絕計不會趁夜偷偷外出尋覓食物,一切爲了維持生計,即使是龍潭虎穴,相信他們也敢不畏艱險闖進去。
“這枚丹藥可驅寒。”長袍黑衣人隨手一翻,雙指遂捏着一粒渾圓藥丸,連忙喂入她嘴裡。
在兄弟倆驚喜目光注視之下,她臉色逐漸恢復正常,瘦小身體也不再顫抖,一下子便活蹦亂跳起來。
“真神奇。”他倆驚詫不已。
“你倆可要?”長袍黑衣人扭頭低沉道。
“不必不必。”他倆砰砰拍打胸膛,“我倆這身體可結實着呢!”
一行人在此逗留了一小會兒,隨後才繼續出發往回趕,很快便隱約遙遙瞧見遠處道道火光,那是家家戶戶屋內點燃的燭火,這片小村莊坐落在大山深處,與世隔絕,偏僻落後,日常所用器具也是極爲簡陋粗糙,避世悠久卻始終未被妖獸侵吞肆虐,明眼人都知曉其間不凡之處。
“阿爹阿孃,孩兒回來了。”兄妹三人一路興高采烈奔回家中,掛在七竅的銅環相互碰撞,不斷髮出清脆叮噹響,也驚動了屋內一衆長輩。
“你們這三個死孩子,死哪兒去了?”一道打罵聲頗爲怒氣衝衝,接着又嚎啕大哭起來,“這深更半夜的,就敢不要命往外跑,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讓爲娘還怎麼活?”
“好了好了,這不是平安無事回來了嘛!”另一道渾厚威嚴聲響起。
“一早叫你外出尋找,你偏偏不去,這麼膽小懦弱,還配當我這三個孩子的爹嗎?”那道哭腔又繼而罵罵咧咧,“若是我這三個孩子沒了,我定要跟你玩命,真是個孬種,毫無主見擔當,我當初怎麼會瞎了眼,嫁給你這麼一個孬種。”
“我……”對方一時語塞,完全不敢頂嘴。
“阿孃,我們不怪阿爹,您就別罵了。”年長兄長喜滋滋道:“您看,我們抓到了野兔,今夜晚餐有着落了。”
“抓再多,也沒你們三個重要。”婦女愛憐道。
“對了,阿爹阿孃,我們今夜能捕到獵物,多虧了一個人。”兄妹三人各自拉起父母走出屋子,並指着屋外之人歡快大喊,“就是這位好心人。”
“嗯?”夫婦倆虎背熊腰,身高足足丈餘,渾身毛髮濃密,這面孔也頗爲凶神惡煞,甚是嚇人,他倆先是皺了皺眉,將黑衣人從頭到腳仔細打量個透徹,可對方氣息全無,極爲普通,這不禁讓他倆稍起警覺,小聲嘟囔了句,“外鄉人?”
“叨擾了。”長袍黑衣人微微拱手。
“既然你好心將我子女安全送回,又替我們捕到獵物,那便是於我這一家子有大恩。”婦女眉宇舒展了些,言談舉止頗爲客客氣氣,全然毫無適才那股潑辣勁兒,這一大家子隱隱以她爲主,身旁夫婿反倒成了陪襯,姿態卑微得很,“進來吧!這屋外天寒地凍,別凍壞了身子。”
說完便率先邁入屋內,其子女三人卻歡欣雀躍,頻頻向黑衣人招手,也緊隨其後一齊入屋,屋內裝飾極爲簡陋,中央堆放了一堆晶瑩礦石充當燃料,火焰熊熊燃燒,溫暖了整間屋子,頗爲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