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定

山河日月(八阿哥重生) / 謀 定/看書閣

大阿哥擔心被人轄制的局面並沒有出現,康熙親征,把他也捎上了,與上次南巡一樣,留下太子監國,索額圖輔佐。

皇帝不在,阿哥們的學業也不能落下,每日寅時,上書房依舊書聲琅琅。

只不過,胤禩多了一重煩惱。

他不知太子起了什麼心思,這些日子使勁地跟自己套近乎,一會送東西,一會留他在毓慶宮用膳,他可不想現在就被人套上太子黨的頭銜,將來想摘都摘不掉。

別說自己想得太遠,就算是衝着大阿哥跟太子的關係,大阿哥的額娘惠妃又是自己的養母,這麼下去大阿哥也會看自己不順眼,只是這一次兩次的婉拒還能找着藉口,久而久之,自己又能如何。

爲了躲避太子今天再一次留膳的邀請,出門前胤禩偷偷灌了幾大壺冷水,想裝病來躲過麻煩,可自己平日並不怎麼健壯的身體,到現在竟一直沒有出狀況,不由讓胤禩扼腕不已。

“你怎麼了?”趁着顧師傅背過身搖頭晃腦沉浸在自己的吟誦中,胤禛飛快地湊過來悄聲問道。

胤禩本想說沒事,但話剛到喉嚨,腹部便傳來一陣抽痛,疼得他一時堅持不住,肘子撐在桌面上。“有點疼。”

胤禛看着他露出痛苦的神色,忙高聲向顧八代告了個假,又在衆目睽睽下扶着胤禩走出上書房。

兩人出了上書房,候在外面的高明忙迎上來,原本不明就裡的他看到胤禩的神情,也嚇了一跳。

“你今個兒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高明,你就這麼伺候主子的?”胤禛沉下臉色質問。

“奴才該死,主子這是怎麼了?”高明趕緊過來相扶。

自作孽,不可活。胤禩苦笑着,扯了扯胤禛的袖子,有氣無力道:“四哥別怪他,是我自己灌的冷水……”

胤禛大吃一驚,自然要問原因。

胤禩眼見瞞不住,也不想再瞞,免得這個小心眼的四哥對自己起了什麼怨隙,以後要彌補就麻煩了,便在回到阿哥所之後,將高明遣去太醫院喚太醫,又令旁人都退下,確定四下無人之後,才道:“四哥,這件事情關係重大,我年紀雖小,卻也知道利害,從來沒有對旁人說過,包括額娘。”

胤禛聽他說得如此慎重,點頭道:“你放心,除非我死,此事不會傳第三人耳。”

胤禩嘆了口氣,附於胤禛耳畔,將自己不小心瞅見太子的醜事,被太子發現,以及太子使出手段拉攏他的事情,略說了一遍,只隱去自己落水的那一段。

既然太子不相信,還百般試探,自己不說也被懷疑,那便索性說了出來,也算坐實了這個罪名。他暗自冷笑,略帶諷刺地想道。

任是胤禛修養功夫再好,也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半大少年,聽罷臉上已是一片蒼白,震驚萬分,說不出話,半晌,才慢慢冷靜下來。

“這件事情,你千萬不能對別人說,就當不知道。”

胤禩心頭一暖,這個冷麪王四哥在少年時候,還是很不錯的。其實縱是胤禛保守不住秘密也無妨,事情是他傳出去的,到頭來鬧大了必定也會追究到他頭上,但他現在能如此說,顯然是真的在關心自己。

“連良嬪娘娘也絕不能說。”

胤禩道:“四哥放心吧,此事事關重大,這點利害我還是曉得的。”

胤禛仍不放心,又囑咐了幾遍,直到胤禩再三保證,這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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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慶宮內。

低低的呻吟自帷幕之後傳來。

帳擺流蘇,被翻紅浪。

春色無邊。

“嗯……太子殿下,輕點兒……”女子嬌嗔。

“你這小浪蹄子……”

一陣低笑聲自帳後傳來,隨即又淹沒在喘息之中。

索額圖來到毓慶宮外,卻被攔下。

“還不快去通報一聲。”他皺起眉頭,瞪着攔下他的小太監。

“這……”對方一臉爲難,他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攔太子爺的叔公,只不過得罪太子的下場,同樣也不怎麼好。

“怎麼,太子殿下在裡面?”索額圖人老成精,馬上發現不對勁。

小太監點點頭,苦笑道:“中堂大人,我這不是有意要攔着您,實在是不方便。”

這大白天的……

索額圖咬牙跺腳。“快去通報,就說我有急事!”

小太監迫不得已,只好苦着臉道:“那您稍等會。”

過了一會,小太監跑出來。

“索中堂,您請吧。”

索額圖進去的時候,太子已經屏退左右,穿戴整齊地坐在那裡,但殿中仍有種濃郁的曖昧瀰漫着,讓他不由微微皺眉。

“太子殿下。”索額圖想着要先說正事還是先勸諫一下太子。

“叔公如此緊急,是有何事?”太子也不太高興,任誰被打斷好事都不會高興到哪去,但他又不能對索額圖發火,只好憋着。

索額圖坐下來,組織了一下措辭,慢慢道:“殿下,您怕是有危險了。”

太子愣住,似乎沒想到索額圖會這般開場,忙把那點不快拋到九霄雲外去,道:“叔公何出此言?”

“皇上雖然不在,宮中也到處都是耳朵,您光天化日之下,咳,傳出去,怕是有損您在皇上心中的形象。”

太子還道什麼緊要事,見索額圖依舊提起方纔的事情,不由有點不悅。“叔公只管放心,這毓慶宮上下,都是本宮耳目。”

索額圖嘆道:“殿下,如今大阿哥隨駕,到時候回來,就算戰績平平,一事無成,也會被人贊爲驍勇善戰,若真掙下軍功,那便更不得了,屆時皇上必會兩相對比,一邊是大阿哥的戰功,一邊是您的表現,如果再有人進了讒言,就是小事化大了。”

太子皺眉道:“叔公的意思是?”

索額圖神色一肅,盯着太子,良久,才緩緩道:“我有一策,就是不知太子殿下有沒有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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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呂有功端着茶杯退回小廚房,廚娘驚奇道:“你不是去給太子殿下送茶嗎,怎的又回來了?”

他一言不發放下茶盤,也不顧廚娘的詢問,轉身便走,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腦袋裡一片空白,心頭只有一個聲音,無不提醒着他災患將近,呂有功只盼着自己現在就能長出雙翼來,飛出這紫禁城。

“哎喲!”

冷不防一聲驚叫,嚇得他趕緊擡起頭,只覺得手足冰冷,牙齒忍不住打顫。

蘇培盛捂着胳膊正想開罵,卻發現他是太子身邊的近侍,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呂公公,您這是要去哪兒,這麼急?”

呂有功看着滿臉好奇的蘇培盛,和他身後的四阿哥,連忙低下頭行禮。

“奴才見過四阿哥。”

胤禛點點頭。“怎的這般毛毛躁躁?”

“奴才該死,衝撞了四阿哥,請四阿哥恕罪!”呂有功跪了下來,身子伏倒在地上。

胤禛沒再多說,道一聲起來吧,便領着蘇培盛走了。

待走遠了些,蘇培盛回過頭,發現呂有功還在那跪着,不由大奇:“主子,這呂公公,平日因着伺候太子殿下的關係,都不大將我們放在眼裡,今日怎的這般多禮?”

胤禛皺眉,想起呂有功剛纔一臉青白的神色,分明是受了驚嚇,也覺有異。

胤禩喝了藥躺在牀上,昏昏欲睡,耳邊聽着高明低聲說四阿哥來了,神智又清醒一些,睜開眼睛,正看見胤禛跨過門檻。

“四哥。”他懨懨道。

胤禛走過來,手撫上他的額頭探了探溫度。“今日覺得怎樣,可有不適?”

胤禩笑道:“好多了,就是太醫開的藥,讓人發懶。”

“嗯,你多休息。”

胤禩見胤禛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道:“四哥,有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胤禛向來不瞞他,便將來路上的事情說了一遍。

要知宮中素來多隱秘,紫禁城內因着知道太多而被滅口的奴才,也不在少數,但呂有功是太子身邊的人,平素接觸的人事,見過的世面也算不少了,從沒見過他如此失態的模樣,胤禛心覺有異,又琢磨不透。

胤禩聽他講完,倒是心中一動,想起一樁往事,面上卻笑道:“四哥別管了,就算有事,也不是我們能知道的,別平白惹禍上身。”

胤禛也覺得有道理,便轉了話題,兩人又說了些閒話,胤禛就走了。

胤禛走後,胤禩倚在牀頭,若有所思。

太子的騷擾實在讓他煩不勝煩,連苦肉計都使出來了,再這樣下去也無招可用了,他是沒有了對那把椅子的覬覦,可也也不願被人拉到任何漩渦裡去,何況太子還是註定會失敗的。

胤禩想了一想,計上心頭,召來高明,道:“這幾日太子使人來喚,就說我病了,太醫說要靜養。”

高明忠心爲主,自然也希望胤禩快點好起來,可太子畢竟是太子,他面露難色,道:“主子,公然拒絕太子,這樣好嗎?”

胤禩有了辦法,面上也輕鬆很多,笑道:“無妨,你只管這麼說就是。”

他不想犯人,可也不想別人犯他。

實在迫不得已,只好借一借別人的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