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薇薇安輕輕吟道。
“山川蕭條極邊土,胡騎憑陵雜風雨。”薇琪也吟道。
這兩位女學究。納爾卡掃了兩人一眼,又看到正在窗前出神的海倫,更是煩躁。
姐妹倆還好安置,可這海倫,此刻一副跟定了自己的模樣。
也不是不能擺脫,想必她也不會拋下肩上的責任徑自去趙國。可偏偏這一切似乎已被茉菲爾看得清清楚楚,光解釋起來就讓自己頭疼。
納爾卡當然不至於不喜歡海倫,實際上,他欣賞並喜歡很多姑娘,也會有些綺思。但是,他絕不願意因爲放縱男人的本能,而把自己的人生折騰得支離破碎。有些蠢事,做過一次就已經夠了。
算了,這些頭疼的事留到明天再說。納爾卡踱了幾步,慢慢立定,審視自己。
這一天的大戰中,光明之神居然垂顧至此,但仍爲元聖武所阻,最後只是施以幾道雷霆就算了。雖然看上去是重創了元聖武,但哪有傳說中所謂的“神威如嶽”?而且,像元聖武這樣的強者,只要不是傷及根本,過不了多久就會又生龍活虎起來吧。
原來所謂神威,也有鞭長莫及的時候。
可也是在那一刻,納爾卡當真感受到了光明之神對世間強者的興趣。就在神意掃過時,納爾卡也周身如沸,更有一些明悟浮上心頭。
納爾卡早就知道,神明是真實存在的,而且,會將目光投向這方天地。
神明居於那浩渺虛天,縱然視野廣闊無垠,縱然威能無遠弗界,大概也不會把目光落在匍匐地面的野草上,而是任由塵世的代理人處置;但一旦有參天大樹長成,突破天際,就將直接闖入其視野,必將得到他的垂顧。
而這,對於註定要頂天立地的大樹來說,是福還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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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助天威擊退了野蠻人,玉龍城很多人都輕鬆起來,畢竟神明就站在自己這邊。
玉龍城的軍民涌入酒館,狂歡達旦;傑赤城中也是一片歡欣,屈出律大肆封賞,也重重撫卹了像羅本、卡爾德這等以身殉國的勇士的家人。
但連日歡慶還沒結束,這一天,睡眼惺忪的守城衛兵就又突然看到野蠻人騎兵遊弋在城外,他驚慌地敲鐘報警,驚醒了所有人的美夢。
“那天殺的元聖武沒死?”屈出律淡淡笑了,“世尊在上,我們既然能擊敗他一次,就能擊敗他第二次!雖然兵戰兇危,但獲勳受爵也在今朝!諸位愛卿可要加把勁啊!”
玉龍城中,卡桑則憂心忡忡,許久不發一言。
“大人,我們有真神護佑,已經擊退了一次野蠻人。真神在上,縱然他們捲土重來又有何用?”有人這麼說。
“我曾聽聞,真神並不會用苦難考驗人,但真神容許罪惡和苦難存在。”卡桑沉默了一下道。
“我還聽聞,野蠻人和獸人等在這片大陸上存在,並大肆屠殺,是真神對違背誓言的信徒和異教徒的懲罰。”卡桑又道,“我們可以祈求真神的憐憫,但更要用手中的刀劍保護自己,保護身後的家園。”
羅斯克想了想說:“這野蠻人來去如風,我們能打退他一次但卻無法阻止他來第二次、第三次,這種只能守不能攻的狀況實在太被動。除非……”
“除非我們能一舉殺死敵酋,那樣就徹底瓦解他們了。”英諾森開口了。
衆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最後都搖了搖頭。卡桑淡淡道:“這野蠻人軍中強者如雲,元聖武更是聖域強者中的至強者,連花爾汗都不敵身亡,若是雅羅拉瓦在此……我們哪有可能?”
“不過,元聖武曾被天雷殛中,就算不是離死不遠,也肯定受創匪淺。如果潛到近處,畢竟還是有機會。”英諾森慢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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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奉命出使薩拉城的文貝託樞機主教以光明聖教教宗特使的身份,奉“在倫理和信仰上永無謬誤”的教宗格利高裡的絕罰判書,宣佈開除整個蘇斯其帝國教會的教籍。
隨後,蘇斯其帝國教會的總主教切魯拉利也發佈判書,開除包括文貝託在內、位於伯爾尼的整個教廷的教籍,稱自己纔是光明聖教教廷之首,負有牧養純化衆生之職,號爲大牧首,神職人員名爲牧師,以與伯爾尼教廷的神父之稱區別開來。
隨着這次互相絕罰的宣佈,光明聖教就此徹底分裂。
在教會分裂引發的震動後,不少真神的子民很是惶惶然,但當他們趕到教堂,卻發現一切如常,神父牧師們一如既往地佈道,依舊向在天上的父、爲世間帶來光明的真神祈禱。有的神父照舊口若懸河,有的牧師則照舊連主禱文都念不全。
看到這一切如此熟悉,似乎從來都沒有改變過,教衆信徒們慢慢放下心來,又迴歸到日常生活中,只是心中的隱憂再也沒有消去。
在此背景下,喬治廢后的風波依舊激起了不小的波瀾。
喬治已經宣佈廢掉皇后約瑟芬,另立博琳爲皇后,此時更宣佈自己與約瑟芬的婚姻無效。
這也意味着王子龐茲成爲了非婚生子,他和他的子嗣將不再有皇位繼承權。剛出生即已被喬治宣佈爲帝國未來繼承人的皇孫列文,也從此告別了尊貴身份——按照某些刻薄的人的說法,就是從龍種變成了跳蚤。
“這個決定還是有些過頭了啊。”腓特烈輕輕道。
“可你們總是擔心列文會是個傻子,無力治理國家;我剝奪他的繼承權,你們還是說三道四!要我怎樣做你們纔會滿意?”喬治冷冷道。
腓特烈嘆了口氣,沒有言語。
兩人對座,儘管經歷了許多之後終於能坦誠相見,但仍舊有些話題是逆鱗,不可觸碰的。
見語氣略有些沉悶,喬治也轉移了話題,“蘇斯其的查理派人前來求婚,我想把維多莉亞嫁給他,你覺得如何?”
“查理年紀還輕,維多莉亞比他年長,只怕有些不合適。而且……”腓特烈道。
喬治擡頭看過來,等着他往下說。
腓特烈慢慢吸了一口氣,“而且,威爾遜之死,查理得利最大,很難說不是他乾的。如果屬實,那麼此子的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喬治沉默好久才道:“他如今是一國之尊,又深得威爾遜推行世俗之利,在蘇斯其是可以爲所欲爲了,但要是想把手伸到洛蘭來,嘿……”
“說句不該說的話,陛下在時自然是這樣,可陛下若不在了……”腓特烈輕輕道。
“所以我這才找你來。”喬治靜靜道,“你也該把巴伐利亞的事交給希爾德斯,由他們年輕人自己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