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一路跑一路追,一道一妖進了海豐縣。最後尚元魁放棄了掙扎,答應帶着紅霞一路同行,因爲他實在受不了一個大姑娘在自己身後哭哭啼啼,圍觀的老百姓對自己指指點點。
尚元魁鐵青着臉:“你跟着我可以,但是變成小道童,不然你就自己走。”
紅霞嘟着嘴:“奴家不依啦,奴家不要變成男人,上仙你好討厭~”
“上仙”咬牙:“那就還變成小女孩,不然就滾蛋!”
紅霞想了想,還是有點不情願,不過看着“上仙”要把自己神魂俱滅,妖丹盡碎的架勢,決定還是別再招惹他了。
找了個小樹林,紅霞施展法術,仍舊變作一個小女孩,跟着尚元魁進了縣城。
海豐縣雖然不是很大,但是縣令治理有方,還是很繁華的。道路兩旁商鋪林立,做買做賣的人很多,又加上今天是大年初七,出來玩的人就更多了。
二人邊走邊逛,紅霞是這附近的妖怪,經常來海豐縣,倒不覺得什麼。尚元魁則不然,他每日在廟裡不是做飯洗衣,就是後山種菜,隔幾天還要去山下趕集賣菜,從來沒見過這麼熱鬧的景象,饒是他再沉穩,也不過是十八歲的年紀。這邊逛逛那邊看看,瞧什麼都新鮮,看什麼都有趣。
紅霞在旁邊暗中觀瞧,覺得這位“上仙”有古怪,昨晚在土地廟前後性格迥異,今日又對這縣城的一切如此好奇,即便是沒來過人間的神仙,也不該是如此行徑,倒要看看這人有何問題。
就這麼逛了有大半個時辰,紅霞說道:“上仙,這時間看着可是不早了,不如找個客棧先住下?”
被紅霞這麼一提醒,看看天色已近酉時,尚元魁不禁暗自臉紅,竟然逛得忘了時辰,還要別人來提醒。輕咳一聲,問道:“也好,這附近有什麼客棧嗎?”
紅霞指着前邊說道:“前面兩個路口有個李家老店,店裡很是乾淨,價錢也不貴,吃食也好,住那裡最是便宜。”
尚元魁:“那好,咱們就住那裡,帶路吧。”
“好。”
紅霞在頭前引路,尚元魁在後跟着,二人往前走。
剛走沒多遠,就見有人喊道:“林公子來了!林公子來了!”
然後整條街的大姑娘小媳婦都沸騰了,全都自覺的往道路兩旁一閃,讓出正中的路來。還和女伴相對整理頭髮,把衣服起皺的地方鋪平,拿出手帕遮住口脣,作出一副端莊穩重的樣子。
尚元魁看看紅霞:“這林公子是什麼人,能讓這些女子做此形態?”
紅霞:“林家是海豐縣第一富戶,林老爺四十歲上才得一子,起名無憂,夫妻倆愛如珍寶。林公子長相俊美,頗通詩書。又肯在女孩子身上下功夫,因此上......”後面的話卻不說完,只是掩口吃吃笑着。
尚元魁面無表情看着眼前玉雪可愛的小女娃,笑得像經驗豐富的鴇兒娘。
說話間,就見一位公子遙遙走來,見他身穿寶藍色直裰,頭戴寶藍色四方平定巾,面色白皙,樣貌俊美,面含微笑和兩邊的大姑娘小媳婦招手致意,後面還跟了四個十七八歲上下的小廝,全都是穿青掛皁,刀砍斧剁一般齊,好一派風流公子的做派。
林公子一路走來,收穫手帕玉佩無數,有幾位情緒激動的姑娘還當場哭了出來。
尚元魁頭一次見到這種情況,不禁緊皺雙眉:“如此張揚,日後恐惹是非。”
紅霞嘻嘻笑道:“還等什麼日後,現世報來的快。”
尚元魁低頭看她:“什麼意思?”
紅霞衝林公子的背影努努嘴:“諾。”
尚元魁順着紅霞指着的方向看去:那個林無憂公子停在了一位中年婦人面前。
林公子低頭看婦人頭上插着草標,身後草蓆裹着一個人,臉上蒙着白布,旁邊還跪着一個年輕女孩兒,低頭哭泣。
這位林公子生平最見不得女子落淚,忙問道:“這位大嬸,您這是?”
中年婦人在這裡跪了一日,都沒人理會,突然見一位英俊的小公子主動搭話,急忙回道:“公子容稟,民婦趙金氏,是五十里外趙家村人士,因丈夫染病,家中錢財已經花淨,前兩日丈夫身死,實在沒有錢安葬,萬般無奈,只得來海豐縣自賣自身,若是有哪位能替我把人安葬,我跟閨女願爲奴爲婢伺候恩公。”說罷,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身後的姑娘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大嬸,快快起來!”林無憂雙手把婦人攙起,回身對小廝說道,“順子,拿五兩銀子。”
“是。”順子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元寶,掂掂有個四五兩,雙手遞給林公子。
林無憂接過元寶放到婦人手中:“大嬸,這裡有五兩銀子,拿回去把你丈夫好好安葬。”
金氏捧着銀子,感動得不知該說什麼纔好:“這,這可讓我怎麼謝您好!恩公!多謝恩公!”跪倒在地,砰砰磕頭。
姑娘也走上前來行禮:“多謝公子,請受蓮兒一拜。”說着就要跪下磕頭。
“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姑娘快快請起!”林公子連忙雙手相攙,蓮兒姑娘往後一縮手,微微擡頭露出臉來。
林公子看到蓮兒姑娘的臉就是一愣,心中驚歎:世間竟有如此絕色女子!暗暗後悔,以前只覺得萬春樓的蕊姬是花中魁首,和眼前這女子一比,簡直給人家提鞋都不配!自己枉稱閱遍美女無數,真真是井底之蛙!
蓮兒姑娘本就慌亂,如今被林無憂如此直眉瞪眼盯着,更是羞得粉面通紅,一扭身躲到母親身後,再不肯出來。
林無憂身邊的小廝們都是常年跟着他的,知道自家少爺的呆勁兒又上來了。順子湊到林無憂身邊,打趣道:“少爺,正好您還缺個磨墨的丫鬟。不如就把這丫頭收了如何?嘿嘿。”
“混賬!”林無憂啪地給了順子一巴掌,“本公子豈是趁人之危之人!休得胡言!”
二人這一番言語,全部都被金氏母女聽到了,姑娘更是害羞,直往母親身後藏。
金氏走上前去,又施一禮:“本來應該這就跟公子走的,不過家裡的還沒安葬,還請這位公子賞下名來,等安葬好了他,就帶着閨女去府上。”
林無憂擺手:“大嬸不必如此,五兩銀子不值什麼,還是快回去安葬老伯吧。”
順子在一旁多嘴道:“這是海豐首富林員外家的公子林無憂。”
林無憂呵斥道:“恁的話多,還不住口!去!找輛車拉着趙老伯回去好生安葬。”
順子領命而去,不多時就找了輛拉貨的馬車,幫着把屍身擡上車。金氏母女又是一番千恩萬謝,坐上馬車奔城門方向而去。
馬車越走越遠,林無憂一直目送着馬車遠去,久久不能回神。
馬車上的蓮兒姑娘似有所感,回頭看了一眼林無憂,抿嘴一笑。
林無憂被這一笑弄得神魂顛倒,直到小廝們連喚數聲,才依依不捨的走了。
尚元魁和紅霞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尚元魁看着那對母女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紅霞則是連連冷笑。尚元魁問道:“你也覺得不對?”
紅霞冷哼道:“豈止不對,簡直就是大大的不對。”
尚元魁贊同:“果然,我以爲看錯了。既然你也覺得有問題,那就沒錯了。”
紅霞甩着帕子,恨聲道:“庸脂俗粉也來做怪,那個林無憂簡直眼瞎!”
尚元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