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林無憂帶上曇花出門去了。這次,尚元魁以不放心爲由,光明正大跟着一起去了。
和陳珍珍約在了酒樓二樓的雅間,林無憂帶着順子進去了。尚元魁則去了旁邊的一間。
尚元魁點了幾樣點心和一壺茶,夥計擺好之後,關門出去。
“紅霞,紅霞。”待屋裡就剩下尚元魁一人之後,對着手腕上的紅繩說道,“出來吧,人都走了。”
話音剛落,腕上的紅繩騰空而起,落地化成一位全身火紅的美貌女子。
尚元魁皺了皺眉:“你怎麼又穿女裝了?”
紅霞好似沒睡醒,懶洋洋的歪到椅子上,在碟子裡挑挑揀揀,拿了塊兒點心啃着:“又沒人看見,穿什麼都無所謂了。”
尚元魁心裡有事也沒再說什麼,他指了指牆:“我想看看旁邊的情形,你能不能把這面牆變成透明的?”
紅霞來了點兒精神,眼珠轉了轉,笑道:“你怎麼突然這麼積極了?前幾天不是還偷偷摸摸的,今天不但正大光明跟着來了,這偷看還理直氣壯的。”
“咳。”尚元魁有點臉紅,“我是不放心宋良箴,想親眼看着陳珍珍把花收下才安心。”
“切,我說你——”紅霞正想嘲笑尚元魁幾句,就聽隔壁雅間門一響,有個年輕女子的聲音說道:“林公子,你這麼早就來了?”
尚元魁聽見聲音也顧不上矜持了,忙推紅霞道:“快點兒!”
紅霞自然也是想看的,也就不再爲難尚元魁,右手一佛,原本雪白的牆面,慢慢變成透明,旁邊屋的情形登時看得一清二楚。
只見林無憂和陳珍珍面對而坐。林無憂面露微笑,陳珍珍含羞帶怯。
“喲~~~”紅霞拖長了聲音,玩味的看了看對面,又轉頭去看尚元魁。
尚元魁抿緊了脣,面無表情。
又聽陳珍珍說道:“林公子,不知你昨日說的花帶來了沒有?”
林無憂嗓音溫溫潤潤的:“自然是帶來了,還請小姐一觀。”說着揮揮手,順子捧着曇花放到了桌上。
“這......”陳珍珍看着桌上病怏怏的花,有些怔忪,“林、林公子,你說的世間罕有的稀世奇花就是這、這個?”
林無憂滿面微笑,說道:“正是,陳小姐。這是我家從曾祖起就培育的品種,名叫‘西子捧心’。”
“這名字倒是和此花很是相配,果然有種病美人的感覺。”陳珍珍斟酌着措辭,“只是不知這花到底奇異在何處,恕奴眼拙,實在看不出此花,有何不同之處?”
林無憂依舊言笑晏晏:“此花暮春開花,花瓣潔白。開花之時,香氣清幽,經久不散,若是在滿月之夜盛放,還能引來仙人。”
前面說得倒沒什麼,只是最後一句話卻是玄之又玄,陳珍珍實在難以置信:“仙人?林公子莫不是在打趣,只是一盆花,怎麼就能引來仙人?”
林無憂起身走到花旁邊,指着花說道:“此花原是瑤臺仙品,由西王母親手栽種,夢中贈予我曾祖。西王母曾有言‘此花名喚優曇,以崑山白玉爲土,百花朝露澆灌而成,珍貴異常。因慕君高潔,故而贈之。此花只在暮春月夜綻放,君若思吾,請於滿月之夜,花旁而待,吾必至。’故而,家中常有人見過全身素白之仙子,於暮春月夜降臨。”
“這,這也太玄妙了。”陳珍珍還是有些不大相信。
林無憂向前走了幾步,在陳珍珍面前兩三步的位置停住,略傾身向前,雙眉微蹙,聲音有些低落:“珍珍姑娘不相信在下麼?”
這一聲珍珍姑娘,再加上這憂鬱又深情的模樣,直讓陳珍珍芳心亂撞,只見她眼神迷離的看着林無憂,喃喃道:“我自然是相信公子的。”
“那這花......”
“我這就帶回去!”
“如此,多謝姑娘了。”林無憂站直身子,眉眼含情,“鮮花贈美人,我終是沒有辜負這花,將它交到如此佳人手裡,我就放心了。”
陳珍珍抱着曇花,腳不沾地如在夢中坐上馬車走了。
“哈哈哈哈!佩服佩服!我今日算是開了眼了!”紅霞推門走了進來,坐在林無憂身邊拍着腿哈哈大笑,“不愧是勾欄瓦舍的常客,這甜言蜜語說起來,就是九天仙女也要下凡與你私奔呀!”
尚元魁也走了進來,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林無憂摸摸鼻子:“幸不辱命,花交給陳珍珍了。有我剛纔編的故事在前,即使有人半夜撞見宋仙子,也不會覺得有異了。”
紅霞拍掌稱是:“妙啊!如此一來,可以高枕無憂了。看來,咱們明日就能出發離開商河了。”
林無憂想了想,說道:“還是再等上兩天吧,看看陳府那邊的動靜再說,我怕宋仙子有什麼事,反正已經住了這麼多天,不如多等兩日,待確實無事,我們再上路。”
“啪!”尚元魁把茶杯噸到桌上,語氣平淡道,“我和紅霞明日上路,林公子自留在此處便好。”
“哎?首之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們四人是一體,怎可分開行事?”林無憂見尚元魁發怒,忙安撫道,“等後日我們一起上路。”
“不必!”尚元魁豁然起身,一拽紅霞的衣領,拖着人走出了雅間。
林無憂追到門口,高聲喊道:“首之!首之!”
尚元魁頭也不回的下了樓。
“這就走了?”順子在窗邊看着尚元魁和紅霞腳步飛快的往客棧方向走去,“公子,看這架勢,他們這是要馬上就走啊?我們追嗎?公子,公子?”
順子回身一看,自家公子正端着杯茶,不緊不慢的品着,右手還拈了塊點心。
“公子!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喝茶吃點心,再不快點兒,尚道長他們就走了!”順子跑回來,着急道。
可是任憑順子急得團團轉,林無憂還是不緊不慢:“不着急,他們走不了。”
順子看着林無憂露出那種志得意滿的笑容,小聲嘟囔:“公子,你又要坑人了……”
這邊主僕二人喝茶不提,單說尚元魁拉着紅霞氣哼哼回了客棧,拿出包袱開始打包,又對紅霞說:“快把東西收拾好,咱們現在就走!”
紅霞沒骨頭一樣往牀上一撲,正好壓在包袱上。
“你幹什麼!”尚元魁推他,“搗什麼亂!快點收拾東西!”
紅霞掏了掏耳朵,懶洋洋道:“有什麼可收拾的,帶上銀票就行。東西到了下一個鎮店再買,要我說直接就走。”
“額,直接就走?”尚元魁有些躊躇,“這麼多東西都不要了?這……不好吧。”
紅霞翻身坐起來,湊到尚元魁身邊,看着他的眼睛問道:“你是真想走麼?想清楚了?不後悔?”
“我,我有什麼可後悔的!”尚元魁梗着脖子。
“那好!”紅霞站起身,伸手把尚元魁攬在胸前。
紅霞女裝雖然美豔,但他實際上比尚元魁還高上一頭,寬大的衣袖遮住了他兩臂的肌肉。
“作什麼?”尚元魁推不動紅霞,皺眉看着他。
紅霞假作小鳥依人,把頭搭在尚元魁肩膀上,嬌滴滴道:“道長,奴要帶着你私奔~”
尚元魁:“……”
推門一腳邁進來的林無憂:“呵呵。”
身後的順子:“我什麼都沒看到!”
“哎呀,正室這麼快就來啦”紅霞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條大紅的帕子,掩着口咯咯嬌笑,“那奴就先告退了~”
一個旋身化作一縷清風,人就不見了,順帶把順子也一起捲走了。
屋內只剩下尚、林二人。
林無憂關上房門,走到桌旁坐下,看着尚元魁似笑非笑:“私奔?”
尚元魁:“……”
林無憂:“沒想到首之竟然對蛇有興致。”
尚元魁:“……”
林無憂:“品味甚異。”
尚元魁臉上變顏變色,拍着牀板高聲道:“我再品味奇異,也比林大公子喜愛幼女要好!”
“咳!什麼?”林無憂沒想到尚元魁竟然如此語出驚人,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伸手指着自己問道,“我喜愛幼女?”
尚元魁冷笑道:“難道不是?那陳珍珍可有十六?不是幼女是什麼?”
林無憂哭笑不得:“陳小姐已經年滿十八,不過看着顯小而已。”
尚元魁被噎了下,平日他會直接暴怒,今日卻異常冷靜,只淡淡道:“原來林公子早就打探好了。也是,那陳小姐美貌,家裡又很是富足,和你倒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在此,恭喜陳公子了。”
林無憂聽完先是一皺眉,然後看着尚元魁的臉楞了下,最後就直勾勾盯着尚元魁不說話了。
尚元魁說這本是氣話,就等着林無憂反駁自己,可是沒想到這人不但不說話,還一直盯着自己,盯着就盯着吧,還邊看邊樂,真是欺人太甚!
被盯得有些毛了,尚元魁忍不住扭回身不想讓林無憂看。
林無憂低低笑了一聲,起身走到尚元魁身後雙手搭在他肩上,俯下身,在耳邊低低說道:“首之,你吃醋了。”
“什——”尚元魁臉騰地紅了,立刻轉身就要開罵,沒想到林無憂湊得極近,好巧不巧兩脣吻在了一處。
尚元魁:“!!!!”
林無憂低聲調笑:“首之,好主動啊。”
“我沒,沒!”尚元魁伸手就要推拒,卻被林無憂將雙手握住,傾身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