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一名女子就想打動我,我心中衡量:哼哼,哪怕她是貂蟬,恐怕也完不成這任務。
甩甩頭,把雜念按下。我站起身來,隨口說:“渾兒,咱到帳外迎迎,看看於毒將軍爲我們帶來了什麼希奇玩藝?”
始終是按奈不住好奇心,我站在軍帳口,遙遙的向營門出眺望。
初冬的寒風呼嘯着,像刀子颳着我的臉龐。身邊,一隊隊樂安警備隊士兵,押着黃巾戰俘走過我身邊,不時地向我行着軍禮。我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劉渾閒談着:“渾兒,初冬季節容易生病(流感),要多熬點薑湯給俘虜們喝,這些都是寶貴的人力資源,不要讓他們生病了。”
劉渾乖巧地答應着,順口問:“父親,爲什麼你只讓這些俘虜去疏通河道、整修道路,卻不讓他們修城。依我看,這裡很多城池比不上出雲城,而父親制定的方針,不是要青州光修城,普種樹嗎?”
我眺望着營門,遠遠的出現了四個黑影。在厲尉的引導下,於毒帶着人正在向我們走來——5萬人的大營,估計他得狠走一會。
“渾兒,你不懂,冬季修城,條石磚瓦之間粘和不勞,到了春夏,磚石受熱膨脹,會撐開城牆。這樣修出的城牆不牢靠。相反,冬季枯水季節,修河道,修路,最爲方便。明年開春,你第一件事,就是在修好的道路上種樹,要種出樹林來,便於我們今後藏兵。”
劉渾看看遠處逐漸走來的人影——還有時間,他再度詢問:“父親,種完樹後,是不是可以修城了?”
我搖搖頭:“不可,夏季大熱天也不能修城。熱天,磚石是膨脹的,修好之後,一到冬天磚石受冷緊縮,城牆上到處是裂口,也不行。修城牆必須是春季和秋季,等明年開春,你先種樹,我讓張世平出面交涉,讓幾個戰略要點出錢整修城防,官府出六成的錢,剩餘四成讓各縣郡籌集。等張世平承攬城防工程後,你們秋季動工來修建,正好。
修建城防工程掙到的錢,一部分花在俘虜身上,養活他們自己,另一部分交給政府,作爲博昌會戰參戰人員的獎賞。此戰,我們雖然勝利了,但戰利品不多,官府可以預先支付這筆獎賞。俘虜們用三年時間,掙出這筆錢來,補償官府。”
“修城的事,父親有什麼交待?”
看看遠處,四個人影逐漸走進,我匆匆說:“你出面修城,有個好處,你是個孩子,又是個異族,很多時候,可以假裝不知道朝廷族制。所以,別管什麼族制不族制,儘管把城牆修的高高的。諸侯之城的高度不過三米多,你可以把城修成10米高,戰略要地,城牆修成10米以上高度。修好了,我最多假意責罵你一番。在這亂世,修好的城牆不可能扒去。我們只要把城修好了,管他什麼朝廷慣例。”
劉渾附和說:“是啊,在這亂世,各郡縣豪強們四處修城堡,朝廷慣例早已不存在了。”
看着於毒漸漸走近,已經可以看見面目了,我最後叮囑劉渾:“渾兒,對這些俘虜要好,只要幹活好,就讓他們好吃好喝。不要病着凍着,他們是我們這幾年主要的政府勞力。前三年讓他們勞作,補償他們的戰爭破壞,後兩年勞作掙的錢,是補償政府撥給他們的土地和農具。告訴他們:只要好好幹活,五年後,雖然仍是罪民的身份,但他們有地有房子有農具,與流民上同等的稅。如此再過五年,他們就是平民了。”
給他們盼頭,讓他們努力爭取,我想,這種罪民待遇比在大豪強家中當農奴,要好得多。此後,完全可以讓俘虜自己管理自己。我們那寶貴的人馬就可以抽調開,在青州大地上機動。而這些俘虜,都是黃巾淘弱汰小留下的精壯,有他們這些廉價的勞力在青州建設,官府完全可以剩下大筆開支藏富於民。
這時,於毒在厲尉的帶領下已經走近了大帳。我打量着於毒身後的三名婦女,兩名健婦明顯是隨從,正中那名婦女粗眉大眼,身體健壯,臉龐寬大,粗手大腳,典型的一付農家女模樣。
我心中落下了一塊石頭——不是蔡昭姬。隱隱的飽含着失望,靠這個來誘惑我嗎?黃巾軍中難道沒有更好的女子?
豁然之間,我心中一動,似一瓢冷水自頭頂淋下。隨即,大聲命令:“厲浩軍(厲尉),速派快馬去廣繞,傳簡雍簡憲和速速來此。”
說完,我按劍暴怒:“於毒,渤海之戰,我見你是個英雄,放你逃生。今日你來此,什麼意思?想侮辱我劉備嗎?”
於毒臉色鎮定的向我拱了拱手:“玄德公誤會了,我敬玄德公是個英雄,故此不帶一兵一卒來此,望玄德公海涵。”
“混蛋,我劉備擊破20萬黃巾,親自上陣持戟殺敵無數,豈怕你一個手下敗將?你給我好好說話,這名女子是怎麼回事?”
遇到難題,與其迴避不如正面直上。聯想到於毒軍活動的區域,我心中已經隱隱的猜出了這名女子的身份。可是,我還需要於毒正面回答。
“玄德公息怒”,於毒恭敬的深施一禮,答覆說:“此名女子是我們在中山國俘獲,據她所言,她幼年曾許配給涿郡劉備劉玄德。初時,玄德公名聲不彰,這女子似乎也沒有冒充的必要。自我回去後,黑山軍上下開始知道玄德公威名。隨着玄德公聲名鵲起,我們得士卒通報,方知冒犯了玄德公家眷。於某身受玄德公大恩,特來送此女子於玄德公團聚……”
我立刻截斷於毒的話:“於將軍,我敬你是個英雄好漢,放你一條生路。可惜,我劉備自15歲起開始遊學,對這名女子的事情很是模糊。等我同鄉的簡憲和來了後,我才能做出判斷。但不管怎麼說,你有這份心,我先謝了,你我的恩義自此兩請。”
真實的劉備自15歲開始在外遊學,人的15歲到青年時代,長相差異很大。若是一個人自15歲就開始在外成長,20多歲回家,即使是親生母親也不敢驟下斷語。正因爲如此,我對於和老師盧植見面相當坦然。漢代男女婚前,不見的有很多交往,即使我們以前見過面,這名女子也一樣不敢對我確認。
在我遊學期間,簡雍一直呆在鄉里,這女子發育後的相貌他一定見過。一切,就等他來後再說吧。
我搶先打斷了於毒的話,讓他說不出下面的懇求。但事關幾十萬人黃巾士卒,於毒猶豫了半晌,還是橫下心來,開口說:“玄德公高義,於某在心中十分感謝。然,於某一人生死是小,20萬黃巾的生死是大,今日於某來此,是想借這份情誼,使玄德公同意讓出大路,讓我黃巾將士過河與大賢良師團聚。”
我冷冷的笑着,放黃巾過河,沿途的騷擾劫掠不說,朝廷那邊恐怕也不好交待,把這麼爲難的事情讓我做,於毒啊,你可太看重一名女子的力量了。
劉渾暗暗掃了一眼我的表情,看到我這付模樣,立即長身而起,申斥說:“於毒,一份情誼需要兩份報答,一個人想換十幾萬人,如此無賴的交易,真虧你想得出。”
於毒慨然回答:“若玄德公高擡貴手,放過幾十萬黃巾兄弟,於某何惜此身,願以死想酬玄德公以前的不殺之恩。”
我擺了擺手,止住了劉渾和於毒的爭論,淡然的說:“於將軍來晚了,你可能沒有打聽到什麼消息,前日我軍得到急報,‘皇甫將軍揮軍急進,火燒黃巾,曹公孟德斬殺張角於廣平。’現在,已經沒有大賢良師了。”
我揹着手,在帳門口踱了幾步,補充說:“還有,現在也沒有青徐黃巾了,二十餘日前,青徐黃巾20萬於我軍戰於博昌,全軍覆滅。戰果前日已經上報朝廷。”
接二連三的打擊,震驚了於毒,他兩腿無力地癱倒在冰冷的泥地裡,喃喃自語:“大賢良師去了,大賢良師去了,青徐黃巾20萬沒了,都沒了?”
乘這回功夫,我擡頭仔細端詳着那名女子,她滿臉驚恐的表情,怯怯的站在雪地裡,瑟瑟發抖。看來,戰亂之中顛沛流離,讓她受了不少苦。我能想象得到,面臨黃巾的劫掠,無依無靠的她只能反覆唸叨着夫家的名字,期望以此獲得倖免,或許,也正因爲如此,我釋放的黃巾俘虜發現了她。
寧做天平犬,不做離亂人,犬猶可活,人亦何堪。
我擡手一指劉渾,向這名女子介紹說:“這是我的義子劉渾,你先跟他下去安歇,一切,等憲和來了再說。”
低頭看着坐在泥地裡發呆的於毒,我皺了皺眉頭,吩咐說:“把他拉起來,我們進帳說話。”
靠在軍帳中的大火爐旁,我一邊烤着手,一邊詢問於毒:“於將軍,你離開中山國,走了很久吧。”
於毒捧着一杯熱茶,彷彿在夢遊般,悠悠的回答:“我月前動身,本想在十天內趕到樂安,可玄德公實行了戒嚴,平原,樂安境內開始軍事管制,白日、夜間行路盤查甚嚴,故此耽擱了行程,沒想到,沒想到我再也見不到大賢良師了,唔唔唔唔……”
說到這,這高大的漢子竟忍不住痛哭起來。
邪教害人啊,看看,把這死都不怕的鐵漢害成什麼樣子,一付娘娘腔,還哭了起來。
“現如今,黃巾已事不可爲,你有什麼打算?”我對這火爐搓着手,頭也不擡的問。
“我要回去,我要追隨大賢良師的兄弟,現在是冬季,等熬過了這個冬季,我們東山再起,誓要與朝廷拼個你死我活。”於毒擡起頭來,眼珠開始聚焦,目光逐漸堅定。
“嗯,承你的情,送來這名女子,我無以爲報。冬日天寒地凍,糧草缺乏,你們在野地紮營,多有不便,我送你們500頂軍帳。我軍新收容了十幾萬俘虜,糧草也匱乏,我只能送你1000斤糧草。不過,這些東西你必須自己去取,我把這些物資放到平原郡的鬲國縣,你帶人攻取鬲縣後,可以在縣城過冬。”
鬲縣屬於平原郡和冀州青河郡交界處。如果於毒退入鬲縣,在冀州剿匪的官軍就不好追擊,只能命令我出面剿匪。冬天來臨,不利野戰,我有大把的正當理由,拖延到春節在開戰。黃巾軍熬過了這個冬天,或許能在殘喘幾年。
於毒感激的點點頭,我緊接着叮囑:“今日這帳中只有你我二人,我們商議的事出我口入你耳,不得再傳與六耳。你休息夠了,儘快動身。我身邊其他人來後,看見你怕有不妥。”
於毒豁的站起身來,急急說:“我現在心中似火燒火燎,若玄德公准許,請給我備一匹快馬,少許乾糧,我這就動身。”
“好,我也不多留你,一路走好。我在鬲縣再爲你們準備100付皮鎧甲,2000支上好刀槍。明年開春,戰場相逢,我必不容情。若事不可爲,你可來降。我必虛席以待。”我決然的回答。
翻身上了我準備好的馬匹,於毒拱一拱手,與我相別:“一日戰場相逢,玄德公不必手下留情,於某也必死力相抗。你我就在戰場上,拼出個勝負來。哈哈,能與玄德公交手而不死,也不枉於某來世上走了一遭。”
說完,於毒一打馬,向大地深處馳去,那孤獨的身影在雪地上越走越遠,漸漸的消失……
“真英雄也”,對着營門口的守兵,我讚歎說:“威武不能屈之,義之所在不畏死,爲酬恩孤身千里送女眷,於毒之所爲,古之英雄也。”
這話,是我意說給營門當值士兵聽的,我現在就是需要大造特造這種輿論。在朝廷上,我素有瘋狂的名聲——因爲老師被囚,敢於挑戰禁軍。現在,因爲家眷和黃巾做交易,放在一個瘋子身上,有什麼值得奇怪的?何況這名黃巾將領,在我眼中還是個英雄好漢。我只要把他的行爲擡高,誰敢和我這個“青州瘋虎”較真。
有時候,做一個瘋子,比作一個正常人更開心,更可以做很多事。
後,簡雍來到大營,天寒地凍,大營的士兵已經開始逐漸的遣返,三萬人的大營如今只寥寥的駐紮了
2000人,等簡雍確定那名女子的身份後,我就準備動身回廣繞。
我帶着劉渾,站在那女子的帳門口,等待簡雍的問詢結果。許久許久,簡雍一臉鄭重的撩開帳簾出帳。站在我身邊,簡雍的臉色變幻,似乎心中盤算着什麼。
據史書記載:在頻繁的戰亂和顛沛流離中,劉備確實有個兒子失散,後來,在劉備到了四川,成爲益州牧時,這個孩子來找過劉備。當時,簽定人正是簡雍。後來,這個孩子不知所終,也有人懷疑,這個孩子就是劉封。而劉封的性格,確實像劉備一樣勇武和具有梟雄本色。
簡雍受儒家思想薰陶,考慮事物不太考慮人性因素,多從政治和利益角度出發,所以,看到簡雍這幅鄭重的表情,我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是她嗎?”,我猶未死心,追問說。
簡雍皺着眉頭,一字一頓的說:“長相極似蛾娘,說出當日的情景來,也似蛾娘,時間不夠,我需再談談。”
我明白了,默然良久,我一擺手,發令:“全軍拔營,回廣繞。渾兒,你義母的船隻已到碣石,你去,把你義母和沮軍師接回廣繞。”
“傳令,樂文謙加快行軍速度,儘快抵達陰平,等他到達後,命令關張兩位兄弟與田子泰來廣繞商議。傳令,從東武(是琅邪郡的東武,不是平原郡的東武縣)調回符皓。”這種關係到今後基業的大事,必須參考羣臣的意見,作爲一個現代人,還必須考慮到黃鶯的想法。
又下雪了,雨加着雪,刺骨的寒風迎面而來。我們的軍隊艱難地在雪地上跋涉,我的心,比天氣還冷。
史書記載:“靈帝中平元年冬,大寒,北海、東萊、琅邪井中冰厚尺餘。”北海、東萊、琅邪,這幾個地方都在我治理之下,我已經做好準備,度過這艱難的冬天。回頭遙望身後,大雪遮蓋了一切。在這嚴酷的冬天裡,想必,身處野外的黃巾軍更加艱難——這需要多麼大的毅力啊。
回廣饒的路途上,簡雍一直在和吳蛾交流,看着他越來越沉重的表情,我心中已經漸漸清楚——若這女子一點沒有是吳蛾的可能,簡雍早下了斷語。正因爲有她很大的可能是吳蛾,簡雍才遲疑至今。
吳蛾,或者叫吳蛾娘,我現在才知道父母定下,準備與我相受終身的女子姓名。當初,劉備家貧,訂下的不可能是高門大戶的女子,所以這名女子粗手大腳。事過境遷,劉備現在聲名赫赫,不僅佔領青州全境,還霸佔了兗州泰山,徐州琅邪,再也不是當初的涿縣野人,這門親事也缺乏了門當戶對的意味。
再者說,我已經娶了黃鶯,黃鶯家世可是當世的高官顯戶,吳蛾以原配付人的身份來此,置黃鶯於何處?以黃鶯爲妾室,不說我心中肯不肯,她家裡恐怕也不願意。
風雪撲面而來,我們就在這種情形下,進入了光繞城。
來不及洗去征塵和風寒,我急急詢問:“子泰,雲長翼德,符皓回來了嗎?”
“不曾……”
我擺了擺手,制止了簡雍的話語:“憲和,古人常說:天子無家事,家事即國事。這個道理是說,爲上者,不能以自己的家事誤國事。我自治理青州以來,殆精竭力,不想因爲私事導致將相文武上下不合。我已經知道你的判斷,你先安置好那女子,等諸將全部到齊後,再一起商議此事。”
是夜,我夜不能寐,披衣而起,反覆在屋中踱步。實在無聊,遂喚上厲尉點燈出外巡視。大風雪之夜,廣繞城周圍還有許多草屋,這些人都是我堅定的支持者,別讓風雪壓壞了他們的房屋。
我心事重重的爲草屋中的百姓分發着柴草,那一臉的憂苦表情使百姓深受感動。連續的勞累、精疲力盡後,天亮,我終於可以入睡了。
我病了,病得很重,完全是一付感冒的症狀。
第二天,我強撐着病軀,四處察看民情。雪仍在下,取暖用的柴炭都已經分發下去。好在廣繞附近,建起了很多炭窯,煤石柴草都不缺。把部分炭窯騰出後,正好安置草屋中的百姓。
經過了時空轉換,我原以爲這付身軀百病不侵,現在看來,它也會的生病,這至少讓我找見了平常人的感覺。
兩天後,披着軍毯,我坐在牀上與衆人商議吳蛾的事情。
“憲和,你先說說情況。”戴着濃重的鼻音,我指點的簡雍。
簡雍清了清嗓子,艱難的說:“此女子貌似吳蛾娘,盤問她的左鄰右舍,童年記憶,似乎也像是吳蛾本人……”
簡雍說話時,田豐用食指敲打着椅背,張飛茫然的掙大着眼睛,關羽眯縫着丹鳳眼,細眉直直的揚起,沮授低着腦袋沉思,田疇仔細的打量着簡雍的表情,劉渾一臉的天真.
環顧這一切,把衆人的表情盡收眼底,我暢談一聲:“憲和,先說說你的判斷。”
“且慢”,田豐昂然而起,打斷我的話:“先不說這女子是不是吳蛾,單說這女子孤身一人,在黃巾軍中多日,亂軍之中如何保持住貞節?以此不潔之女子母儀青州各地,如何讓人心服?況且,主母黃氏乃系明媒正娶,代主公巡視出雲各地期間,所行中規中距,聲望鵲起,如主公再娶吳蛾,如何對得起黃氏?”
田豐這話一說,沮授眼睛一亮,微微點頭。田疇閉目沉思,簡雍滿臉激憤,關羽張飛默默無語,劉渾一臉傻笑。
我吃力的端起盛滿薑湯的茶碗,奮力的甩在地上。茶碗碎裂的聲音,驚醒了大家,衆人吃驚的望着我。
我一字一頓,艱難的說:“備平生行事,但求無愧於心。在遼西,備活人無數,可算是對得起每一個治下的百姓。可是,我平生只有愧於一人,那就是我母親。
備自15歲開始遊學,剛剛在遼西百戰之地有所成績,就收到了母親病重的消息,等我趕回母親身邊,母親已經去世。母親生我養我,備沒有讓母親過一天安生的日子,實有愧於母親。
吳蛾,是母親爲我選定的妻子,這是母親對我的關愛。我遊學回家後,正值母喪,無法娶親,吳蛾癡渡青春,苦苦等待,是我有負於她。
身逢亂世是我們的不幸,男子漢大丈夫,不能衛護妻兒老小,已經是我們的恥辱。這恥辱讓一女子承擔,未免太不公正。所以,不管這女子是不是吳蛾,‘不潔’之詞,再也休提。因爲,這正是我們男兒的恥辱,關女子何事?”
“好”關羽拍案而起,連聲說:“大哥,說的好。”
事母極孝的關雲長對於我這番表白極有共鳴,故此,站在那裡一迭聲的誇獎。
田豐遭此申斥,臉顯尷尬之色。我指點着田豐,安慰他說:“符皓此言,一片公心,我體會你爲我考慮的心情。我們放過這話題,先談談如何處理此事?”
轉過頭來,我再次詢問:“憲和,你確認嗎?”
簡雍猶豫的看着我,見到我鼓勵的目光,隨即用力的點頭:“中山國小,相貌相同的女子並不多。方逢戰亂,四境道路不通,能夠知道吳蛾鄉鄰的事情,還能夠說出童年往事,這樣的女子恐怕更不多——除了她本人。況且,這是黃巾將領於毒爲了酬恩,特地送來的,恐怕,他沒必要找個不相干女子送來。而且,距她說,在戰亂開始時,這名女子就在說是主公的妻室,那時,主公名聲不彰,她似乎沒必要冒充主公妻室……”
“唔,既然如此,我們可以確認,這名女子就是吳蛾——我母親爲我結下的原配妻室。各位,你們商量出一個方法解決此事。原則就一個:母恩深重,我絕不會違背。我累了,先休息了。”我裹着軍毯坐在牀上,實在支持不下去,只好先行告退。
關羽長身而起,關切的說:“我扶着大哥,外面風雪好大,大哥,我攙着你走。”
走到門口,我回過身叮囑沮授:“子正,天寒好大雪,百姓需要好好照看,你替我巡視一下四境,別讓他們凍餓而死。自出雲回來後,你的話很少,不知有什麼事憋在心頭。子正,我今日身體不便,回頭身體好了,你心頭有什麼不快,再和我好好吐一吐。”
沮授聞聽此言,豁的站了起來,涕淚交加的說:“授一時意氣,到讓主公切切掛懷。主公待授之恩,天高地厚,授再計較這些,非人也。主公安心養病,青州政務,授一力單挑。”
田疇也站起身來,拱手施禮:“主公家事,下臣不便參言。主公既已決定娶她,剩下的事,交給我們去辦,還望主公安心靜養。”
在關羽厚重的肩膀攙扶下,我仰着臉,沉思了一會,說:“廣繞雖是我們安身之所,然,青州非廣繞一地之民,雪停後,子正你去北海,東萊看看民情。還有,召回炳元(管亥)來。符皓先前屬理東武,現在,長文在琅邪郡,朱虛城駐紮一員小校足矣。炳元在那裡實在大材小用,今後,我的本軍就讓炳元統領。儘快把他們訓練成迅馳兵,明年,我需要他們在青州機動打擊流寇。”
在雲長的攙扶下,我艱難的邁出了議事廳,翼德也想來扶我,讓我制止住了。劉渾人小,自從出雲事後,他怕單獨看見沮授,見到我走出大廳,隨即一聲不響的跟來。
仰臉看着滿天的飛雪,冰冷的雪花落在我臉上,帶來一陣陣清涼。我盡力調動內息,邁動着沉重的步伐。
“雲長,天下萬物,以人爲本,得民心者得天下。你可要記住,愛民如同愛自己。”
關羽謂然長嘆:“大哥,你病勢沉重,這些話回頭再說吧。我聽說你是爲百姓送柴草,着了風寒,現在,大哥應該好好養病纔是。”
我努力站直身體,回答說:“我是想到這裡,才和你提這話。田疇去了陰平,我生病期間,青州軍務全要靠你了。博昌之戰,我軍傷亡不小,百姓們爲我們而戰,我們不能虧待他們。依照條例,傷亡殘疾人員需要儘快安排,讓他們到各郡縣負責日常治安。雲長,下面的事,你速速着手,爭取在明年開春,把他們都安排下去,新的兵員儘快補充上來,還要訓練好他們。戰爭,纔剛剛開始啊。”
關羽連連點頭,一抄手把我抱起來:“大哥,外面風寒,我抱你回屋吧。”
隨後的幾天裡,我陷入昏迷中,高燒不退,神志不清。迷迷糊糊之中,我感覺到兩雙不同的手先後扶摸我的額頭,一雙是黃鶯兒那溫軟顫抖的小手,一雙是粗糙有力的大手,我知道,這後一雙手是吳蛾的。
拿着我開出的通行證,快馬趕回冀州的於毒,正好趕上了皇甫嵩、曹操對張寶的最後一擊,這一次,張寶沒有逃出亂軍。或許是絕望了,張寶孤身一人迎着亂軍而上,被皇甫嵩斬於馬下,殘軍在於毒的收攏下,從廣平郡一路敗逃,跨清河郡進入平原,攻取了鬲縣。
大雪再次覆蓋了大地,這場雪下的正好。一路凍餓而死的黃巾士卒屍體都掩埋在厚厚的冬雪之下,避免了瘟疫的橫行。
皇甫嵩立了大功,被拜爲“左車騎將軍”,領冀州牧,封爲槐裡侯,食邑八千戶。曹操斬殺了張角,升遷爲兗州刺史。曹操不願前去兗州就任——也難怪,兗州羣匪雲集,再加上我霸佔泰山郡,正跟黃巾打的有聲有色,誰願意去赴任呢?
旋即,靈帝頒佈大赦令,赦免了原來因反對宦官而被禁錮的士人、官吏,同時任命皇后兄何進爲大將軍,佈置京師洛陽的防務。西園八校尉正式設立,曹操也成爲其中一員。八校尉分別是:上軍校尉蹇碩(宦官)、典軍校尉曹操、中軍校尉袁紹、下軍校尉鮑鴻、助軍左校尉趙融、助軍右校尉馮芳、左校尉夏牟、右校尉淳于瓊。
與曹操正好相反,董卓由於跋扈難制,朝廷試圖解除他的兵權,調他回朝爲少府。他以所部羌胡不讓他離開爲藉口,上書拒命,朝庭無可奈何。
曹操看不起地方官,活動在朝廷,此後獲得了豐厚的人脈。董卓放不下兵權,堅持不去朝廷做官,此後擁兵入朝。也許是董卓的啓示,曹操從那以後,也開始回到地方,抓兵權。
諸侯抗命,朝廷無奈,亂世的跡象越來越明顯了。
在這亂紛紛的局面中,我們迎來了春節,也迎來的我的再次大婚。
與黃琬溝通過後,黃琬表示了理解,他在回信中寫道:“富貴不淫,貧賤不移。糟糠之妻不下堂,此真大丈夫也。我女歲爲妾,然,我幸在這亂世中得一佳婿。”
至於黃鶯兒本人,我早已取得了她的諒解,溫婉的她贊同我所做的一切,真是一個好妻子啊。
婚禮籌備之時,出雲的學社開始放假,青州第一批童子軍紛紛回到了家鄉。這批戰亂中存活下來的童子,有親屬的開始投親靠友,歡度春節,無依無靠的孩子彙集在我身邊,歡慶他們義父的大婚,爲我們平添了許多歡樂。
回到親友身邊的童子,身穿着整齊的皮製軍服(皮夾克),引來了陣陣豔羨。從這個宣傳效果看,今後,我的童子軍不愁人選。
正在這一片歡樂之中,朝廷又發出了不協和音:靈帝宣佈,爲了慶賀剿滅黃巾,需要加蓋一座宮殿,鑄幾個銅人。當然,皇帝這些慶賀都需要錢,誰來出,百姓出。增收天下田賦,每畝多出十錢。並令太原、河東、隴西諸郡輸送材木、文石,運抵京師。
我怎麼都不明白,剿滅黃巾首領,與皇帝要蓋房子有什麼必然聯繫?我只知道,皇帝高興了,我的掏腰包。
如今,正在青黃不接的時候,新糧還沒有種下去,那來的錢?
去年我們青州免稅,財政全靠轉手出雲貨物支撐,現在,政府運轉都靠出雲支援,我還要爲皇帝的快樂埋單,我到那偷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