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中平六年(189)春二月,平原郡高唐津,一名身材中等,腰懸長劍,發如亂草,面色狼狽的漢子從一艘出雲商船上走了下來,一路小心翼翼的走過艙板,踏上岸來。那一刻,這漢子閉上眼睛,仰臉深深的吸了一口潮溼的空氣,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
身後的船艙中,緊跟着跑出一個商人打扮的人,一疊聲的呼喚說:“單先生,單先生慢走。”
那漢子聞言,嚯的轉身,面向着這名小商人,目光炯炯的問:“陳兄,你有何事?”
那陳姓商人懇切的遞上一封書信,解釋說:“我與先生一路言談甚歡,承蒙先生不棄,與我這小商人結交。如今先生要獨自上路尋友,我也爲先生盡點力。這裡是一封書信,先生可憑此到平原郡府兌換路引(身份牌)。有了路引,先生在青州行走,就方便了。”
說完,這名陳姓商人頗爲得意的補充說:“別的不說,青州地界,我們這些小商人尚有點能力,介紹幾個人在青州尋友,官府尚且給點面子。”
單先生微一拱手,稱謝說:“如此,多謝陳兄了。”隨即,伸手接過書信,放入懷中。
陳姓商人微微皺着眉頭,看着單先生腰懸的寶劍,嘆息說:“單先生,出了平原郡,你最好把腰上的刀劍收起來。在玄德公管轄的地界,除了青州平原郡、兗州泰山郡、徐州琅邪郡,刀劍管制稍鬆外,在其他地界,只有功民和士子可以隨身佩戴弓矢刀劍。若無功民和士子身份,隨身攜帶刀劍弓矢者,其罪當斬。先生遊歷青州,必不想惹上麻煩,那就把隨身刀劍在平原賣出,等到先生回程之時,再在平原、泰山、琅邪三郡購入刀劍,我相信,那刀劍質量一定比先生這把好。”
單先生驚訝得問:“陳兄,多謝你關照,不過,青州不是戰事仍頻嗎?據我所知,每年平原、泰山、琅邪三郡,黃巾軍與青州軍交戰不下10場,如此戰亂頻繁之地,爲何不准許路人帶刀劍防身呢?”
陳姓商人啞然失笑:“三郡黃巾之亂,小患也。除平原郡外,另兩股黃巾均不在青州內。在玄德公大軍壓迫下,這三郡黃巾均不敢跨出郡界一步,至於戰事頻繁,那是玄德公在拿黃巾練兵?
你想,玄德公大敗遼西鮮卑(烏恆,或稱烏丸)十萬騎衆,不過動用了四、五個軍團。現今,青州已有10個軍團(三萬五千人),出雲城尚有16個軍團,這26個軍團拿出個零頭來,也不是黃巾所能抵禦。目前,三地黃巾現在龜縮在自己領地,惶惶不可終日。主公之所以不動手犁庭掃穴,那是因爲三地饑民甚衆,主公還沒有做好接受饑民的準備。故此,三地黃巾只要不越過郡界,偶爾搶些糧食充飢,那只是小打小鬧而已,由他們鬧去。
也正因爲如此,青州雖然戰事仍頻,但路人行走在青州地界,卻是最安全的。在青州沿大路行走,每隔五十里有驛館歇腳,驛館邊的堡寨中駐紮着鄉勇,若一地有警,四方鄉勇齊集,盜賊如何逃得了?”
單先生眼睛一亮,試探的問道:“如此五十里一設警,青州財賦如何負擔得了。我聽說,天下十三州,青州稅賦最輕,莫非,此言不實。”
陳姓商人微微搖首,解釋說:“單先生不知,這些鄉勇執勤,官府並不支錢糧。青州農無稅,然,百姓必須服勞役抵稅。這勞役包括接受軍訓、築城修路。而軍訓就是自帶兵器馬匹到堡寨,無事訓練有事出警。故此,青州藏兵處處,官府花費卻很少。”
陳姓商人語音剛落,單先生突然插話說:“玄德公大才,我早已知道,不過,陳兄,你若只是個小商人,如何對青州瞭如指掌?恰纔,我聽到陳兄兩次稱呼玄德公爲主公,看來,單某失禮了,幾日同行竟沒有問陳兄大名。請問,陳兄是玄德公手下那位高才?”
陳姓商人苦笑着回答:“陳某,只不過是個小商人也,單兄不問名姓,也不算失禮。”
說着,此人一挺胸膛,驕傲的說:“不過,本人卻是與出雲白狼城守、左鋒將、青州北海尉管亥管炳元;出雲城主府外事總管王志,並列爲主公三大家臣之一的城主財務總管、洛陽青州商務總監陳永。城主的家財均由陳某打理,故此,陳某有絕對的資格,稱呼城主爲‘主公’。”
單先生長鞠一禮,連聲說:“失禮失禮,單某不知陳兄竟有如此身份,一路怠慢了。”
陳永扶起單先生,詭秘的一笑,說:“單福先生高才,我們已經聽陳長文(陳羣)先生說過,憑我的這封介紹信,單先生儘可以自行決定行止。陳長文先生坐鎮琅邪郡,單先生若要去探訪陳長文,可順路到廣繞一行,主公也渴見先生一面。
另外,先生遠行,留下母親在家中無人照顧,主公聞信之後,已派人前往穎川,接先生的家小來廣繞安居。先生放心,在青州有主公做主,無人敢來騷擾先生。”
單福挺立着身子,緩緩的問:“這麼說,你在官渡與我‘巧遇’,讓我上船同行,也出自預先的安排嗎?”
陳永淡淡的一笑,答:“不止如此,爲先生劫法場的人,也出自我們的安排,若無陳長文先生預先安排,由我們供給兵器軍械,並一路指引,先生如何能逃脫追兵?”
單福雙目冒出精光,按劍而立,不甘的詢問道:“徐某雖和陳長文同在穎川書院就讀,然,並無深交。陳長文自幼年就開始追隨玄德公,如今已做到一方大員,少年得志,平日裡並不見他與穎川舊友交往,今日如何能記起我這不甚相熟的同窗。再者說,玄德公素有謀定而後動的名聲,怎會爲部下不相熟的同窗,冒劫獄之險?”
陳永對單先生由“單某”轉化成“徐某”的自稱,毫不介意,一臉憨笑着駁斥說:“單先生,我家主公是守法之人,劫獄之說,再也休提。先生若有疑問,不妨去見見我家主公,我相信,主公會給先生一個交待。”
這名單先生沉默許久,突然解下劍來,交給陳永:“也好,我就去見見你家主公。既有了陳兄的介紹信,我在青州地界行走,這把劍也用不上了,就送與陳兄,作爲你我相識一場的紀念。”
陳永恭敬的接過寶劍,感激的說:“得單福先生贈劍給我這個小商人,在下十分感激,先生放心,我一定安排好先生的行程。來人……”
陳永召喚過來一名青年,叮囑道:“劉公子,你一路陪先生前往廣繞,不得怠慢了。”
這名公子連聲稱是。看到這名明顯是士子打扮的青年,對陳永如此恭敬,單福不由得向陳永再施一禮,弓身告別。
看着單福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野裡,陳永轉身回到船艙,取出一隻信鴿,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拙劣的字:“單福已入青州。”
迅即,紙條綁在了信鴿腳上,信鴿向廣繞振翅飛去。
單福,正是那位向劉備推薦了諸葛亮而名留青史的徐庶,他少時曾發下志向:“大丈夫處世,不能立功建業,不幾與草木同腐”。歷史上,他年少時曾替人報仇,失手被擒,同夥大鬧法場,把他解救出來。從此改變宗旨,折節讀書,在荊州結識了諸葛亮。
不過,歷史已經引我們的參與而發生了微小的變化,徐庶本來應該南逃至南陽郡,在我們的接應下,他開始北逃,自官渡被陳永接上船來,入了青州。
關於歷史上徐庶的去向撲朔迷離,他在劉備居新野時投奔劉備。208年,曹操南下,大破新野,徐庶與諸葛亮一起行至長板坡時被曹操擊潰,徐庶的母親也被曹操抓了去。徐庶因此對劉備說:“我所能發揮才能的,只有新野小縣。現在新野沒有了,我心已亂。老母在曹操處,請讓我去。”劉備答應後,徐庶就去投奔了曹操。赤壁之戰時,徐庶被派往鎮守長安,以防西涼馬騰。赤壁之戰後,徐庶很好的起到了謀士的作用,深得曹操喜愛。曹丕繼位後,徐庶官至三公之列,在諸葛亮北伐時都爲司馬懿出了不少主意。
與此同時,據清乾隆年間的《靈山衛志》中記載,徐庶在晚年,經過一番遊歷後,到了青島膠南的帽子峰一帶隱居下來。膠南的帽子峰現仍有徐庶廟的遺蹟。據分析,東漢時代方士流行,火藥等早期化學物的誕生,讓不明白化學反應的文人感到奇妙,故此煉丹風氣濃厚。當時的名人王烈,嵇康等人都沾染了服食丹藥的習氣。而琅琊(琅邪)則是方士最集中的地區,有着衆多的人數和實力。秦代的徐福和與徐福同時的方士首領,被後人尊爲神仙的安期生即是“琅琊阜鄉亭人”,徐庶是被琅琊的名氣和衆多的“神仙”吸引來的,他也要到這裡修煉成仙。
徐庶少時好勇任俠,屬於愣頭青式人物,後來遊學四方只提高了智商,卻沒在品性上有長足進步。他的性格常在拘泥與衝動之間震盪,缺乏穩定性,故而行爲矛盾重重,小節既失大義亦背,忠孝節義無一能全。
但是,對於這樣一個成長類型的人才,本着哪怕自己用不上,也不能便宜別人的態度,我還是出手佈置了一番。藉助琅琊郡的名氣,以及坐鎮琅邪的同窗陳羣的舊情,我們巧布疑局,把走投無路的他提前吸引到了青州。現在,正是收穫的時間了。
徐庶憂心忡忡的騎馬走在平原至漯陰的大路上。身後,劉公子帶着10名鄉警隨行伺候着。
這條大路沿漯水修建,而漯水是另一條自黃河入海的分支。以前,平原郡的過渡墾荒使漯水水位太低,不適合航行。但經過黃巾之亂,人口減少,再加上平原實行種草種果樹的退耕政策,漯水也開始可以航行。不過,由於徐庶準備一路看看民情,所以堅持不坐船,一行人只好沿着大路,緩緩而行。
大路兩邊密植着果木,當年的立春在陰曆十二月,現在,已快入夏了,果木鬱鬱蔥蔥,花香處處。由於平原郡主要以種植果木花草爲主,勞動強度不大,所以路邊的林子裡,只有寥寥幾個婦女在忙着剪枝。
“唉”,徐庶深深嘆了口氣,就要去見劉備了,此人可是中原大地最富爭議的人,譭譽參半,褒貶不一。綜合說來,他有六大惡,那就是:
殘暴:商賈百姓進入青州,不沿大路行走,不接受管卡的盤查抽稅,均將被斬殺。不僅如此,他還斬殺傷俘,驅趕俘虜築城修路。導致俘虜死傷累累,青州大地,每一條道路和每一座城堡均是血淚鑄成。
貪吃:食不厭精,燴不嫌美。經常找百姓研究美食的做法,還在農牧節期間組織廚藝比賽,品定廚師的級別,美味的優劣。四處組織百姓種植香料,果木。香料作爲調味品,吃不完的果木釀成美酒。導致青州大地酒樓林立,順帶影響到京師洛陽風氣糜爛,人人以吃到青州罐裝美食(罐頭)、喝到青州美酒爲榮。
貪利:肥如之戰後,組織士兵在戰場扒馬皮,製成軍服(皮甲皮衣)出售,還將馬肉製成薰腸售賣。更甚者,支持退役軍人組織公開拍賣戰利品,導致軍隊掠奪成性,每戰勝利,必奪取敗兵一切財產,扒光敗兵衣物,再將俘虜交與退役軍人組織,用於築城修路。而士兵則每日收取俘虜的勞動所獲,心安理得。導致青州官吏每所行動必計較利潤,蔑視朝廷法度,無利之事不爲也。
狂妄:利用出雲屬國的地位,在青州大封出雲爵位,導致青州官吏以擁有屬國爵位爲榮,絲毫不理會朝廷的尷尬。中平三年春,出雲屬國將領張合出兵三韓,至中平五年秋平定了三韓叛亂。因爲是自己的屬國平定的三韓,聖上大喜,立即向三韓委派官吏,要求三韓納稅。結果,這些掏錢買來的官吏被三韓驅逐。聖上爲此大怒,要求出雲屬國出兵討伐。結果,出雲城把此事推到劉備身上,而劉備回覆說:出雲屬國本着聯盟互助的宗旨,爲三韓平叛,但,沒有義務管制三韓,也沒有義務(替聖上)在三韓設置官吏。對於這種蔑視朝廷法度的行爲,聖上無可奈何,當然,聖上也沒有退賠這些官吏繳納的買官錢。導致官吏追債,逼迫聖上……
愛色:不僅愛女色,而且公開宣揚,要部下都愛女色。甚至說:國家國家,以家當先。不愛自己的女人,如何能愛家?不愛其家,如何能愛國?把愛女色上升到理論高度還則罷了,但據說,某日他巡視青州別駕署,看到一個徹夜工作的人,爲此暴怒說:“家且不顧,如何指望你顧惜青州百姓?”自此,罷黜此官不用——愛女色到了如此地步,可謂前無古人。
好奇:喜歡奇淫技巧的東西,每聽到有人發明出什麼新鮮玩藝,必招致府中爲他演示。若有所獲,必欣然鼓舞。對於能做出奇淫技巧東西的匠師,禮過於士人。更有甚者,還組織人手大量生產奇淫技巧之物,讓這些東西污染大漢朝廷。
不過,這個複雜的人,除了這六大惡之外,還有五大善。這就是:
守信:答應青州百姓幾年不納稅,寧肯自己拍賣家產,也不向百姓徵稅。好在此人產業頗多,家裡的東西都是珍品,每年到也有不少人購買。這番舉動下來,天下都知道了青州別駕信義之名,劉玄德的話,哪怕不落到紙上,也是一個保證。
憨直:在朝廷盤剝日甚,各地郡縣都儘量瞞報田產,瞞報稅收,獨此人不瞞田產,自動向朝廷如實申報,並追加稅賦。這點,得到了皇帝和朝中大佬的一致好評。
尊師:盧植管寧都有他的師長之名,每年六月十五,他都會恭敬的向兩位獻上“敬師雁”。盧植在京師,不能親至,每年他都遣人送上禮物。管幼安在青州貴族學館任教,這一天,他會放下手中的活,在管幼安門下行走。管幼安在堂上與後進子弟高談闊論,他獨在堂下聽從管幼安的指派,爲學弟們擺鞋子。這種尊師行爲,着實令一些當代大儒們自傲。
重教:這一點是和愛才聯繫到一起的,每次聽說鄉野大賢,必車馬親至,與之懇談。每次談話後,都用自己的車馬載着賢人到鄉學,請他教授鄉民。使青州相野無遺賢。學成百家藝,賣與帝王家,是每個士子心中的渴望,劉備這一點,爲他在士人階層贏得了不少好評。每縣鄉若有不就學的童子,必親招鄉官詢問原因。對於手下的賢人、教席,給於的酬勞甚爲豐厚。薪水甚至比同於郡守。
護民:每年農牧節前後,他都會接見各地鄉老,傾聽鄉老們訴說鄉政,每聽說百姓的苦處,食不下咽。每聽到青州百姓在別處收到欺凌,怒不可遏。幾年前,甚至派兵深入到徐州臧霸的地界,抓捕劫掠青州商戶的盜賊。
不過,即使是這五大善,也值得推敲。重視教育吧,青州學館之中使用的課本,是他與管幼安一起釐訂,通篇充滿着一種叫標點符號的新斷句方法,卻由於大漢體制不合。
不瞞田產吧,此人卻總是以各種理由不如實繳納田賦,總愛以實物抵償大部分賦稅。好在青州貨物聖上十分喜愛,也就由着他了。而小部分農稅,此人卻總是自己替百姓掏腰包——今年賣馬,明年賣車,後年賣他家的花瓶。而這個舉動,其中隱含的深意是:長此以往,青州百姓感謝的是爲他們每年補稅的青州別駕劉玄德。大漢的威儀,在此地盡失。
至於護民,在他的體制下,教出來的都是忠於青州,忠於他們青州別駕的子民。而他爲百姓不惜戰爭的態度,導致在青州,大漢的政令,如果不加蓋青州別駕的印信,無人理會。
此人所作所爲,要擱在朝廷威權正常的情況下,早被朝廷斬殺,那會讓他做出自己掏腰包爲百姓交稅的事。這已經是收買人心謀反之罪了,百姓被逼死,被愚弄,管地方官員何事,同情百姓,罪莫大焉。
可是,現在,大漢朝廷搖搖欲墜,四方災害兵禍不斷,光這幾年,有數的大災害就有:中平二年四月庚戌,司隸雨雹,冰雹大如雞子,傷稼。糧食歉收;
中平二年七月,三輔螟蟲爲害,糧食歉收;
中平四年十二月晦,雨水,大雷電,雹;
中平五年,郡國七水大出。這七郡國說的是“山陽、樑國、沛國、彭城、下邳、東海、琅邪”七郡。
中平五年六月丙寅,大風拔樹(颶風)。傷稼。糧食歉收。
另外,涼州叛亂,朝廷征戰不休。中平四年,韓遂殺邊章及北宮伯玉、李文侯,成爲叛亂軍的最高統領。此時,韓遂擁兵十餘萬,隴西太守李相如叛歸韓遂。涼州刺史耿鄙率六郡兵討韓遂。耿鄙寵信小人,任用的治中程球貪奸利,爲人所不滿,四月,涼州別駕反叛,響應韓遂,殺死耿鄙、程球。耿鄙的司馬馬騰見主子死了,便擁兵造反,與韓遂合軍,推舉名士王國爲主,繼續東攻。
中平五年,涼州叛軍圍陳倉,於是朝廷復拜皇甫嵩爲左將軍,董卓爲前將軍,各率兩萬人增援,而王國圍陳倉由冬至春八十餘日未拔,叛軍疲憊而撤圍,董卓以窮寇莫追的理論認爲不應追擊,皇甫不聽,獨進擊之,連戰大破叛軍。韓遂於是廢王國,而找來漢陽閻忠督統諸部,閻忠旋即病死,於是涼州軍諸將開始相互爭權奪利傾軋異己,涼州的叛軍也由此走向衰敗。可是,朝廷對涼州的統治也就此失去。
與此同時,中平二年,益州牧劉璋割據益州;漢中張魯別據漢中;冀州黃巾殘餘作亂;幽州公孫瓚與劉虞相互牽制;豫州淮南地區盜匪橫行;揚州山嶽作亂;遼東割據不朝;荊州豪族作亂;天下士三州處處戰火。朝廷失去了各地的錢糧供應,再加上以前失去的遼西諸郡。財政,糧食供應頓時緊張。
在這種情況下,戰亂頻繁的青州,擁重兵,卻自覺自願的如數繳納稅賦,便使朝廷產生了得過且過的心情。在朝中大佬的斡旋下,只要青州按時交納了錢糧稅賦,即使青州偶有冒犯,朝廷有心無力,只好忍了。
劉備這番舉動,讓天下士子產生了矛盾心理,一方面,對於劉備的武力誰也不懷疑,在亂世能夠獲得這樣強大的武力保證本該是好事,但另一方面,青州卻是戰亂最頻繁的地方,青徐活動的黃巾殘餘不下百萬,各種規模的戰鬥每天都發生。雖然青州治安很好,士子們對進入青州出仕,還是遲疑再三。
最重要的是,劉備的身份不尷不尬,身爲青州主政,卻是別駕身份,不僅如此,劉備對士子的學識還特別挑剔,詩文做的再好也沒有用,還要會算學,凡上任官員都要經過考覈,這讓自重身份的士子猶豫——萬一考不上,那士子的名譽就全毀了。
這連番舉措下,讓各地士子既羨慕青州士人的待遇,又對出仕青州猶豫再三。現在,徐庶要去見的就是這樣的人,他爲什麼出手,救自己這樣一個名聲不顯,家世不彰的人呢?
徐庶滿腦門疑問,晃晃悠悠的在馬上沉思着。
路邊,林木掩映下的城堡中,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鐘聲,隨即,一羣孩子扛着木棍走出了城堡。這羣孩子沒有大多數童子的喧鬧,在一名個頭稍高的孩子帶領下,喊着“一二一”的口號,整齊的排着隊列,沿大路走着。
“致——禮”,孩子們幼稚的聲音引起了徐庶的注意,在領隊孩子的號令下,童子們行着軍禮,走過了徐庶身邊。
順着孩子們的目光,徐庶愕然發現,孩子們行軍禮的對象,竟然是隨行的劉公子。只見劉公子在馬上挺直了身子,欣然的回覆着軍禮,嘴中嘟囔着:“好樣的,再過十年,又是一羣好軍人。”
徐庶順嘴問:“劉公子,這些孩子都是什麼人?”
劉公子一邊回禮,一邊回答:“漯陰鄉學的童子軍。”
徐庶陷入沉思中,公子這個稱呼,在漢代是有講究的,只有一方大員家中的孩子,才被手下人稱爲公子。依這稱呼看,劉公子很可能是玄德公的一名義子,玄德公派出自己的義子來護送自己,可以說給足了自己面子,看來是準備徵辟自己爲官。可是,陳永反覆稱呼自己爲“單先生”,看來自己逃犯的身份也讓玄德公顧忌,在這種情況下,他會爲自己安排什麼職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