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沮授長身而起,慨然說:“我去,授正要和主公說,主公輪番調動出雲武將,使將不將專兵,防止了武將擁兵自重。但是,出雲孤懸遼西,內政始終由幾個人主導,若不加防範,久之,必生禍端。授願意爲主公防止這個禍端,五年爲政,五年後,授當回到主公身邊,在爲主公效力。”
被人看穿了,我頗有點尷尬的一笑,對沮授長鞠一禮:“子正,如此,出雲之政就拜託你了。五年之內,外事不決問高順,內事不決,可向高遠亭(高山)、尹志平(尹東)諮詢,他們都和我出自一師,會給你滿意的答覆。
五年之內,出雲練兵的場所就是大草原,可每年制定計劃,讓趙子龍、高鳴雷輪番出擊,騷擾大草原,搶佔土地。從明年開始,一旦我的白狼石堡建成,我有個開發白狼的計劃,以此來吸引流民定居。你注意,五年之內,爲了吸引流民定居,凡無主的土地,本着先到先得的原則;凡在這無主的土地上,投入了相當地價的勞動和開發,這塊土地就歸此人所有。10年之內,新開發的土地免稅。”
採用這種開發方式,看似政府吃了虧——別人把土地佔了,政府卻沒有獲得一分錢,還要對別人提供軍事保護。但是,那荒地本不是政府的,政府本來也受不到錢。用這種方式開發後,大量的流民爲此來這裡定居,讓政府節省了安置的費用。流民辛苦經營土地,雖然不交一分錢稅,但卻消費了大量的生活用品。10年後,等到他們的土地經營好了,有能力上稅了。經過15年政府的軍事保護,他們也會自覺自願的交稅。只要稅負輕薄,即使是遼西苦寒之地,流民也會願意定居。如此,我們的殖民計劃就可以順利完成。
“子正,你走之前,和符皓,子泰,憲和商議一下,青州五年之內,該實行什麼政策?我有個想法,首先是教化萬民的計劃,鼓勵百姓,士子辦私學,青州府衙再出一份錢,辦一所官學。這所官學嗎,就叫青州官辦學堂。
管幼安在出雲整理典籍,發明了一種標點符號,用於斷句行文。出雲印刊了大量採用新式標點的紙製書籍,戰亂期間,無法對外銷售。我們就把它全部買過來,辦理三級學堂。
第一級學堂爲平民學堂,爲各縣衙官辦。在平民學堂裡,學生必須學會常用的300個字,和簡單的加減術學(相當於小學一年級)。
第二級爲功民學堂,有各功民自己出資辦理,准許辦理者收取學費作爲學館的日常開銷。准許辦理者在學堂名字前加掛自己的名號,如:子泰在廣饒出資的辦理的學堂,可以叫“廣饒田疇功民學堂”。平民學堂出來的人,可繼續升入功民學堂學習。功民的子女可以向官府提出申請,由官府支付一半的學費。
第三級爲士子學堂,比照功民學堂辦理。
青州官府出資,辦理兩種類型的學校,一種是青州童子軍校,招收功民、士子、貴族的合格子女,讀書,接受軍訓,童子軍校各鄉縣每年分配一定名額,由各鄉縣鄉老推薦,經過考覈,合格後准許入學。畢業後的童子軍將直接享有功民身份。可以直接升入出雲軍校、青州軍校學習。
青州官府出資辦理的另一種學堂,是青州貴族學校,分爲文淵堂和演武堂,文淵堂學習術學,政府管理之術,爲我們培養文士,演武堂爲我們培養武士。功民學堂出來的學子,經過考覈合格,可以進入青州貴族學校繼續深造。
對於貴族學堂,我個人捐獻演武堂一座書庫(圖書館),把我在出雲城主府的書籍捐獻出來,另外,蓋書庫的錢也有我出。這座書庫就命名爲“玄德書樓”。
另外,據我所知,高山高遠亭這幾年家財甚厚,由我做主,讓他捐獻文淵堂一座格物(物理研究)院。就命名爲“遠亭格物院”。
下令,所有平民以上身份的百姓,都必須把子女送入學堂學習,否則,取消他們的資格。我們用五年時間,教化青州、出雲百姓愛自己的女人孩子,遵循律法,保護自己的家園。”
一直沒說話的關羽聽到這,疑惑的表態:“大哥,‘遵循律法,保護自己的家園’,這可以理解,爲什麼還要教他們愛自己的女人孩子。大丈夫志在千里,豈能老是與自己的女人孩子卿卿我我。”
張飛咬着指頭,連連點頭:“大哥是不是和大嫂纏綿太多,所以要提出愛自己的女人孩子呢?”
暈,這個張屠夫,說話真不客氣。
我正色回答:“所謂國者,千家萬戶也。國家,都是由千家萬戶組成,不愛其女人孩子,如何能愛其家?不愛其家,如何能愛其國?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女人孩子都不想保護,如何指望他保衛家園,連家園都不保護,如何指望他爲國出力。所以古人說:爲國之本在於爲身,身爲而家爲,國爲天下爲。故曰:以身爲家,以家爲國,以國爲天下(《呂氏春秋?貴公》)。
所謂治國者,當如治家,一家一戶治理好了,千家萬戶治理好了,國家自然治理好了。方今天下大亂,人心不古,若我等從百姓眼前看得到的地方——老婆、孩子、家園開始治理。經營好了一家一戶,並以此推廣到千家萬戶。青州萬民樂,則青州樂,我等亦樂。
沮授田豐連連點頭:“如此一來,青州的治理,當如舉重若輕。”
明白了這個道理,關羽張飛不再說話,張飛繼續咬着指頭,眼珠亂轉。
“還有,今年上繳朝廷的稅收,我看各縣田畝對朝廷多有瞞報,我不希望上行下效,今後他們對我也瞞報。我決定,向朝廷如實申報田畝。至於稅收麼,跟朝廷商議一下,我們用一部分實物抵償。”我陳述完自己的意見,詢問道:“各位,還有什麼補充?”
劉渾嚅諾着,詢問道:“父親,公牛部族,天鷹部族此戰皆有獎賞,對我們天馬部族,是否也給點獎賞。”
我不悅的申斥說:“渾兒,無功不賞,這是條鐵律,天馬部族此戰並無功與出雲,如何獎賞?再說了,你身爲我的義子,眼光要放長遠點,老盯着你的天馬部族,一輩子就是一個小酋長而已。如何能讓我放心?”
這話明顯的表露出交託天下的打算,沮授田豐簡雍聽到這,面色一沉,正要起身反對。我把手一擺,制止了他們。
“你聽着”,我指着劉渾說:“青州五年之內沒有什麼大的戰事,你去青州學校給我學習五年,要以一個普通學生的身份,上學讀書。學校同學中,若有治國之才,你注意好好籠絡。等你成年之後,你若有一地之才,我交給你一地治理。你若有天下之才,若能對天下百姓有利,我便將這天下交於你,何妨?”
田豐跳了起來:“不妥,主公也需遵守律法,劉渾繼承主公家業,與長子繼承法不合。劉渾,主公可以花錢培養他謀生技能,他自己的家業還需自己努力獲取。”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呂氏春秋?貴公》)。青州,屬於龔州牧,他代天子牧守青州,我代龔州牧爲青州萬民謀福。出雲,雖然是我一手創立,然,天下之無大小國,皆天之邑也;人無幼長貴賤,皆天之臣也(《呂氏春秋?順民》)。出雲,仍是天子之地,只不過由我管轄罷了。
置君非以阿君也,置天子非以阿天子也,置官長非以阿官長也。天子利天下,國君利國,官長利官,此國之所以遞興遞廢也。若渾兒有能力治理出雲,使出雲萬民得享平安幸福,由他治理有何不可?”我慨然回答。
劉渾淚流滿面,跪下來連連叩首:“孩兒今日方知父親愛我,父親放心,孩兒一定努力學習,若有治一地之才,當爲父親守牧一方。若無此才能,必全力輔佐父親子嗣,治理天下。”
沮授田豐簡雍相互看了一眼,沮授勉強開口:“既如此,我有一子名沮鵠,正好與公子年齡相仿,就讓他相伴公子入學吧。”
張飛見到大家商議完我的家事,立刻插嘴說:“大哥,炳元是你的家將,可以幫你在白狼建城,我還是你的兄弟呢,能不能讓我和炳元輪換一下,我也想到大草原上馳騁一番。”
在張飛說這話時,關羽眯起了丹鳳眼,微微頷首。看來,這兩位是不憤出雲四將獲得了爵位,也想到戰場上證明自己。
我走到了桌前,指點着桌上的大地圖,對關羽張飛解釋說:“出雲練兵的場所是大草原,我們青州練兵的地方是這裡——三韓地帶。張合正在制定作戰計劃,首批等到作戰的是他領導的聯軍。我們的計劃是,通過輪戰的方式,鍛鍊我們的士兵,順便統一三韓,在伽倻方位建立望海城。如果有可能,我們將順勢拿下樂浪郡。中原大亂,青州豪族多逃往樂浪安歇,我們在樂浪不乏擁護者。拿下了浪,統一三韓,讓這個孤懸海外,不易受攻擊的半島成爲我們的糧倉,我們就完成了青州戰略縱深防禦。
兩位兄弟若是打算去白狼輪戰,三韓戰事將由張郃一力承擔。否則,我們青州的練兵對象,應該是三韓。”
關羽清咳一聲,開了腔:“島國作戰,我與翼德不熟地理,幫不上忙。我願去草原練兵,建功立業,爲大哥掠奪土地。出雲,我們去過,印象不錯,手下尉官參軍也出自出雲,地理很熟。放馬草原,正適合練騎兵。”
“好,即如此,那就這麼定了。我們徵召新兵,用兩年的時間,你與翼德各自訓練,第三年,召回管炳元,你倆同上白狼,看看你們訓練的新兵是否有用。”我點頭答應。
開春了,劉宙去益州收集種子的商隊就快回到青州,我們有五年的時間大力發展農業,發展經濟作物,發展商業,練兵演武。
五年,我有了五年的時間,靜等天下大亂。
出雲,西遼河邊上(今通遼附近),敗逃的白狼部族丟棄了所有的牲畜,輜重,只剩下戰士身下騎的馬還沒有丟棄。身單影孤的突利惶惶不可終日,身後,趙雲的追擊輕騎,離他們不足20裡。
垂頭喪氣的突利坐在西遼河邊上,不住的嘆息,一場突然襲擊式的劫掠,怎麼就會一頭撞進出雲的包圍圈呢?尤其可恨的是,出雲在這次反擊中,展示了強大的實力,令周邊的小部落恐懼。爲了討好出雲,也爲了懸賞令上許諾的財物,各個小部族糾集戰士,向蒼蠅般不斷涌來,令白狼部族片刻不得安寧。
實力不足以單獨向白狼部族發動挑戰的小部族,乾脆幹起了嚮導的活,爲趙雲追擊的部隊帶路。延續出雲滾動式追擊的趙雲輕騎,接連不斷的向白狼部族發動衝擊,大有追殺到底的勢頭,逼迫部族丟棄了所有的輜重。
“難道,我們就這樣滅族了嗎?”突利鬱悶的回想着。
波勒帶領着幾名部族戰士,遠遠的走來:“突利單于,大熊的部隊緊追不放,我們該怎麼辦?難道我們部族要滅族了嗎?”
突利盯着流淌的河水,頭也不擡的回答:“波勒,事到如今,我們還有什麼辦法嗎?”
身後,波勒回答:“我剛和長老們討論了一下,或許,有一個辦法會讓我們擺脫困境。”
突利豁然擡起頭來,大喜着問:“什麼辦法?”
看着部族勇士閃爍的目光,突利明白了:“你們,你們是想要我的頭嗎?”
波勒決然的回答:“不錯,白狼部族是在你的帶領下,攻擊大熊的部隊的,我們如果拿你的頭去,不僅能平息大熊的憤怒,而且還能獲得賞賜。我們白狼部族將憑着這些賞賜,重新積聚力量。所以,爲了部族的存亡,我們需要你貢獻頭顱。”
突利緩緩的回答:“波勒,我平日裡待你不薄,讓你當部族第一勇士,今日我窮途末路,你就這樣待我嗎?”
波勒“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大熊、李翱等平日待你也不薄,你攻擊於他,尚且問心無愧,何況我等?爲了部族的存亡,你貢獻出頭顱吧。”
波勒的話讓突利感到徹頭徹尾的絕望,心中忽然升起了“報應”的感慨。“報應啊,讓我自己解決吧。”他緩緩地道,自己英雄一世,無論如何,沒有戰死沙場,也決不能死在自己人手中,要死,也得是名譽的自盡纔是。
“拿我的頭顱去,向大熊哀告,或許,能換回部族的安全。但是,我提醒你,大熊的報復是殘暴的,你帶我的頭顱過去,最好攜帶一半部族回去見他。這樣,一旦大熊發怒,我們還可以保住一半部族,帶女人和孩子過去吧。青壯男子留着戰鬥,留着作爲部族的火種。告訴部族剩餘的戰士:不滅大熊,誓不爲人。”突利緩緩的用劍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波勒站在突利的屍體身邊,恭敬的行了一禮:“突利單于,我們一定會記住你的話:不滅大熊,誓不爲人。”
收到突利的首級,趙雲看着波勒的隊伍,淡淡的微笑着:“看看你帶來的隊伍,我就知道你戒心未消。不過,你放心,城主的命令我們絕對會遵守。該給你的賞金我們會如數支付。
不過,你們本身也是參與襲擊我們肥如城的人,你們的頭顱也在我們懸賞範圍內,我們也許不會攻擊你們,但我們不制止追隨我們的部族,拿你們的頭顱來換取賞金。這是他們的權力。出了這個營門,我不保證你的安全。”
說完,趙雲靠近波勒耳邊,嘲弄的說:“我可以再爲你們出點力,保證你們在回家的路上不受攻擊。”
直起了身子,趙雲下令:“我宣佈,凡是能順着他們,追蹤到白狼部族大本營者,賞金加倍。”
轉過身來,趙雲冷冷的笑着,說:“現在是春季,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和你們捉迷藏,你們的身後將跟着不下五萬鮮卑騎兵,靜等你們和部族其他人匯合。我們有足夠的耐心,等你們匯合。白狼部族的命運,自你們背叛我們、攻擊我們開始,已經被決定了。”
波勒面色蒼白的站在那裡,不知該說什麼。經過了一次背叛,如何讓人相信他不再背叛?在這種情形下,他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趙雲轉身走入後帳。一名尉官上前詢問:“趙將軍,我們爲何要和白狼部族當面交待清楚呢,我們爲何不背後下令各部族跟蹤他們,再調集大軍悄悄保衛他們?”
趙雲微笑着搖搖頭,回答:“你們都沒了解主公的作戰意圖,此戰,主公並不想徹底剿滅草原部族。只是想明明白白給劫掠的部族一個教訓。我們必須讓他們明白我們報復的意願。所以,這是一場堂皇之戰。我們需要做的事,讓草原部族就此警惕,減少對我們的劫掠。所以,所有的懲罰必須表露在各部族當面。這一年裡,就讓這些人在草原上流浪,忍飢挨餓,以此向各部族宣示我們的憤怒”。
趙雲走到了帳口,看着遠處陰沉的天空,憂心忡忡的說:“與草原諸族的戰鬥,這纔剛開始。主公開了個好頭,我們要把它好好繼續下去。這場戰鬥,也許會打上幾百年,幾百年的戰鬥啊,這纔剛開始。”
趙雲這話說對了一半,我們這場戰鬥將是漫長的,但是,與草原諸族的戰鬥,不僅僅持續了幾百年,它持續了16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