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樂瑾仗着朔王妃的身份,連連搶走了驛站送達公文的十匹千里馬。
消息傳到武烈那裡,御書房不出所料是一場狂風驟雨。
”欺人太甚!“
武烈縱容南歌何止這一次,就是可惜了這十匹汗血寶馬是千辛萬苦從西域運來的。
他都沒有機會騎到馬背上拉弓射鵰,竟是被個平民王妃霸佔了。
”啓奏陛下,沁寕公主進宮了。“
”快快快,命御膳房趕緊忙活起來,滿漢全席給朕都擺上了!“
”可您不是說要去芸——“太監的話纔開了個頭,武烈就不耐煩地打斷,”雲什麼雲,朕的寶貝回來了,其他人通通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
還沒走到御書房的覃芸,親耳聽到武烈的口諭,頭也不回地朝着午門的方向走去。
“陛下旨意,您不可出宮。”一路隨在覃芸身側的錦衣衛拿出武器攔在她面前。
“我去接沁寕公主的,她還不知道……”
“我不知道些什麼?"
說曹操曹操到。
覃芸故作嬌襲病態,對着沁寕演了一出漏洞百出的戲——唯一抓住的不過是沁寕趕跑覃芸的急切心情。
”公主,陛下昨夜……“覃芸故意留下很多空間讓沁寕遐想,一個被捧到天上的小心肝,絕不會婚後就收斂了脾氣。
”開宮門,讓她立刻消失在我眼前!"
"回公主,陛下說——“錦衣衛瑟瑟發抖,眼前這祖宗得罪不起,可御書房的那位更是不能招惹。
”你覺得父皇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嬌蠻任性的沁寕公主,說一不二的宮中女主人,除了當今皇太后,就沒怕的人。
”怎麼,還猶豫?信不信我馬上稟告父皇讓他將你打入天牢,砍去雙腿,發落邊疆……“
沁寕以爲這人沒聽過她的名號才手腳不利索,直到一字一頓地說出懲罰的酷刑,那名錦衣衛才閉着眼睛心一橫地放走了覃芸。
”公主,求您饒命!"
怕死的錦衣衛撲通一聲在沁寕面前跪下,不住地磕頭懇求她肯領自己一塊兒去面見聖上。
“不打緊,你去齊國公府吧。”
沁寕是有要事才起個大早匆匆進宮,哪裡有這工夫去管一個下人的死活。
“兒臣參見父皇。”
該有的禮節沁寕自是不會懈怠一次。
“快起來快起來!”
武烈一見到朝思暮想的沁寕,兩眼光芒萬丈,恨不得要把世間最絢爛的光彩都無償給予她。
“父皇,能不能幫兒臣調查一個人?”
“但說無妨,朕必將……”
沁寕習慣性打斷武烈的絮絮叨叨,繼續說道:齊楓在雲京城有個朋友,並非是青樓的名妓花魁,倒像是個出身不一般的千金。
“是個比你還小的姑娘?”武烈知道這話問的有點蠢,難道還是比她大的婦人麼。
要真的是個美豔婦人,沁寕也毋須憂心忡忡。
“嗯,我對她很好奇。”
能讓兩個少年深夜相伴的人,又怎麼會是尋常女子。
“大概就是早上騎走千里良駒的朔王妃吧……”武烈連人的樣貌都沒問就已經估摸個八九不離十出來。
雲京布衣和官吏,最不敢駁斥的第一人當屬朔王趙玄胤,其次纔是老齊國公齊連,第三是燕王趙玄禎,第四是鐵面無私的大理寺監丞,而他這個天子,卻連前十都入圍不了。
“什麼!她就是那個讓南歌放棄了皇室榮耀都岑樂瑾?”
沁寕很清楚地記得她的名字。
因爲岑氏,是害死她生身母親的罪魁禍首。
“不錯,你見過?”
知女莫若父,武烈一掃過她的緊張便心中有了分寸。
“你若不喜歡,朕大可命南歌不準放她離開王府一步;或者,這雲京便不讓她回來了。沁寕,你看這樣可好?”
武烈小心巴結着心肝兒寶貝,殊不知她心中早已有了更爲詳細的安排。
“我要她死。”
當武烈聽到“死”字的時候,混身上下無處不透者忐忑不安。
殺一個女子很簡單,可他的江山就不保了。
皇權和女兒之間,武烈明顯更傾向前者。
無權無勢,又談什麼舐犢情深,那便失了孤注一擲的資本。
“父皇如果爲難的話,我便不再叨擾了。兒臣還有事,先行告退。”
武烈從前對沁寕都是言聽計從,甚至是株連九族五馬分屍這樣的酷刑,只要她開口,必死傷無疑。
偏偏又是那個岑樂瑾。
女人的嫉妒心總在潛意識裡肆意滋長,誰都無法預估第二天會發生了什麼。
嫉恨而不自知的除了當事人沁寕,還有一路狂奔趕往秋水莊求藥的朔王妃岑樂瑾。
“莊主,人到了。”
管家在山頭就遙遙看見一策馬疾馳的少女:一副公子打扮,卻不能掩去眉眼間的出塵絕世。
“爺爺!解藥給我!”
有事叫爺爺,無事邱莊主。
“怎麼,現在想起我還是你爺爺了?”
岑樂瑾熟悉的聲音響起,邱一色說不清心中有多歡喜。
可高興的時候,他並不會讓她看見。
“殺母之仇我還沒和你算呢!”岑樂瑾嘴上說着是邱一色剝奪了原本該屬於自己的母愛,可在那樣的亂臣背景下,單單一份親情能撐得了幾日呢?
“你若真想算……清荷也算替我還了。”
邱一色現在一想到沈清荷,腦海中全是她口中咳血右手緩緩垂下的瀕死畫面。
“沈—沈姨娘爲什麼會死?”
岑樂瑾極其容易被帶離正軌,就像現在明明是來討要解藥的,卻是問起關於沈清荷的佚事。
“爲了你。”
岑樂瑾千里迢迢也是爲了他來的,如今得到個更爲咋舌的訊息:沈清荷居然是因她而死。
所以…
岑樂瑾這時意識到原來體內的內力都是源於此,所以她會吸功大法,所以她精氣神比先前好過許多。
可爲什麼—沈清荷要救自己。
從小到大,沈清荷可是一直都沒對她擺過笑臉。
“你如今要救的人,是間接害死她的殺人元兇。”
邱一色提醒她不要忘了抹不去的仇恨,不要錯將兇手當成恩人投懷送抱。
“我愛他…”
縱使岑樂瑾知道南歌與此事有剪不清理還亂的聯繫,也是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於非命。
下毒,一貫都不是她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