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你們隨我進去,和一個人講清楚就好。“
岑樂瑾在轎伕的攙扶下,一個輕盈的身段踏入門檻——卻見那四個轎伕,飛上了樑頂,只等她一聲令下,便會落地相助。
”南歌!"
岑樂瑾扯破了喉嚨都沒等到他的一個哼聲。
奇怪,他這個人這麼難以捉摸嗎?
書房沒有,連阮巡都不見蹤影。
“那個——把那個誰叫來,我有事要問他。”氣呼呼的岑樂瑾坐在書房裡下達吩咐。
“誰阿?“
不指名不道姓,除非是大羅神仙才知道岑樂瑾想盤問的人是端木良。
”就是那個那個那個管事兒的,叫什麼來着?“岑樂瑾是個臉盲加耳聾,從來只記得她認爲重要的人和事。
不一會兒,端木良就吊兒郎當地站在她面前,極其敷衍地稱道:不知夫人有什麼吩咐?
夫人聽上去順耳多了,岑樂瑾嘴角弧度微微上揚。
可接着端木良的一番問候,岑樂瑾的心涼到了寒潭谷底。
”夫人是在找王爺嗎?王爺剛去了林側妃那裡,還讓屬下通傳下去,說這幾日都要在琉茉苑留宿了。“
”你——說什麼?“
南歌去的是琉茉苑不假,可後面兩句話完全都是端木良瞎編的。
什麼留宿,南歌連房門都沒踏進去。
琉茉苑有一處密道,常年在蝕骨散發作的時候,南歌都會進去閉關。
除了阮巡和覃芸,府上沒有第三個人知曉。
他陪林娢音嘮嗑了幾句後,又哄着她喝了過量的蒙汗藥,此刻早就一人深陷暗處,獨自飽受折磨。
可這一切,岑樂瑾都毫不知情。
她是來跟他解釋的,他竟然早就尋了好去處。
那還有什麼好留戀的,難不成看着他們卿卿我我?
岑樂瑾掉過頭就準備繼續去別處喝花酒,一無是處的臭男人,她憑什麼要戀戀不忘。
”夫人,我說王爺在琉茉苑過夜呢,您要想見王爺的話,屬下可以代爲傳話。至於肯不肯……“
端木良這棵牆頭草話還沒說完,岑樂瑾摔了一書案的筆墨紙硯,憤憤離去。
過了半晌,出去的女人又殺回來了——告訴他,敢進璃茉苑一步,我就殺了他的一個家丁。”
她兇狠的眼神像只餓了很久菜見到獵物的獅子,燃着熊熊火焰快要吞沒了端木良。
“小主人要去哪裡?"
四個剛剛找到組織的轎伕,遠遠超過南歌暗中安排的高手,在岑樂瑾身邊形影不離大抵連他都做不到。
”喝酒,雲京哪裡的酒肆不錯,你們帶我去把。“
她倒是很相信才認識的幾個大漢,唯獨沒有懷疑過本是最親近的南歌。
”小主人——您不是沒銀子了嗎。“
轎伕們雖說效忠於岑北淵已久,可哥幾個也都是靠雙手謀個生計糊嘴的,哪裡有多的閒錢供她去享樂。
”他有錢。“
岑樂瑾指了指牌匾”朔王府“。
”您真的嫁給趙玄胤了?“
早就聽聞朔王妃是個沒有家世背景的平民,四人怎麼也想不到會是尋了十餘年的岑樂瑾。
岑北淵的唯一骨血,他們就算拼上身家性命也會護她周全。
”有名無實罷了,過幾年就和離了。“
岑樂瑾淡淡說起,心頭閃過一絲猶豫和悲涼,似乎”和離“的結局是如此難以接受。
他說的五年,岑樂瑾一度認爲她能夠堅持下去,甚至可以換得他的全心全意。
她只想着,五年嘛,大不了夜夜笙歌不回府,免得看着空落落的屋子落得寂寞無邊細如愁。
“小主人無須擔心,天朝境內,除了雲京,遍地都有岑大人的死士。但凡您一句話,屬下必當竭盡全力,甘願付出一切。”
四個轎伕看不透朔王府的各種愛恨情仇,又不會猜到是岑樂瑾對南歌早就暗生情愫。
“好了,我知道。你們陪我喝酒吧,順便跟我說一下爹孃的故事。”
岑樂瑾立馬擺上笑臉,樂呵樂呵地闊步朝街區走去。
緊隨其後的幾日對視相望:怎麼將軍和主母會生了這樣無邪的千金,和早夭的大公子性子完全相反。
謠傳八歲而亡的岑府長子,正是改名換姓的符半笙。
如今,他正在雲京街頭尋一個人。
“彩兒,你在這裡做什麼?”
準備溜去秋水莊通風報信的小六,被街上游蕩的符半笙逮了個正着。
“我……我是去找岑姑娘。”
支支吾吾的小六,也憾於符半笙的凝脂肌膚。
“她?又去哪裡了?”
符半笙算着的確沒在齊國公府見過岑樂瑾,還以爲被南歌關在府上大步不出呢。
“不知道,王爺叫我去芍藥居找找看。”
“芍藥居?”符半笙眉頭一皺,沒想到這丫頭又跑去逛窯子。
真丟臉,生身母親要是還在,肯定打斷她的腿。
“我同你一塊。”
符半笙很快跟了上來,對岑樂瑾的關心總是不自覺發自肺腑,不論多少次他告訴自己那是武烈的女兒不該這樣關心,可還是忍不住。
“啊……”
小六/彩兒長這麼大,還從沒和這麼漂亮的男子一起走在大街上呢。
星星燈火,杳杳人聲。
長街煙花繁,短巷傾城舞。
路過瀟湘館,第一晚的簪花大會好不熱鬧。
齊楓依着慣例坐在後臺,凝視着玉影的一顰一笑。
她,很像岑樂瑾。
或者說,是他有意訓練的。
齊楓拾得玉影的時間早於岑樂瑾四五日而已。
玉影聰明伶俐,心思單純,很多東西總是一學就會,不論是舞還是音,天賦都在岑樂瑾之上。
可惜,當齊楓意識到對岑樂瑾的一絲非分之想的那日,齊連直接上奏求了個御婚。
正好藉由被辱一事,齊楓連紅蓋頭都沒揭便在芍藥居醉了一夜。
“這人是誰?”
茫茫人海中,符半笙對玉影一見鍾情。
櫻脣柳眉,白皙的肌膚和嬌俏的瓜子臉,似畫中走出來的妖精般好看,美的完全不像是一個人。
“一個伶人罷了。”
伶人……符半笙心中稍有猶疑,可仍是按捺不住對她的熱情。
沒有一個人可以讓符半笙這樣抓狂,不顧一切帶走她,遠走高飛,不問世事。
不需要知道玉影什麼想法,只要她在他身邊,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