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起來了,之前類似的話是小狐狸對她說的。但是,聶魄和小狐狸不一樣,她和小狐狸是不得不在一起的羈絆,可聶魄是個二十九歲,卻駐顏到比自己實際年歲小十歲有餘的修真者。
雖然,她也很能理解他沒有朋友的孤獨心情。只是平時嘻嘻哈哈做什麼事都好像那麼不認真的她,明知自己做不到的事,是不會輕易許諾他人的。
“爲什麼呀?”跟在花想容身邊進了廚房的院落,聶魄不能理解這個小丫頭的心思爲何如此多變。
“閒人止步。”
花想容忽然頓住腳步,回身揚手指着他,幾乎點到鼻尖,“你別孩子氣了!你知道一輩子有多長麼?”
“少則幾十載,多則幾百年。”聶魄被花想容指着,就好像定了身一樣地一板一眼回答她的話。
花想容乾笑了兩聲,幫他抻了抻褶皺的衣袖,在他不明所以地時候,大姐姐般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那是尋常人和你們這些修真之人的幸運,不是我花想容的幸福。別的我不敢保證,但是有一件事我敢打包票。你的一輩子和我的一輩子,一定不是一回事!”
“哎?”
“我真的答應不了你,不信算了!慢走不送,我要開始準備禦寒小菜了。”
他被無情的拒絕了?
聶魄長出了一口氣,看見花想容款步進了廚房,才折身向門外走。
打從聶魄見到花想容第一眼,他就覺得自己終於遇到一個合得來的人了。可是忙活好幾天,卻換來了無情地打擊!憑什麼?
幽魂一樣地向自己的住處走,垂頭喪氣之間,也沒看路,冷不防地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豈有此理…魄兒?你這是幹什麼呢?”
十長老也是忙着要去找花想容,倆人皆有心事,難免撞在一起,只是他退開時候,才發覺撞了自己的人並不是任何一名弟子。打眼一瞧,竟是不大愛露面的聶魄。
“十哥?沒幹什麼,你忙你的。”
聶魄灰心地打算繼續幽魂,可是十長老聞言真的要走那刻,他不由得趕緊回頭去追:“十哥等等!我有事問你。”
四下無人,二人雪中詳談。
聶魄也沒說具體的事情,只將花想容最後那些話說與十長老聽,末了,他疑惑地看着十長老:
“十哥,你說那個小丫頭說什麼‘你的一輩子和我的一輩子一定不是一回事’到底是什麼意思呀?我總覺得有點瘮得慌,說得好像和誰快要死了似的!十哥你看我像短命鬼麼?”
“魄兒,容丫頭說得不是你。”十長老聽了聶魄的一番話,不由自主地想到花想容說那話的當時,心裡一定不是滋味,情不自禁地也是淺笑着回了聶魄一句。
“你看,我就說我不像…十哥!你的意思…該不會說,短命的是小丫頭吧?”
聶魄將信將疑地望着十長老,見到他又笑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地又是哈哈一笑:“我就說嘛!那個丫頭說這話的時候,還笑嘻嘻的!怎麼會是……”
“魄兒,她的靈體是龍吟之體。所以纔不能答應你任何…牽扯到天長日久的事情!”
“十哥你別鬧了!她活蹦亂跳的,哪裡像是活不長的?”
聽見十長老口中說出“龍吟之體”幾個字,聶魄的心裡“咯噔”一聲,雖然嘴裡打死不承認,但是他的話音越來越低已經暴露了心中七成相信了十長老的話。
畢竟,他和花想容的第一次相逢,就是在劍心宗演武場邊上,她暈厥不省人事的時候。
瞧着聶魄聽了自己的話轉身就要往藥園的位置折回去,十長老不由得拉住他,“魄兒,你這是要幹什麼去?”
“我得去看着她。”聶魄的目光有些呆怔,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他說了謊,他對花想容說了,他對十長老說了謊,他對自己也說了謊。
其實那天,在演武場邊上遠遠地看見一抹白色的倩影飄入他的視線之後,他就明白了什麼叫“命中註定”、什麼是“一見鍾情”!
當時,他還在猶豫,猶豫以他這麼尷尬的身份,要去結識一個這樣年華的姑娘,人家會不會覺得他居心不良。可是,緣分就那麼不期而至。
這幾天,她每每看見花想容,每每聽她嚷着自己“走城門”,還都會心裡甜滋滋的。卻是萬萬沒想到,每次嚷着讓他趕緊關門,不是花想容姑娘家的豪爽跋扈,而是因爲她的身子受不了。
“正好我也有事要轉告她,既然你要去,就給她帶個話吧!”
“十哥請講。”
“你對她說,家裡的事兩天前都按她的意思料理好了,讓她儘可以放心了。”
“嗯。我記下了!”
聶魄應了十長老的話,待十長老鬆手的一剎,他便雙腳點地縱身躍起直奔幾院之隔的藥園範圍。
十長老“龍吟之體”的話音始終在他的耳邊迴響,滿心覺得那樣特別的一個小姑娘,老天如此待她真是太過不公。
他越身而起,輕不可聞地在最後一道月門外側的院牆後面,瞬時後打算再次躍起。只聞一牆之隔的那邊有花想容和另外一個姑娘的話音,他不由自主地斂住了周身散發出來的修爲靈壓。
“你有事沒事?沒事我還忙着呢!”聽聞花想容的嗓音,院牆那邊的聶魄不由得心下感嘆:原來小丫頭對我還算是客氣的!
“花想容!我給你臉,你休要蹬鼻子上臉!”花重錦的話音近似於低吼,話音飄過院牆,聶魄原本想看花想容如何修理對方的玩心一下子消失了。
“我要那麼厚的臉皮做什麼?”花想容輕不可聞地叨唸一句。
“花想容——”
“息怒息怒!那邊還有你很多同門看着呢!注意你高貴的儀態!”
“花想容,你只是個庶出。別以爲你早我一個月出生,就有什麼了不起!我告訴你,就算你會煉丹也白搭。龍吟之體一旦被發現,至多就是一年的活頭!你就折騰吧?我看你怎麼死!”
“真是讓錦小姐失望了。在看見害死我恩師的人死絕之前,我是不會輕易嚥氣的!”
“你……”
“還是那句話,要下手就往要害上使勁打!不然,滾遠點。”
聶魄感知到一股屬於修真者的靈壓瞬時而起,起身要去阻住,就聽見花想容最後的話。而此時,他才知道,她身邊真正不公的,遠遠不止他聽見的那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