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女子臉色劇變。她沒有想到,一個衆人眼中的廢材的心智竟是如此的堅韌。沒有被突如其來的喜悅衝昏頭腦,反而心思縝密,步步爲營,直到自己幫她覺醒了天賦,才決定要將話說開。
女子看着面無表情的紫湘瞳,一點也看不出剛覺醒了天賦的喜悅,一雙幽深的眼眸中,有的只是警惕與戒備。再看她眉邊的那道傷疤,竟熒熒地散着紅光。想必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吧?這傷痕,想要消去,是再容易不過了。
其實也難怪紫湘瞳會在此時翻臉。正所謂沒有無緣無故的恩惠,女子能久居奢華的懷槿宮,身份定是非同一般。紫湘瞳自認在宮中也並不顯眼,可女子卻一再地幫助她。先是贈她傳送鏈,後又幫助她覺醒了天賦,尤其是在她成功覺醒天賦後,明顯看到女子臉色蒼白了許多,定是爲了她出力不少。
這樣一來,就不由得紫湘瞳不生疑了。女子爲何要幫助自己?看自己可憐一時心軟?這個解釋顯然是行不通的。再加上女子將她帶來聖林,用的是瞬移術,這說明兩人覺醒的竟是同樣的天賦!紫湘瞳並不認爲這是簡簡單單的“巧合”二字便能解釋得通的。如今她在宮中,對外雖說只是一個廢材,可大姐二姐對她都有敵意。更加可怕的是,還有一個隱在暗地裡的敵人,隨時都有可能展露他的獠牙。
很顯然,紫湘瞳和烈橙俊想的一樣,都認爲祁珊不會有那個膽子爲了教訓她,將雪域的儲君也拉下水。
“我們回去再說。”面對紫湘瞳的敵意,女子並不氣惱,說罷便徑自使用瞬移術離開了此地。紫湘瞳腦中浮現出懷槿宮內室的場景,眼前一閃,人便已到了目的地。
女子站在窗前,目光深沉而悠遠。也不轉身,素手輕撫旁邊放在玉案上的一隻花瓶,紫湘瞳認得,那是紫梅迎春瓶,本應該是一對,另一隻自己也見過,被擺在父王的書房。說起這個,紫湘瞳猛然間發現,如今這室內的擺設,有許多都本應是成對兒、可卻只有單個的物件。而這些物件她多多少少都有點熟悉,不是曾經在父王那見過,就是正在母后那放着。
眼前的這隻紫梅迎春瓶中插着一枝薔薇,開着三朵顏色不同的花,分別是粉,紫,藍。花朵很小,像是還未完全綻開的樣子,但嬌嫩的模樣已然惹
人愛憐了。
“你可知這花的來歷?”女子終於開口說話,打破了這沉默的氣氛。還未等紫湘瞳不解地搖頭,便又道,“這枝花陪伴了我十幾年。它並不是普通的薔薇。聽說你自幼是長在陵淵府的,想是應該見過它。我見到它之前,它生長在薔薇殿。”
“薔涼池對岸的薔薇花?”紫湘瞳驚呼出聲,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怎麼可能!”
是啊,怎麼可能?她明明親眼所見,那薔涼池對岸的薔薇花是不能離枝的。一旦被採摘下來,立刻會化作池水,紫湘瞳甚至還懷疑過,那薔薇花是不是由池水幻化而成的呢!然而方纔她使用靈力採摘了一朵薔薇花,便打消了之前的猜測。花倒是真花。可即便是真花,也不可能離枝被插入花瓶當中而不消融,更別提這花還一直開了十幾年!紫湘瞳在聽到女子的話後,第一反應便是她在撒謊。
“你不相信是不是?”女子幽幽一嘆,“初時我也是不信的。薔涼池對岸的那些薔薇花,我知道的再清楚不過了,怎麼也不可能離開根,就連枝也是掐斷了的。”
“可是,當雪默派人將花送來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真的辦法讓它離枝不敗,常開不衰。我明白,他是想告訴我,他要改變命運的決心。”
“你知道嗎?”女子轉過身,眉眼中的表情極爲複雜,複雜得令紫湘瞳感到,她的臉上像是蒙了層紗。只聽她的聲音再次響起,有些顫抖,說不清是出於悲傷還是憤怒。
“他送來花的時候正是十六年前的今天。爲了這枝花,他犧牲的巫力需要他再次辛辛苦苦修煉十年才能恢復。他只是爲了一個嬰兒,一個眉邊被炎箭擦傷血流不止的嬰兒。”
紫湘瞳心頭顫動,她知道,女子所說的那個嬰兒,應該就是自己。果然……
“他說,那是他最疼愛的女兒,雪祈安。”
室內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紫湘瞳的視線有些模糊,她想起了那個她喊了他十年“父親”的人,那個總是會輕撫着她的長髮,如玉的手指劃過她的眉邊的人。他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祈安,我一直在祈禱你平安。”
“我叫紅袖。是你的姑姑。”
紫湘瞳猛地擡起頭,問道:“槿素跟你是什麼關係
?”
紅袖像是沒料到紫湘瞳竟會知道槿素,愣在那裡許久都未回過神來,半晌才輕吁了一口氣,臉上又恢復了古井無波的表情。
“你竟知道槿素。”從紅袖故作平靜的話語中,她還是聽出了一絲驚訝。
紫湘瞳當然知道。而且她還知道,槿素是她的父王佚天的姐姐。這一切都歸功於那些宛如碎片的夢境,三年以來她總是時常會夢到,槿素、佚天、曜驚痕以及玖月。雖然都是些片段,可長久以來拼拼湊湊,她倒也能瞭解個大概。在夢裡,她像是一個旁觀者,又或者忽然成了槿素。她能體會到槿素所有的情緒與情感。與佚天的姐弟之情,與曜驚痕的愛戀之情,與玖月的仇恨之情。她都知道,甚至還隱約覺得,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動着這一切。
見紫湘瞳不說話,紅袖也不介意,便道:“槿素是我的姐姐。我們是孿生姐妹。”
“不可能啊……”紫湘瞳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紅袖的話給她的內心帶來極大的震撼。她不是沒有猜測過二人的關係有可能是姐妹。可聽紅袖親口說她們是孿生姐妹,紫湘瞳還是感到不可思議。槿素她可是在夢中見到過的,再看看眼前的紅袖,雖然都是美人,可根本就看不出是孿生啊!
看到紫湘瞳一臉的錯愕,紅袖“撲哧”一聲就笑了,道:“怎麼不可能?你應該是在陵淵府見到的姐姐的畫像吧?說來也怪,我們雖然是孿生,可並非長得一模一樣。曾多次被父親……”話音至此戛然而止,紅袖眸中的光彩黯淡了幾分。
敏感的紫湘瞳立即察覺了異樣,卻不想錯失揭開謎底的機會。急忙問道:“父親?不應該是父王嗎?”
紅袖搖搖頭,道:“我們的父親並非是前任王上,而是前羽親王。細細算來,如今你的父王佚天是我的堂兄。我們雖也是王族,但不是直系。”
也就是說……紅袖是她上次見過的羽親王世子羽蒙的親姑姑?紫湘瞳現在才明白,怪不得病去的羽親王深得父王信任,竟在領軍抗敵之時,將鎮宮的重任交給他。以父王與槿素之間的親近,想必對羽親王也是愛屋及烏吧。可是……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紫湘瞳注意到,當紅袖提到自己的父親“前羽親王”時,雙眸中流露出的卻是憎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