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六跑腿

離人橫川作品 上天台 上天台 上天台立錐之地 一三六 跑腿(月票加更)

黑夜之中,一時寂靜無聲。程鈞冷笑一聲,突然邁出一步,這一步邁出,身子剎那間往前數丈,一伸手,從山石後面抓出一個人來,道:“你是什麼東西?”

那人正躲在石頭後面偷窺,眼見程錚走遠,正要出去,冷不防被一隻大手抓住,半點動彈不得,不由得滿心驚恐,叫道:“你……你是誰?”

程鈞藉着光看着他,見他不過一般的修士,修爲委實不足一哂,哼了一聲,道:“你是跟蹤程錚來的?”

那人仔細看清楚程鈞的容貌,不由得大驚失色,道:“你……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出來了?”

程鈞一怔,登時明白他又是認錯了人,啼笑皆非,心道:怎麼又是這一出?倘若我要是留在這裡多幾日,不知鬧出多少笑話來。

其實別說程錚剛纔那種狀態,就是尋常情況,兩人站在一起,容貌多少還是有差別的,對照着看很容易分別出誰是誰,但是程鈞驟然出現,誰也不知道世間還有一個長得這麼像的人,一看之下,自然就要認錯。

那人道:“啊,我知道了。你早就知道我們跟着你,其實你是故意找個替身在前面冒充,然後偷偷繞道我後面偷襲,是不是?”

程鈞道:“你頭腦倒是靈活,思路比別人都廣。”頓了一頓,心道:不過程錚發現你了,那倒是沒錯。他和馮宜真說自己妹妹的住處的時候,拉住了她的手,一面說,一面在她手中寫字。想必口中說的都是假的,只有手中比劃的纔是真的。只是這些話我怎麼會和你說?不過你這麼點修爲,被發覺也是應該的,你該有點自知之明纔是。當下淡淡道:“我要想拿住你,需要什麼偷襲?”說着輕輕一扣,將那人狠狠地往地下一頓,登時鮮血四濺。

那人慘叫一聲,被他提在手中,大聲叫嚷道:“好漢饒命!原來您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大高手,這些天被欺負的那麼苦,都是演戲給別人看的?”

程鈞冷笑了一聲,也不解釋,突然叉住那人的脖子,聲音越發的陰沉,道:“這些天?這些天你們都幹什麼了?”

那人被卡的一陣窒息,哪裡能說出話來,程鈞道:“程錚他身上的傷,是不是你做的?”

那人叫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奉命跟着他,沒動過他一根手指。我這麼點修爲,哪能把他怎麼樣啊?”程鈞手指微微一鬆,那人稍微喘了口氣,道,“我們都沒動過他。他的傷想必是……他自己憋得……”

程鈞冷笑道:“你當我是傻子?他精神狀態不好,那是他自己作的。但是身上的內傷,難道是他自己砍出來的?”

那人快哭出來了,怕程鈞又要把他怎麼樣,連聲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個跟班,纔剛剛趕到這邊沒幾日,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受了什麼傷。”

程鈞哼了一聲,道:“哦,你果然這樣無辜?可真是越說越不成話了,以你的意思,你跟蹤他到荒山野嶺,也是湊巧路過嗎?”

那人道:“那……那倒不是。我就是一個尋常門客,在穆家門下吃一口安生飯,混點修煉的資源。要是能安安分分的修煉,誰願意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端人碗,受人管,我也是迫不得已。”

程鈞道:“穆家?哪個穆家?”

那人道:“雲州四大世家之一的穆家啊。穆家發佈了任務,選出一羣門客去盤城公幹,報酬從優。我們幾個兄弟都是穆家門客,貪圖賞錢,這纔跟着來的。我們都是小跑腿。這幾天一直散在程府周圍監視情況,只做些外圍的事情。連程二少的面也沒見過幾次,真正機密的大事可輪不到我們。”

程鈞道:“那今天你怎麼能監視程錚了?”

那人道:“這……位程少爺很了不起,他本來一直把自己關在程府裡面不出門。只要一出門,必然有好多人跟着。但是今天晚上,突然裡面傳出訊息,說是程少爺失蹤了。從府裡面不翼而飛。”

程鈞道:“哦,手段倒是不錯。”

那人道:“是啊,好幾家大佬都着急了,撒出人去全城的找人。我也被派出了任務,那城裡頭找他的,總有幾百號人。我想他們這羣人個個比我能爲高,我在裡面添亂有什麼用處?不如出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沒想到運氣還真找到我頭上來了,我不小心看見他的影子,一路跟蹤他到了這裡。”口中這麼說,心中暗自呸道:什麼運氣,分明是晦氣,惹上了這該死的煞星。我就說我走了一輩子黴運,沒有道理今天轉運。

程鈞哼了一聲,道:“你知道程錚從府中消失,是什麼時辰?”

那人道:“總歸傍晚消息就傳出來了。”

程鈞暗自思量道:那麼這個時間就有些富裕了,如今已經是半夜,有好幾個時辰是空白的。這孩子心思不差,或許是他一直躲在城裡,等到晚上趁着夜色混出城,但也可能是他趁着半夜之前還去了什麼地方。不過這孩子能從重重圍困當中脫身,已經顯出他的本領了,那很好。略一沉吟,道:“你說你一直在他門口監視嗎?”

那人道:“是,不過小人靠的比較遠。詳細情況我也不知道。”他怕程鈞問出什麼大難題,他解釋不了,只好先說一句。

程鈞道:“你看清楚了,有誰進出程府了麼?”

那人道:“這個……那倒是不多。幾個大家族除了派人監視程家,主要還是跟道門活動,並沒有怎麼登門,畢竟要想要那個位子,還是道門做主不是?我記得真正上門進去的只有……”他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只有程家本家的那些宗親,進去過兩次。”

程鈞哼了一聲,心道:果然如此。程家畢竟是個大世家,外人能圖謀的,不過是一個道門傳人的位子,其他的財產,只要程家還在,就輪不到別人。能夠把程錚扒皮拆骨,從頭到尾拆個乾淨的,也唯有程家的人。

那麼,能讓程錚留下內傷的,也只有程家的人。

那人怯怯的道:“那個……你是程家的人嗎?”他如今已經多少明白程鈞並非程錚,但兩人長得這麼像,自然也不會一點關係沒有,說不定就是親戚關係。

程鈞笑了笑,道:“我若是程家的人,那不就和你是一頭的了?”

那人道:“我也覺得奇怪啊。”他一不留神,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又想:難道程家還有人和程錚他們一條心?我就說,到底姓一個姓,也不能那麼大一家人,個個都六親不認是不是?

程鈞突然挑眉道:“既然你只是個小跑腿,爲什麼關心程鈺的下落?”

那人語塞道:“什麼?我……我沒關心……”

程鈞淡淡道:“你聽到程錚說出程鈺的名字,情緒瞬間激動,泄露了行藏,難道是因爲程鈺兩個字格外的好聽嗎?”說着,突然伸手按住他肩膀,只聽喀嚓一聲,骨頭碎裂聲響起,那人要發出慘叫,被程鈞伸手掐住脖子,講一聲慘叫憋在喉嚨裡。

過了良久,程鈞一鬆手,那人滾倒在地上,滿頭冷汗,道:“我說我說——其實是那程鈺我聽說過,她身上有高額的懸賞,比程錚都要值錢。管事跟我們說過,誰要是知道那位姑娘的下落,一個消息值一千靈石。”

程鈞道:“好大方,是穆家出的價格嗎?”

那人道:“我也不知道……啊,好像不是的,是另外一家,是嚴家,對了,嚴家的少爺頒佈的懸賞。我想靈石總是越多越好,反正都爲了一件事來的,接誰的活不是接?因此格外關注這些消息。”

程鈞道:“哦,那麼根據你這麼幾天在程家門口的觀察,你潛在的主顧,到底有多少家呢?”

那人汗如雨下,道:“可能有七八家……十來家?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個跑腿的。”見程鈞無喜無怒的臉色,只覺得魂飛魄散,道,“可是我知道……我只上陽郡有四大世家,現在盤城就少了一個劉家,他們不來,最大的也只有三家了。”

程鈞點點頭,道:“好,你不錯,說了不少東西,就憑這一點,你可以走一趟。”

說着,程鈞一伸手,將那人從地上抓了起來,那人傷口血流如注,站在那裡直打晃,但是心中驚喜不已,小心翼翼道:“您肯放我走?”

程鈞道:“當然,不過你再辛苦一趟,帶我去見見你的同行,考驗你人脈的時候到了,你介紹越多朋友給我認識,你的小命就越安全的。”

砰地一聲,程錚的腦袋磕到了地上。

鮮血瞬間涌了出來,一陣陣昏厥的感覺傳來。程錚慢慢擡起頭,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那是靈堂上特有的白色,鋪天蓋地,象徵着死亡和悲傷。

只聽一人叫道:“爹——你把這小子抓回來了?這小子這般狡猾,我還真怕他一去不返。可見狐狸再狡猾,也鬥不過好獵手。”

程錚支持起身子,慢慢的坐起身,道:“那是我自己願意回來的。倘若我不願意回來,誰能抓我?”直到此刻,他還保持着一絲冷笑,直到看到眼前的人的樣子。

一看之下,他目眥欲裂,喝道:“程欽,你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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