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見領域被破,臉色微變,當下退後幾步。蒼以爲他們要退去,剛想開口呼喝,餘光卻看到四周人頭攢動,狂風漸漸減弱,千餘人虎視眈眈將他們圍在中間。
回神再看三人,已經遍尋不到。夜空寂靜清冷,絲絲恐懼在人羣中蔓延。
蒼愣徵片刻,終於忍不住苦笑,身子疲軟在石座上。喃喃自語道:“額…這實在是憋屈人那!”
不多時,龍垚也撩開帳簾走了出來,掃了眼周圍,見兩方人馬隔了十多丈相互對峙,雖劍拔弩張,卻能感覺,外層那千餘人並不想與他們動手。
“小蒼…怎麼回事?”龍垚扶着石座悄悄問道。
蒼揉着下巴,指着隱在人羣中的那三個名青年,說:“你問他們!非要請你去喝茶!我說你喝的茶他們沒有,他們還不信!”
見龍垚出現,那三人也苦笑着走了出來,拱手道:“龍垚小姐,我們無意與您爲敵,如果您不肯跟我們走,那便請您在此停留三天!您的要求我們都會盡力滿足的!”
龍垚眼神一亮,驚呼道:“真的?”
突然,蒼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真,見龍垚眨了眨大大眼,淺笑道:“我想喝海玉棠!而且要頂級黃金海玉棠!”
一羣人面面相覷,皆不知龍垚所說的海玉棠是何物。唯有領頭的那三人,臉色已經變成茄色。
蒼拉過龍垚悄聲問道:“你說的頂級黃金海玉棠多少錢?”
龍垚俏皮的眨眨眼,說:“總之很貴啦!我都捨不得喝呢!”
“額…”
蒼捂着額頭哀嘆道:“趁火打劫呢!哎…”
隨即又悄聲道:“記得幫我要點!嘿嘿…”
一人上前抱拳道:“龍垚小姐,這個要求我們實在滿足不了,頂級黃金海玉棠兩年一茬,一茬不過產七八兩!莫說北荒,就是整個大陸這都是無價之寶啊!我們…我們甚至都沒見過…”
蒼不由暗笑:“這人倒是實在!”
經過一番嬉鬧,氣氛明顯緩和了許多,兩方人馬也放下戒備。
蒼與龍垚相視一眼,皆是看出了對方的擔憂,兩人暗自警惕,身體雖然鬆懈,靈識卻是籠罩了千丈方圓。
盤膝而坐的三名青年感覺到了一縷縷魂力掃過他們,隨睜眼看了看蒼幾人。他們的任務只是攔下龍垚,能相安無事便是最大的成功,索性也就任他們去了。
風拂過大地,撩撥着雙方的心神。長時間的對峙也是異常折磨人,好在龍垚的隊伍中,以那百人僱傭兵爲主力。蒼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還是暗自佩服,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他們,面對這種怪異的情況要沉穩的多。
反觀聖十字家族的子弟,有些已經早早躲去一旁打坐,有些則愈發的煩躁不安。龍垚搬來一張小巧的軟塌,靠着蒼坐下來。
“如此良辰美景,若有一壺海玉棠該是多麼妙哉!”龍垚慵懶的斜靠軟塌上,細語道。
蒼撇撇嘴,因爲面部被罩在頭盔中,龍垚並未看到他的表情,卻從蒼輕哼中聽出了無奈和嫌棄。不由朗聲笑着。
翻手託着一個斑駁的泥壇,龍垚得意洋洋的在蒼眼前晃來晃去,笑道:“猜猜這裡面是什麼?”
蒼敏銳的聞到一絲淡薄的酒香,僅一絲,便足以令眼神晶亮許多。
“酒....哈哈!好香的酒!”
聽到蒼的輕呼,妖月也閃身來到身前,目光炯炯盯着這破敗的泥壇。
幾人一邊嬉鬧,一邊小酌,好生愜意,可是將下方一衆人的饞嘴勾了起來,眼巴巴望着飄香四溢的一罈酒,片刻便見了底。
龍垚被看得有些難受,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哎...誰讓我心地善良呢!”
說罷,揮手間便是上百壇酒整齊落在了馬車前的空地上,聞起來雖然沒有之前的香,卻也是相差不多。
對於這些整日刀尖舔血的人來說,酒可謂是溫柔鄉。
“我也只帶了百壇,大家湊合着分一分吧!”龍垚起身來到車前,豪爽的叫嚷道。
卻沒有人注意,坐在石座上的蒼身形晃動,消失了有幾息後,重又回到了座位上,只不過卻比之前稍稍有了些變化,懷中抱着一壺酒,不時灌下一口。
曲折蜿蜒的小路上,三個黑影朝着天白山脈方向極速奔襲,一躍便是幾十丈遠。有一個碩大的身影,看似笨拙,速度卻絲毫不慢。
兩個時辰後,三人已經能夠看到天白山脈的隘口,佇立在山腰中,幾朵微弱的火光,卻在夜空中顯得異常醒目。
“小蒼,我們就三人,會不會太少了啊?”冷風遙望着險峻的隘口問道。
“嘿嘿...我們又不是去殺人,三人足夠了!”蒼一邊解釋,一邊拿出三套頗爲沉重的包裹放在身前。
“將這重甲穿上,我們大搖大擺的穿過去!”說罷,蒼率先穿戴起來。
狂戰的那套比蒼與冷風加起來差不多,本就高大的身材,再套上重甲,完全就是一座移動碉堡。
“這是按照聖十字家族的聖騎士專屬重甲打造的,重量比那要輕了一千多斤,當然,防禦力更是差了很多!我們主要是裝個樣子,也用不到那麼精緻的鎧甲!”
三人穿戴整齊,原地跳了幾下,聽着稍不注意,便會發出沉悶的滾雷聲,地面更是深深凹陷。三人連連咋舌。
蒼回身交代道:“記住,現在起我們便是聖十字家族的聖騎士!”
見冷風與狂戰懵懵懂懂,並不知這套衣服與聖騎士有何關係,也不知聖騎士到底所謂什麼。
思略片刻,蒼重新解釋道:“聖騎士就相當於白羽身旁那些銀甲護衛!是真正的貼身近衛!懂了吧?”
兩人聽罷,皆是虎軀一震,似乎找回了那種深深內斂的傲氣。
“出發!根據情報,玄家的那個臭小子離此地還有兩百多裡!”蒼輕揮下走,三人以更快的速度衝向隘口。
望山跑死馬對於他們這個級別的強者來說,有些誇張了,全力奔襲之下,雖然穿着萬斤重甲,僅僅半個時辰,已經來到隘口前了。
“什麼人?立刻解除武裝,上來報名!”
守衛還算盡責,早早發現了三人,當下厲聲呵斥。隨即拉響了警報,整個隘口頓時沸騰,人頭攢動,不多時,便有十多名守衛裝備整齊擋住了去路。
狂戰習慣式舉起了巨樹般的狼牙棒,不知是否是幻覺,竟有絲絲血腥味瀰漫。
蒼按下了狂戰的狼牙棒,輕笑道:“別忘了現在我們可是尊貴的聖騎士!”
將一塊令牌扔在守衛腳下,一名領頭模樣的人藉着火光,斜撇了一眼丟在地上的黑玉令牌,不過三息之後,冷汗悄然密佈額頭,因爲常年冰雪而泛紅的兩頰竟霎時轉而蒼白。雖然他不認得蒼三人身上穿的鎧甲,但黑玉令牌上的“聖”字他卻清楚的認得。每年聖十字家族的車隊都要經過隘口,有時一天便有幾趟。這個黑玉令牌他是在熟悉不過的。
“呵呵...不知三位大人如此深夜要去何地啊?要不小人派兵協助大人吧?”那人猛吸了幾下鼻子,諂媚道。
蒼故意走近了些,攬過他森然道:“我們是去接玄家大少爺的!你最好將眼睛放亮些,如果我們回程再出現此等情況,休怪我們屠了你整個隘口!”
“是!是!是!您放心,小人這幾日親自盯着,絕對不會再出現此等事了!”一邊裝模作樣的彎腰鞠躬,一邊試圖將令牌撿起來。
蒼故意一腳將令牌踩到地下,呼哨一句:“全速前進!定要在天亮之前趕到!”
冷風與狂戰爆喝一聲:“尊聖令!”
怒吼聲震徹雲霄,一旁的常年積雪被震落大半,竟露出了百年不見的岩石。着實令一衆守衛目瞪口呆。
三人見效果達到,也不再耽擱,飛身略過柵欄,轉瞬間消失在漆黑的山間。蒼走後不久,一衆守衛才反應過來,紛紛來到首領面前七嘴八舌的議論着。
“張頭!他們是什麼人啊?從未見過身着重裝的聖十字家族的人啊!”
“對啊...看他們氣勢,絕不是一般人物啊!”
“張頭,要不要向家族彙報啊?”
被稱呼爲張頭的人似乎也習慣了這羣手下的大驚小怪,俯身撿起了令牌翻來覆去的打量。
喃喃道:“奇怪了,聖十字家族最近這是怎麼了,大批高手調來調去!”
“留下一組護衛,其餘人都去歇息吧!”張頭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鑽進了一側隱秘的山洞。
山洞中,佇立着一柄暗淡長劍,看起來頗爲平常,竟連一些裝飾都沒有。張頭緩緩走到長劍前,深吸了幾口氣,暗罵一聲:“靠...每次挨訓的都是我!出力不討好!”
說罷,還是極不情願把手放在了劍柄上,輸入一縷真氣後,長劍瞬間泛起青芒,伴隨着嗡嗡鳴響,竟照亮了整座山洞。
“張鐵宣!我說過多少次了,晚上不要打擾我!!!!”
聽到一聲憤怒的咆哮,張頭早有了準備,只是一味的諂笑。長劍前出現了穿着睡袍的青年男子虛影,昂着一張憤怒加迷茫的臉。足足咆哮了半刻鐘,才喘着粗氣漸漸緩和。
“說吧,到底何事?”青年揉着發脹的太陽穴,輕語道。
張鐵宣上前一步,拱手道:“領事!剛剛有三名聖騎士越過隘口,說是要去迎接玄家大少爺!”
說完,將那枚令牌舉了起來。
“哦...如何?今日我已經得到消息,聖騎士出現在了洛邊城!”青年擺了擺手,淡淡道。
突然,他驚叫道:“三名?你是說有三名?”
“你確定嗎?”青年肅然問道。
“恩!戰甲能作假,但實力卻做不了假!氣息兇悍,絕對非一般準神位強者可比!”張鐵宣堅定的點點頭,說道。
青年終於認真起來,緊了緊睡袍,緩緩在屋裡踱步。張鐵宣也不着急,在一旁低眉侍立,只是眼睛不停轉動,不知在想着什麼。
“他們去迎接玄家那小子了?你沒有派人跟着嗎?”青年突然擡頭問道。
“額...只是他們的一面之詞,我手下的那羣兵油子,欺負下弱者還行,讓他們去追蹤聖騎士?別開玩笑了....”張鐵宣頗爲無奈的搖頭苦笑,似帶着些怨氣。
“恩...是我唐突了,那些聖騎士傲氣的很,屠族什麼的也幹過不少!”青年慍怒道。
張鐵宣拱手道:“領事,我該怎麼辦?”
青年虛按下手,嚴肅道:“我去稟告洛天長老!請他決斷!”
張鐵宣詫異說:“恩?洛天長老來了?”
“恩...你好好盯着隘口!如有情況,立即向我彙報!”青年呵呵笑道。
“哦...夜裡也可以嗎?”張鐵宣正色道。
青年斜撇了張鐵宣一眼,虛影消失,長劍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張鐵宣哼着小曲,搖晃着走出山洞。
再說蒼三人,越過隘口後,路雖然更寬了,岔路卻也多了起來,使蒼好一陣忙活。終於,在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後,三人才看到了一座頗具規模的大營。而大纛上掛着的正是“玄”字。
冷風由衷豎起拇指,輕笑道:“小蒼,我佩服!迷路了你竟然還能繞回來!”
狂戰也甕聲說:“恩...恩...把我都搞迷糊了!”
“走吧...看來跑了一夜你們精神頭還是很足嘛!”蒼冷哼一聲,率先走向大營。
大營中,清一色玄黃甲護衛,帽盔上有一根雪羽翎。個別帽盔插着赤羽翎的應該是統領級別的人。
見慣了黑色,暗紅鎧甲,初次見到軍營有如此靚麗的顏色,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出示了令牌,蒼三人被守衛帶至一座大帳前,守衛指了指一處空地,便轉身離去。留下蒼三人面面相覷。
狂戰率先問:“額...小蒼,他們是不是揭穿我們了?”
蒼也是有些疑惑,但卻堅定搖搖頭,說:“露餡是不會的,莫說我們的令牌是真的,戰甲也幾乎以假亂真,我們的的確確算是龍垚的下屬,他也是有資格分封聖騎士的!”
“那...他們爲何如此對我們?你不是說五大家族對聖十字家族十分忌憚嗎?”冷風淡淡問道。
三人足足等了一刻鐘,卻見周圍始終無人搭理自己,甚至巡邏的衛士都懶得看一眼。
“呵呵...我猜...我們應該是被冷落了!”蒼捂着額頭,尷尬說道。
“怎麼辦?”冷風捏了捏拳頭,冷笑道。
蒼拍着冷風與狂戰的肩膀,嗤笑道:“哎...你倆真應該與我好好學學!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我們不幹!”
說罷,蒼凝聚魂力,怒喝道:“聖十字家族聖騎士,奉吾主龍垚之名,前來迎接玄家大少爺,玄宣!”
聲音嘹亮雄渾,在大營上空久久迴盪,只不過二十息過後,並未見人回答。
隨即,蒼又喊了一遍,“聖十字家族聖騎士,奉吾主龍垚之名,前來迎接玄家大少爺,玄宣!”
這一次,終於看到一座大帳撩起了一截簾子,看了三人一眼,隨後又陷入了沉寂。
冷風和狂戰兩人已經止不住的笑意,捂着面罩竭力壓制。
蒼喃喃咒罵道:“動手吧!就是捆也要把那小子捆回去!”
冷風負在身後的手中憑空出現一柄丈許長槍,輕輕舞動,便覺有滔天氣勢。而狂戰直接將那柄狼牙棒拖在地上,一步步朝剛剛有動靜的那座大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