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線黑的金絲蟒袍加身,隴宜亥站在書安前,郎朗君王之氣充斥着大殿,商君沉默的立在一旁,心中已是波瀾不驚。因爲隴趨穆在他們衝入皇宮之時,不甘受辱,已經自盡。他沒能親手殺了隴趨穆爲爹孃報仇,但是人已經死了,一切終於結束了。
盯着眼前長身而立的淡漠男子,隴宜亥有些遲疑的問道:“你真的是武將軍的女兒?”
久久,商君輕聲回道:“是。”六年,他終於可以再次承認,他就是武家的女兒!武偌君!
隴宜亥輕嘆:“果然虎父無犬子。”他是萬萬沒有想到,商君居然會是女子,可惜了,不然滄月將會再出一個威震四方的名將。
負手而立,隴宜亥朗聲笑道:“你放心吧,明日登基大典之時,聯會爲武將軍昭雪,還武家忠烈一個清白,追封武將軍爲忠義候,笑笑呢,封爲安平郡主,你……”
商君心中哀嘆,他擔心的事情還是在發生。上前一步,不等隴宜亥說完,商君悠然回道:“多謝皇上,您能還武家一個清白,爹孃已能瞑目,我與笑笑只想過平凡的日子,還請皇上恩准。”
他要走!隴宜亥臉上一凜,低聲問道:“那麼你有什麼打算?”
商君平靜的回道:“我和笑笑準備回飄渺山莊。”
回飄渺山莊嗎?隴宜亥輕輕揚眉,說道:“秦修之是海域的皇子,你不打算跟他去海域?”
商君遲疑了一會,最後還是模糊的回道:“或許吧。”
哼,或許,是一定吧!他身邊還真是臥虎藏龍,又是慕容舒清,又是軒轅逸,現在還有個海域王子秦修之,轉念一想,隴宜亥心下一驚,那幾人的能耐他是見識過的,他們全部齊聚海域,若是海域不甘心只堅守孤島,只怕內陸三國也要不得安寧。
隴宜亥臉色越來越陰鶩,商君在暗歎,天下間的上位者都是一樣的,坐上了那個位置,心就變得窄了。從袖間拿出一卷棉錦,商君雙手呈上:“商君今天來,是有一樣東西送給皇上。”
隴宜亥疑惑接過,輕輕展開——
隴宜亥眼神一亮,驚道:“這是……”好一副設計精妙,工程浩大的地道圖。
商君微笑回道:“天城密道圖。”
天城密道圖?這……難道已經建成了?這麼龐大的工程,居然已經存在了嗎?!難怪慕容舒清信心滿滿,軒轅用兵精準,有了這個密道,他們幾乎可以在城任何角落出現!
越看隴宜亥越是驚歎,這些都是商君的作爲嗎?他幾乎在天城下,再造了一個天城。隴宜亥看向商君,他平靜的神情讓隴宜亥立刻冷靜了下來,低聲問道:“你爲什麼要交出來?”救他的時候,舒清都替他保住了這個秘密,他爲何現在還要拿出來?!
商君淡然回道:“求心安。”
心安?他有什麼不心安的?!隴宜亥心生疑惑,但臉上仍是平靜無波。
商君微笑迎視,坦然回道:“求皇上的心安。”
隴宜亥眼神微閃,看着手中精妙的地道圖,沉聲說道:“商君,你知道在來天城的路上,聯爲何一定要殺了那些落草爲冠的山賊嗎?”
商君思量了一會,回道:“因爲法度。”
“不。”隴宜亥擡頭,直直的看見商君的眼裡,朗聲說道:“是因爲你。”
因爲他?!商君輕斂眉,卻不接話。
隴宜亥將手中的地圖隨意的仍在書桌上,一雙眼銳利鋒芒,不容逼視,盯着商君,隴宜亥一字一句,冷聲說道:“你可知,聯第一眼看見你,就知道你非常人。聯要得你相助,必要讓你注意聯,瞭解聯,欣賞聯,所以他們非死不可。還有,北軍一開始會入京,驅趕難民,並不完全是蕭縱卿的教唆,是聯授意的。”
隴宜亥每說一句,商君的臉上就冷上幾分,兩人就這樣對面而立,寒目相對,誰也沒有妥協。
“皇上現在和商君說這事,預意何爲?”他心機意如此深沉,從一開始,就在利用他!
看清商君眼中的防備和怒火,隴宜亥嘴角輕揚,笑道:“你不留在朝中,不怕聯成爲第二個隴趨穆?”
商君一怔,說來說去,他就是要爲了留下他嗎?!商君苦笑:“皇上太看得起商君了。我做這麼多的事情,不過是爲了替父母報仇,現在心願已了,我已經再無力氣去管那些是是非非。”
莫說隴宜亥做的這些事情,雖然欺騙利用了他,很是可恨,但是登基以來,他做的事情的確是利國利民!就算隴宜亥真的是第二個隴趨穆,事到如今,他還能如何呢?微微彎下身,拱手於胸,商君沉聲說道:“商君不是滄月的救世主,而您,亦不會是和經二個隴趨穆。如今商君武功盡失,容顏殘破,只希望能過些平靜的生活,還求皇上成全。”
他,果然去意已決。
看着眼前鞠躬而立,連語氣都疲憊不堪的看,隴宜亥緩緩背過身去,久久,大殿上響起了一聲低嘆:“準。”
“謝皇上。”
商君長舒了一口氣,提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他終於可以過平靜的生活。
………
花廳裡,滿桌佳餚,還有一個忙碌的身影,一會夾菜,一會倒酒,嘴巴還不能停下來……
“姐,這個好吃,你多吃點。”
“姐,還有這個,你最喜歡的貴妃魚。”
“姐,你的傷還沒好,酒你就不能喝了,喝茶吧。”
商笑心情大好,正要豪飲一杯,皓腕被一雙大手截住,裴徹輕聲勸道:“你也少喝點,待會要醉的。”她都快喝了一壺了,再喝下去,絕對要醉了,姑奶奶的酒品他可不敢恭維。
拍下裴徹的手,商笑撅着,叫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醉就醉了,有什麼關係?!”轉向商君,商笑痞痞的笑道:“姐,你說對不對?!”
拿掉她手中的酒杯,商君受不了的說道:“笑兒,你一定要在每一句前面叫姐嗎?!我聽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自從報了仇之後,這丫頭開口不帶個姐字,她就不會說話了一樣!
“整整六年沒能叫姐姐,現在當然要補上!!我就要每一句前面都叫姐姐!”親熱的挽上商君的手,商笑變着聲調不停的叫道:“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抓起一隻雞腿塞進商笑嘴裡,商君笑罵:“這麼多菜也堵不上你的嘴!”
商笑聳聳肩,看着商君還穿着一襲簡單的男裝,笑道:“對了,姐,明天我給你去選幾塊料子,做幾身新衣服。”狡黠的一笑,商笑靠近秦修之,故作神秘,卻異常大聲的說道:“秦大哥,我偷偷告訴你哦,我姐可是個大大大美人,換上女裝,你一定看得雙眼發直。”
搖搖頭,秦修之認真的回道:“那還是不要換了。”
“爲什麼?”商笑詫異,商君自顧自的吃着,總算沒人接這瘋丫頭的話了。
“因爲……”秦修之含笑看了一眼商君,回道:“我現在就已經看直了,換上女裝,那我怎麼活?”
“修之!”他怎麼也和笑兒一起瞎胡鬧!
商笑一愣,哈哈大笑起來:“原來秦大哥也這麼幽默啊!”
花廳裡笑語不斷,衛溪的聲音忽然響起:“主子,蕭門主來了。”說完輕輕側身,蕭縱卿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邊。
商君起身,微笑說道:“三兒,快進來坐。”
蕭縱卿怔怔的盯着商君,站着不動。氣氛有些尷尬,裴徹輕輕拉了一下商笑的衣袖,說道:“笑,你不說你的琴絃鬆了嗎?我去幫你調一下。”
“哦,好!”輕咳一聲,商笑趕緊起身,訕笑道:“你們坐,我們去弄我的琴。”商笑、裴徹匆匆離去,花廳裡,只剩下三個人,蕭縱卿、商君站在門前,秦修之獨自坐着。
“你們慢慢聊。”修之緩緩起身,給他們留下了可以說話的空間。
他的黑衣有些皺,臉上的鬍渣也沒好好刮,消瘦的臉頰,眼下明顯的黑眼圈讓他看起來很是憔悴。商君輕嘆:“三兒,你瘦了。”
鞭痕交錯的攀附在這張原本絕世傾城的臉上,蕭縱卿顫抖的手緩緩伸出,最後卻只停在商君臉頰上,不敢碰觸,怕弄痛了他。
自責的低下頭,蕭縱卿痛苦的說道:“對不起,君,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沒能在你身邊。對不起!”他發過誓,要保護他、照顧他、但是,在他受苦的時候,他卻沒能陪在他身邊,他還有什麼資格說守護他呢?!
商君急道:“三兒,別這麼說,我知道你爲了救我,受了很多苦,我真的很感激你。”
感激?蕭縱卿心下一顫,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感激啊!“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麼?!”
商君真誠回道:“三兒,在我心裡,你是誰也不能替代的存在,一直以來,我把你看做是最好的朋友,最親近的親人。”
他只能是朋友,是親人,但卻不會是託付終身的人。是這樣嗎?!蕭縱卿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我沒有機會了,是不是?”
商君遲疑……
佈滿血絲的眼,直盯着商君:“是不是?”他要一個答案。
不能愛他,就放了他吧!深吸一口氣,商君輕聲說道:“我已經……選擇了修之。”
我已經選擇了修之……
我已經選擇了修之……
我已經選擇了修之……
他不是早就已經知道答案了嗎?!心爲什麼還這麼痛?
“三兒……”
避開商君伸過來的手,蕭縱卿僵硬的轉身……
“三…………”看着那道消瘦而頹然的背景,商君正要追上去的腳一僵,他追上去,能說什麼?!說對不起嗎?那又有什麼用?!
………
西斜的月光照進房間裡,爲失去燭光的黑暗帶了幾絲光線,牆角下,一字排開的酒罈子或倒或立,相同的是每個罈子都是已經開了,酒香四溢!
蕭縱寒看着房間裡爛醉如泥的人,輕嘆一聲,踏入屋內,滿副人的酒氣差點將他醺出去。在蕭縱卿身邊,席地而坐,嘆道:“三兒。若是真的難過,就哭出來吧。”
房間裡,迴應的是你抵抵的粗喘,還有酒罐碰撞的叮噹聲,蕭縱寒抓出蕭縱卿的握酒的手,低聲勸道:“他屬於你,日子一樣要過,而且你會發現要在這樣的日復一日,永無止境的痛苦中生活嗎?”
蕭縱卿手上一僵,側着頭,看向蕭縱寒,眼神渾濁,久久,好像纔看清楚來人,重重的靠在蕭縱寒身上,蕭縱卿聲音沙啞,卻是面帶着微笑,幽幽說道:“二哥,你不知道,我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他一身書生打扮,身處賊窩,闖狼窟,劫賊贓,依舊儒雅從容。爲了救治瘟疫,他還以身犯險,但是就是這樣的人,他竟然會暈船!很可愛對不對?”迎着蕭縱卿期待的目光,蕭縱寒只能輕輕點頭。
“二哥,我真的愛他……”輕輕的軟倒在蕭縱寒懷裡,蕭縱卿終於壓抑不住的抵泣。
遙遠的記憶再次襲上心頭,當年的他是否也如三兒一般?!壓抑的哭聲,如一把長針,紮在他的心頭。輕輕拍着蕭縱卿的頭,就像小時候哄他睡覺是一樣,蕭縱寒柔聲勸道:“三兒,你做這麼多,難道不就是爲了讓他幸福嗎?雖然這個幸福不是你給的,但是起碼他是幸福的,還是說同,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把他困在身邊而已。這是愛他嗎?”低柔的勸慰,不知道是在勸解蕭縱卿,又似乎是在說服自己。
緩緩擡起頭,看向蕭縱寒,蕭縱卿眼神茫然,無助的問道:“我放不下他……忘不了他……怎麼辦?”
蕭縱寒手上一僵,放不下應該怎麼辦?!怎麼辦?!蒼白的臉幾乎白得透明,眼中閃過一抹沉痛。蕭縱寒冷聲說道:“那就不要忘!讓他留在他心裡,融入你的血液。那份記憶和情感,不會被任何人打擾,也不會被任何人奪走!”
“二哥?!”蕭縱卿擡起頭,怔怔的看着蕭縱寒。
“來,今天二哥陪你喝個痛快!”抓起兩壇酒一壺塞給蕭縱卿,一壺握在手中:“幹!”辛辣的烈酒燃燒着胸腔,或許只有這樣,才能暫時忘卻心痛的撒裂!
角落裡,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兩個依偎的人影,一室空壇,滿園酒香。
………
東海港口,常年停泊着大大小小數百隻船隻,依舊一派繁榮的景象。幾艘高大的商船停泊在海邊,飄揚的紅色旗幟顯示着這是飄渺山莊的船舶,數年來,無人可於之斃敵。
船下,送行的內人亦是風華出衆,惹得海岸旁的艄公遠遠觀望。
“姐,你真的要和秦大哥回海域啊?”拉着商君的手,商笑哭喪着臉。
商君和修之對看一眼,回道:“嗯。”
想也不想,商笑叫道:“那我也去!”
裴徹一臉緊張的樣子,商君失笑:“你去了,他怎麼辦?”
撇過頭,商笑嘟囔道:“我管他呢,我不要和你分開。”她們好不容易過上平靜的幸福生活,現在卻要和姐姐分開,她不要!
“傻瓜,你能跟着姐姐一輩子?!”拉過裴徹的手,把商笑的手交到他的掌中,說道:“我知道,裴徹會給你幸福的。”商君心裡一樣有些酸楚,更多的,是安慰吧。
裴徹緊緊的將商笑的手握住,他再也不會鬆開。感受到裴徹手心傳來的力道,商笑紅了臉。
看了一眼二人十指緊扣的雙手,商君抵聲笑道:“笑兒,飄渺山莊將當時姐姐留給你的嫁妝。我相信,裴徹會替我照顧好你和飄渺山莊。”
“姐!”她什麼時候說過一定要嫁給他了!幾次想要掙脫裴徹的手,都未能如願,商笑的臉再一次爬滿紅霞。被裴徹傭在懷裡,商笑淚眼迷濛的看着商君,叫道:“姐,我捨不得你。”
他又何嘗捨得她呢?!輕拍着商笑的俏臉,商君輕哄道:“又不是一輩子都不見了,放心,每年都有船進出海域,有空我們就出來看你。”
姐姐心意已決,也只能這樣了。
看向因爲他的反對,不能與他隨行而鬱鬱寡歡的兩人,商君朗聲笑道:“御楓、衛溪,你們可以替我好好照顧知兒。”
沉默了一會,兩人才抵聲回道:“是,主子。”
“主子,可以上船了。”老尤響亮的叫聲讓岸前送行的人皆是一顫,商笑更是忍不住抓住商君的衣袖,哽咽道:“姐……”
將商笑攬進懷裡,商君的眼眶也有些溼潤。
秦修之上前將商君攬入懷中,輕拍着商笑的肩膀,溫和而堅定的聲音緩緩說道:“笑笑,我保證,會好好照顧她,讓她幸福,相信我,好不好?”
商笑用力的點頭,姐姐受的苦夠多了。他一定會幸福!
“君!”不高不低的男聲,在不遠處響。
商君擡頭:“三兒?”他站的有些遠,海風將他的黑色勁裝吹得啪啪作響,雙眼如一汪深潭,眼中只有他。
看着遠處的蕭縱卿,秦修之對着商君輕柔一笑,輕輕鬆開手。
商君感激的看向修之,抵聲說道:“等我。”
修之含笑點頭。
蕭縱卿怔怔的盯着海天相接處,臉上沒有表情,看不住他在想什麼,商君緩步走到他身側,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久久,蕭縱卿略帶沙啞的聲音幽幽響起:“其實,我還是很不服氣!我也一樣可以照顧你,給你幸福。可惜,我沒有這個機會。”
商君沉默。現在在說什麼又有什麼意義,他註定是傷了他,負了他!
蕭縱卿忽然轉過身,商君落入了一個緊窒的懷抱中,擁得他有些疼,蕭縱卿把臉貼近商君的脖子,感受着最後的溫暖。
這次,商君沒有掙扎。
“答應我,一定要幸福。”帶着他的幸福,一併幸福着。
壓抑的抵吟聲悶悶響起,商君顫抖的手回抱着這樣深受他的男人,嘴裡只能回一個字:“好”
………
三年後
“畫師,您能不能快一點。”
連天碧海,陽光穿透雲層,應和浪花,微風攜帶着海水的鹹味,佛面而來。本來行賞着生活費風逐浪,是一件風雅之事,但若是這樣傻愣愣的站了兩個時辰,就不那麼好過了。尤其,身邊的佳人還頂着大肚子,難怪一向淡定溫柔的男子,也忍不住催促了。
年老的畫師額上滿是薄汗,手上不敢停滯,連連說道:“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環着偌君的腰際,讓她靠在自己懷裡休息一會,修之抵聲問道:“累不累?不如休息一會。”
輕輕搖頭,偌君回道:“還好。”她還沒這麼弱。
放下手中畫筆,常舒了一口氣,畫師笑道:“畫好,請皇子殿下過目。”
兩人走到畫作前,偌君微微皺眉,這也未免失真吧,她臉上的疤痕被畫師畫的彷彿是特意勾畫上去的裝飾一般,頗有幾分美感。修之滿意的點頭叫好:“嗯,畫得很好。”幾年過去,君臉上的疤痕淡了很多,但是始終也未能除去,反正他覺得很好看就是了。
反正都已經畫好了,偌君微微一笑,也懶得糾結於此,讓看球畫的人覺得她很好,也是一種慰藉。提起筆,想在畫卷上留幾句話,忽然想到什麼,偌君問道:“修之,我們的孩子叫什麼名字好呢?”
修之無所謂的笑笑:“你是一家之主,你說的算。”
偌君受不了的瞪他一眼,凡事這種難以決擇的事情,他就會說他是一家之主了!在海域,她還不能否認……
想了想,偌君笑道:“不如讓他姓‘秦’吧。”
“姓秦?”修之一怔。
“當然了,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一定要隨父姓啊!”她知道,修之雖然改姓西烈,在他心裡,他仍舊是懷念秦這個姓氏的,那是他父親留給他的禮物。
將偌君傭進懷裡,修之輕嘆道:“君,謝謝你。”他何其有幸,能得妻如此。
聽着修之怦怦的心跳,偌君抵喃道:“叫秦什麼呢?!”
拉着修之的手,扶上隆起的腹部,偌君說道:“修之,我們能在一起,要感謝舒清的幫助和三兒的成全,不如給孩子也取qing這個音爲名。就叫……秦傾!男孩女孩都可以用,好嗎?”
修之微笑:“好!”你說什麼都好。
………
忽如一夜春風來
千樹萬樹梨花開
數百棵妖豔的白梨沐浴在春風下,雪白芯蕊無限妖羞,幾片調皮的妖花隨着清風飄搖而下,飄入敞開的窗櫺中,書安前,一襲黑衣長衫,鍵碩挺拔的男子正舉着一副畫作,細細的欣賞着。
海上碧波連天的,藍天寧靜致遠。深淺的絢藍,讓畫作純淨清雅,畫卷的中央,是一對壁人,男子一襲青衫,溫潤如玉,女子素衣羅裙,飄逸灑脫,高高隆起的腹部說明女子已經身懷六甲,男子將她護在懷裡,兩人鶼鰈情深。
看向畫作下的幾行小字,黑衣男子嘴角不時揚起:“秦傾?好名字。”他們的孩子,若是男子,必有傾世之才,若爲女子,也必定有着傾城之貌吧。
一片落花飄散,正好落入畫卷之上,遮住了女子美麗的容顏,男子溫柔的將落花拾的起,眼光始終不能從女子身上移開。
“蕭縱卿,你給我滾出來。”忽然,門外一聲妖嗔傳來。
蕭縱卿手上一僵,彷彿沒聽見一般,繼續欣賞着手中的畫卷。
“別以爲做個縮頭烏龜就沒事了,你給我出來!出——來——”嘹亮的咒罵一聲聲突破耳膜,刺激着某人的神經。
死妖女!把他的仁慈當成好欺負了!!
倏然起身,蕭縱卿氣得額上的青筋暴起,高大的身影夾帶着怒火,迅速消失在書房裡,只剩下微風攜着畫卷輕輕搖擺。畫上的人,笑得幸福而甜蜜,就如同窗外的滿園梨花……
又是一年春天了。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