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扯到楊思怡了?”我很是不解,但聲音很低,這段記憶是我們共同痛苦的記憶。
“真的,錯不了,難怪我一直覺得那個老三眼熟!”徐峰十分肯定地答道。
“那你和我說說到底怎麼認識的。”我一聽覺得有料子,於是就和徐峰走到營地一處無人的地方,仔細聽他告訴我詳情。徐峰剛開始沒說話,一直在費力地回憶,估計他也不知道怎麼敘述。後來,他才斷斷續續地說,楊思怡是從西藏墨脫逃出來的,後來遇到了好心人才把他送到了西藏的孤兒院。可是,再後來西藏的那所孤兒院出了事情,那個好心人又把楊思怡送到了青海。那個好心人在她小時候還經常來看望,而徐峰小時候也因此遇見過這個好心人,那個好心人就是我們的嚮導——老三。
我非常地困惑,如果老三真是我爸爸,那他爲什麼會出現在墨脫附近,當然考古工作者會四處“漂泊”,或許這一點不值得驚奇。我又問了楊思怡從古堡裡逃出來的具體日子,可是徐峰也不清楚,就連楊思怡的生日她自己都不知道。我本想了解那個日子,推算一下老三是什麼時候帶着楊思怡逃出來的,但是希望破滅。我看楊思怡的樣子也大不了我幾歲,估計還是和我一樣大小。小孩子的記憶在三歲以前幾近零,根本難以記住事情,三歲以後到五歲的時候記憶力也很微弱,到了成年後只會因爲某件相似的事情纔會把那段深藏的記憶激發出來。楊思怡一直不記古堡的位置,一來是因爲他們居住偏僻,不曾出到外面的世界,二來就是當年她的年紀絕對很小,也許超不過三歲,或者只過了三歲而已。
“你想什麼呢?”徐峰把我從沉思里拉了出來。
“沒有,我只是在驚訝。”我敷衍道。
徐峰還想說點什麼,可是何凱教授卻召集大家,說待會兒又要出發,所以要做的考察工作得儘快進行,但是大家都得三五成羣,並且帶着槍械。開始工作的時候,何凱教授點了一次人數,卻發現少了一個人。仔細一查,少的是從上海來的無線電報務員小王,如果他不見了,那麼我們就無法和外界聯繫了,還指望他修好無線電聯繫工具呢。隊伍一下亂了套,何凱教授也焦急萬分,她吩咐我們在附近找找,但是還得三五成羣,免得遇到那羣盜獵者。
雪原一片遼闊,除了幾個凹凸的地方,基本沒有遮掩物體。那個報務員能躲到哪裡去,我心裡也有了些許慌張,好端端的他能跑到哪裡去。不久,和他個帳篷的人才想起來,說那個小王昨天晚上好象外出方便,之後就再也沒回來,同宿的人還以爲他去站崗了,現在才覺得奇怪。我們一聽,更加絕望,失蹤了這麼久,還能找到這個人嗎?站崗的人又說,昨天晚上是看到小王出了營地,可是沒注意他是否回來,附近也沒聽到什麼聲音,非常的安靜。
“大家再找找,一定要把小王找回來。”何凱教授說完就擔心地出了營地。
我也到處溜達,但是心裡明白,這個小王凶多吉少,說不定早去西天了。信宏和我在一起,他一直抱怨那個扎西措太羅嗦了,整天沒事找他聊天,不得清閒。我覺得好笑,這個扎西措也挺逗人的,不愛和隊員們說話,卻偏愛和信宏說話。我靜靜地聽信宏抱怨,難得他也會說別人的壞話,所以自己就一直沒有出聲,安靜地讓他發泄。正聽得入神,我卻跌了一跤,天如此冰冷,我的膝蓋的疼痛也被放大了好幾倍,關鍵是後肩的傷口又被撕裂了,我差點就要大喊一聲。我掙扎着爬起來,然後轉身一看,跌倒的地方是一個坑。不過,剛纔踩下去卻覺得踩到什麼東西,脆脆的,感覺有點像一幅骨架。我和信宏急忙回到營地,又叫上了幾個幫手,帶着鏟子回到了跌倒的地方,然後就開始把坑裡的雪挖出來。人多力量果然大,不消一會兒的工夫,地上的坑就顯出了原形。原來這個坑是隧道塌陷造成的,這個隧道真是陰魂不散,居然跟到這個地方來了,我不得不佩服挖掘隧道的人。隧道屢屢塌陷,當然這和地理環境有關,而且隧道離地面很近,塌陷很正常。
“是骨頭!”忽然有人喊了一聲。
我停住手中的鏟子,用手輕輕推開雪,這才發現隧道里積滿的雪下藏着的是一副人的骨架。我覺得奇怪,之前也在一些地方發現了隧道的蹤跡,但是都是空空蕩蕩,根本沒有任何東西,這裡怎麼會多出個屍骨?屍骨除了剛纔被我踩到的地方碎掉之外,其他完好無損,大家都皺着眉頭看着屍骨。我仔細地看了看屍骨,發現這副屍骨是新鮮的,而且它上面有很多黑色的灰塵,很多地方都被燒焦了,這個人是被活活燒死的!我撿起被踩斷的骨頭,發現骨髓已經燒成了灰燼,這說明火是從內部開始燃燒的。如果是從外部開始燃燒,那麼內部的骨髓和細小的骨頭應該還在,可是外部的骨頭卻只是被燒黑了而已,內部的卻都已經空空如也。
“難道這人是自燃而死的,這有可能嗎,雖然我經常聽到有人體自燃的事件,但是都沒親眼見過。”我在心裡想道。
“是小王,你們看骨頭上的那塊手錶,是小王的。”旁邊的隊員又驚恐地喊道。
我低下頭一看,還真有一塊手錶,而且好象也見到小王手上有這麼一塊手錶。我取了下來,仔細一看,手錶已經停了。屍骨上面還有一些碎布,估計是沒燒乾淨,可是我卻覺得非常奇怪。人都燒得只剩骨頭了,怎麼衣服還有一些殘留,莫非他的衣服還有緩解大火燃燒的功能?
“他怎麼變成這樣了,難道有鬼?”隊員裡一陣恐慌,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吵得我心煩意亂。不過我也覺得納悶,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燒成這個樣子,而且看屍骨的樣子,的確是自燃現象。可是,又是什麼原因才讓小王自燃,總不能毫無原因就忽然這樣吧。
“你們把它擡上來。”林月走了過來,然後就發號施令,大家知道她是出錢的人,所以惟命是從。
何凱教授也跟着走過來,大家有的悲傷,有的恐懼,有的麻木,而我覺得悲痛的同時又覺得很納悶。林月查看了一下屍骨,也皺起柳眉,不過她沒有一直看着屍骨,而是走到塌陷的隧道旁仔細地看了看,然後好象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事情,又點了點頭,緊鎖的眉頭也鬆開了。何凱教授語氣沉重地叫大家把屍骨妥善地安置好,等出去後再做計較,還吩咐大家千萬不要再單獨行動,以免再出事故。隊員散去後,林月沒有離開,而我也沒有離開。我們都看着塌陷的隧道,心裡想的事情估計是同一件。
“這隧道真長,居然到了這個地方還能看到它。”我先開了口。
“以後看到那隻鳥千萬別靠近,聽見沒?”林月沒有跟着驚訝,只是以警告的語氣說了一句話,然後就回營地去了。
我看着林月離去的背影,心裡又冷又熱,但是想到自燃而死的小王,又嘆了一口氣。現在真是困難重重,遇到了兇狠的盜獵者,又碰上不吉祥的鳳凰,現在又有神秘死亡出現,我堅定的心都動搖得不成樣子了。那隻神秘的鳥很是奇怪,如果它也是在附近出沒,那它怎麼很少被人發現呢,燃着火的鳥不難發現吧,除非它隱藏得非常好。那它又是怎麼隱藏的呢?我鬱悶地低下頭看了看隧道,心裡忽然一亮,難怪林月看着隧道就眉頭一鬆,原來是這麼回事。那隻奇怪的鳥要是一直在地上行走,那它肯定會經常被人發現,可是如果經常在地下行走,那被發現的機率不就小了嗎?不過這始終是猜測,要有實際的證據才能肯定這個想法。這個隧道的年代並不久遠,我查看過,覺得不超過一百年,近百年西藏沒有很大的工程,這條隧道到底是何人所挖?
“陳今蔚,快回來,別一個人在外面。”何凱教授在營地大聲向這邊喊話。我一聽就什麼往回走,要是一個人站在這裡,出了什麼事情都沒人幫忙,剛纔想得出神,都沒注意人都走光了。大家做完了調查工作,然後又緩慢地朝另一個宿營點前進,老三卻一直照看着那副屍骨,好象很是傷心。我覺得很是諷刺,和小王相處的人都沒有如此難過的,可是相處一兩天的老三卻能如此感情豐富,不知道是老三多情還是我們冷血。我看着不忍,於是就走過去和老三搭訕。
“三向導,別難過了。”我輕聲說道。
“她也是這麼死的。”老三忽然開口說道。
“誰?”我好奇地問道,而且看老三那樣子,也想把話說出來,於是非常配合地問。
“我老婆,呵呵,”老三苦笑道,“都是那隻鳥,都是因爲那隻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