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將遼東發生之事,對着李如楠細細的說了,李如楠聞言,頓時如遭雷擊,他千防萬防,就是怕家人出事,沒想到他往朝鮮走了一遭,努爾哈赤居然真的反了。
李家九兄弟,如今就只剩下了一個李如柏,李如楨和李如楠,其餘的六個兄長,都死在了努爾哈赤的手裡。
如今老父李成樑憂憤而亡,李家這棵大樹算是徹底倒了,身邊的將官聞言,一個個也是惱恨不已。
傅成道:“大人!咱們即刻就殺回遼東去,爲老督撫報仇雪恨,將那建州女真斬殺乾淨!”
楊元也道:“李大人!遼東出了這等大事,我等還是速速返回的好!”
楊元和陳愚忠自打被李如楠救了之後,就歸了李如楠的帳下,雖然楊元的官階還要高過李如楠,卻一直以下屬自居。
李如楠此刻面若寒霜,一雙眼睛幾乎都要噴出火來,咬牙切齒道:“努爾哈赤,女真韃子,老子與你誓不兩立!”
當即發佈軍令,所有將士登船,即刻返回金州衛,路上李如楠又把當下遼東的戰局,向來福細細的問了。
來福料理了家中諸事,這纔出來,適時楊鎬已經就任遼東經略,李如楠一聽,不禁心中大急,楊鎬到了遼東,這麼一說,歷史當中發生的薩爾滸大戰,豈不是不可避免了。
就在李如楠自仁川出發之時,遼東大地上,也已經是戰雲密佈。
努爾哈赤已經探知大明徵集了二十萬大軍,分四面圍攻赫圖阿拉。沒兩日的工夫,楊鎬派來赫圖阿拉城下戰書的人便到了。
“近承帝命,徵調將校。四十七萬,統屬楊鎬。聞報跪降,性命可保。若敢拒卻,犁庭掃穴。”
下戰書的人才離開,探馬便送來了情報,東路的劉挺已經兵出寬奠堡,西路杜鬆也已經兵出瀋陽。
努爾哈赤聞報,當即召集了部署,道:“明軍四面來攻,明國皇帝以楊鎬統屬諸軍,此人朕也知曉,此前在朝鮮,他蔚山一戰,累的明軍折損甚重,如今來攻,卻也無需懼怕他,傳令各部兵馬,全部進入都城,準備出征。”
衆將領命,紛紛下去準備兵馬。
兩日之後,南面的探馬來報,李如柏率六萬人馬出了清河城。不多時,西面的探馬來報,杜鬆的六萬人馬已經過了撫順城,正朝着赫圖阿拉而來。
努爾哈赤召集衆將道:“明兵已經分路進軍,南路最先發現敵兵,清河雖近,但是路途崎嶇,行軍不能快,車輛不能重,所以不會是主力,他們先出現,是引誘我們向南進兵,而杜鬆的西路必然是精兵,宜當先破此路,只要擊敗了杜鬆的人馬,其他幾路便不足爲患。楊鎬自以爲得計,四面出擊,卻不想犯了兵家大忌,管他記錄來,我只一路去,傳令下去,留下三千人馬在赫圖阿拉守禦,其餘所有兵馬,全部向西進兵。”
次日一大早,建州的遊騎探馬發現,杜鬆的兵將已經行進到薩爾滸,此刻,明軍打頭的人馬正要開始過河,奔向渾河南岸的界凡城。
明軍隊伍前面豎着一杆大旗,被山風颳得嘩嘩響,旗上面寫着一個大大的“杜”字,旗下的戰馬上,是一員虎將,單手提刀,頭上沒戴盔,挽着髮髻,一臉橫肉絡腮鬍須。
身上沒有披甲,短褂沒有係扣,寒風刺骨,竟然絲毫都不覺得冷,露出前胸腱子肉,像石頭塊一樣,皮肉上滿是傷疤,一看便知,此人是個勇猛無敵,久經沙場的悍將,正是杜鬆。
爲了鼓舞明軍的士氣,杜鬆當先騎馬下河,此時節,遼東大地上已經是天寒地凍,渾河水面上還沒凍結實,大軍一到,單單是這腳步震撼,就讓河面上的冰開裂了,衆軍士一見杜鬆先行,也紛紛跟着下河趟水。
杜鬆的親兵連忙追上,道:“大帥!還是將盔鎧甲冑穿戴上,也好禦寒,若是撞見敵軍,省得麻煩!”
杜鬆聞言,大笑道:“入陣披甲,不是大丈夫。本將軍自結髮從軍,到現在老了,還不知道盔甲重幾斤幾兩,你想用它累老夫嗎?”
躲在暗處的建州遊騎,見明軍過河,紛紛跑到渾河的上游,把木頭的水壩,一口氣拆了七八個,有土石的水壩拆不了,就打開閘門放水,渾河水眼見着上漲。
杜鬆帶領的兵馬,才過河一少半,也就是兩萬多一點的時候,水頭轟隆隆地衝下來,轉眼之間,河水從大腿漲到了肩膀,河裡的兵馬急忙往兩岸跑,離河岸近的,逃上了岸,河中間的被水頭衝倒了,有數百兵將都被河水沖走。
渡河的炮車、楯車、營帳等輜重,也被大水沖走幾十輛,一個都沒有拽到南岸。
杜鬆也不在意,上了岸,整理兵馬,繼續向界凡城進軍,又向河北岸的副將張銓喊話:“你自原地紮營,等本將軍拿下山城,回營吃飯。”
張銓帶領三萬多人馬後退,在薩爾滸紮下大營,杜鬆則親自率領着兩萬多兵馬,沿山路進兵,路過兩個屯寨,所有遇上的女真韃子盡數殺絕,所有的房屋、倉庫、馬圈,一概點火燒燬。
正當杜鬆一馬當先,得意地往山中行進,突然聞聽後隊大亂,原來是界凡城的護衛人馬,
抄了杜鬆大軍的後路。
一隊女真騎兵突然殺出,斬殺明軍後隊三百多人,明兵立刻結陣反擊,女真人殺了一陣,便打馬撤退,明軍是步兵,沒有辦法追趕,眼看着建州騎兵一溜煙地跑進樹林子裡。
杜鬆傳令,後隊嚴加警戒,命令才傳出去,又有一隊女真騎兵從前隊正面殺來,人馬還未近身,箭矢先至,開路的明兵紛紛倒地。
杜鬆見狀大怒,揮舞大刀,撥打流矢,雖然身無盔甲,一箭也沒有碰到身上,打落箭支同時,馬向前衝,到女真兵馬前,擺刀就砍,女真人畏懼杜鬆勇猛,也不敢回馬交戰,撥馬頭敗了下去。
杜鬆被前後衝擊兩次,再不敢大意,先派出前後哨兵打探,大軍兩側設立衛士,然後才往前走,進兵的速度慢了下來。
在杜鬆小心前行時,他的副將張銓剛剛在薩爾滸紮下大營。代善與扈爾漢率領的女真先鋒部隊,悄悄開到了薩爾滸的上游,前哨發現明軍的大營,扈爾漢當即命令兵馬停下,等待努爾哈赤的大隊兵馬。
不多時,努爾哈赤率領大隊兵馬趕到,當即分派人馬,安費揚古率領兩萬人馬,過河追擊杜鬆,他帶六萬大軍,出擊薩爾滸,用兩倍於明軍的兵力突襲。
努爾哈赤的大軍趁着夜色潛行,靠近了明兵大營,當即命令十個牛錄的騎兵,先行出擊,攻打薩爾滸明軍大營最薄弱的一角。
三千鐵騎,一聲吶喊,打馬衝鋒,明兵也發現了建州兵馬,立刻開炮,火光四起,喊殺震天。
然而黑夜之中,大炮的準頭要差得多,雖然打得兇猛,卻絲毫沒有阻擋女真騎兵衝鋒的步伐,如同一陣旋風般在煙火彈片中衝向了明軍大營。
見先鋒部隊已經衝了進去,努爾哈赤當即催動剩下的人馬向前,一時間女真騎兵,如同決堤江水,涌入了明軍的薩爾滸大營。
兩軍短兵相接,刀槍爭鳴,廝殺在了一處。明軍主帥不在營中,女真兵馬數量又過倍,不到一個時辰,三萬多明兵,伏屍山野,全軍覆沒,兵器、車馬、旌旗,斷臂殘肢,鋪滿了好幾面山坡。
努爾哈赤見一戰得勝,當即命令麾下的兵將,馬不停蹄,全部過河,丟下薩爾滸戰場,前去追擊杜鬆的大軍。
與此同時,杜鬆正飛馬前後奔馳,指揮大軍兩面開戰,明兵舉火把前攻界凡城,後隊人馬又迎戰安費揚古的兩萬大軍,卻毫無懼色,殺到性急時,杜鬆連聲狂笑,刀鋒過處,女真韃子紛紛落馬。
雙方正在相持不下,努爾哈赤率領的大隊人馬趕到,三面合圍,杜鬆人馬登時潰敗。
杜鬆單騎橫衝直撞,無人能夠阻擋,費英東催馬上前,將杜鬆攔住,戰在了一處,明軍雖然潰敗,杜鬆卻絲毫不懼,手中的大刀如同潑風一般朝着費英東看了過去。
費英東戰了半晌,漸漸不敵,周圍女真騎兵則乘機射箭,杜鬆連忙揮刀格擋,費英東則連連進招,杜鬆左右分心之下,一支利箭射入他的脖子,當即落馬而死。
杜鬆戰死,明軍卻不肯投降,人人如同發了狂一般,同身邊的女真韃子,以命搏命,最終,兩萬多明兵全部戰死,無一人生還,至此,大戰第一天,努爾哈赤便滅明軍西路六萬衆。
惡戰一天,女真韃子也是人馬疲乏,努爾哈赤當即下令,全部兵馬進界凡城休息。人馬才進城中,便有探馬來報:“北路總兵馬林,率兵四萬,已經開到薩爾滸東北三十六裡遠的尚間崖,紮下三座大營。”
努爾哈赤得報,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道:“好險,如果馬林早到一天,或是杜鬆晚來一天,在薩爾滸會和,我國兵馬兩面受敵,勝負難說了。也是上天保佑,明兵錯過了一天,讓我大金獲勝。今晚早睡,明日全軍北進。”
北路總兵馬林,不是不能早一天出擊,而是他根本沒有想與杜鬆會和,當努爾哈赤攻打薩爾滸張銓大營的時候,馬林的探馬偵查到了這個戰局,參將潘宗顏催促馬林加快進兵,與杜鬆夾擊建州兵馬。
馬林卻是不許,道:“經略大人命令大軍向南走,進兵赫圖阿拉,沒有說向西與杜鬆匯合,如今豈能違了經略大人的軍令。再者,兵法有云:‘勞師遠襲,必撅上將。’杜鬆貪功冒進,這才被女真韃子抓住了機會,唯今之計當穩紮穩打,不可冒然輕進。”
潘宗顏急道:“難道便坐視杜鬆兵馬受挫?大帥見死不救,是與杜鬆有仇嗎?即使有不共戴天之仇,國難當頭也不該假公濟私,宜當先國家之急而後私仇。”
馬林見潘宗顏急了,笑着道:“本將軍與杜總兵同朝爲官,何來私仇?只是如今兩虎相鬥,其勢不具生,必會兩敗俱傷,到那時,杜鬆的西路大軍雖潰敗了,建州也是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到時候咱們這北路人馬臨其境,滅其兵,毀其城,踏平建州,破敵的首功,歸了咱們北路,豈不是好事?如果違令與西路合兵,觸建州之鋒芒,損兵折將,只能是給劉挺、李如柏兩人做了嫁衣裳,本將軍還得揹着違令的大罪。”
潘宗顏反覆勸說,可馬林只是不答應,見說不動他,怒氣衝衝地走了。
當晚,在杜鬆戰死界凡城下的時候,馬林領兩萬兵馬,在尚間崖紮營,令潘宗顏領一萬兵馬,在尚間崖西面三裡遠的飛芬山紮營,龔念遂領一萬兵馬,在尚間崖西南五里遠的挖共萼漠紮營。
馬林命令在三座大營的周圍,深挖溝塹,架起火炮,排列楯車,佈置騎兵,三座大營成犄角之勢,防備建州兵馬。
次日天剛矇矇亮,努爾哈赤便命代善率領一個牛錄先行打探,代善領命,帶着兵馬在明軍三座大營的四周,轉了兩圈,查看清楚地形和明軍的兵力部署,隨後便派人稟報到界凡城中。
努爾哈赤接到情報,當即命令各旗收尾相接,合爲一路縱隊北進,併力出擊馬林。努爾哈赤親自統率前鋒兵馬,先到挖共萼漠,兵臨龔念遂的大營前,令扈爾漢率領三個牛錄的騎兵,攻擊明軍大營。
龔念遂早接到消息,披甲持刀,帶着親兵守在寨門前,扈爾漢連攻了幾次,都不能攻入,努爾哈赤隨即親自帶了三個牛錄,撲向明軍大營,大刀砍斷兵車,推倒盾牌,後面女真韃子見自家大汗破了營,緊跟其後,一個衝鋒,攻破大營,大殺敵兵,龔念遂陣中戰死,剩餘兵將逃向尚間崖的中營。
馬林還沒有來得及出兵增援南營,龔念遂已經陣亡,建州兵馬隨後衝到尚間崖。
馬林的中營溝塹深且寬,溝上有吊橋。溝外騎兵已經列出衝鋒隊形,溝內側戰車連接,當做城,架着火炮。戰車裡面,步兵列成方陣,準備向外攻擊。建州兵馬剛剛接近馬林大營,馬琳連忙下令開炮,一時間,煙塵四起,彈片橫飛。
努爾哈赤下令代善率領十個牛錄做前鋒,士兵周身盔甲,還配有護手、護臉和護頸,手持長槍大刀,馬匹也披鐵甲帶頭盔,露着馬耳朵和馬眼睛,二十個士兵作爲一組,並排衝擊。扈爾漢率領十五個牛錄緊跟其後。
女真兵士也果真悍勇,頂着煙火箭矢衝殺,與馬林騎兵戰到一處。代善左臂被彈片擊中,左手不能動彈了,他把左手綁在胸前,單手揮刀,率人衝到溝壑前,搶奪數個吊橋,女真兵士從橋上殺入敵營,掀翻戰車,涌入營中,後隊人馬跟隨進入。
馬林見漫山遍野都是建州兵馬,銳不可當,於是帶着幾十個護衛,趁亂逃出戰場。營中明軍,無人指揮,一敗塗地。
飛芬山西營的潘宗顏領兵馬來增援中營,正撞見女真騎兵,一場大殺,也全軍覆沒,潘宗顏當場陣亡。
天剛過午,聲息煙滅,北路馬林四萬大軍潰敗,陣中被斬殺兩萬多人,被俘一萬多,逃回開原的,不到一千人。
努爾哈赤隨後收兵於古爾本,探馬來報:“南路李如柏的六萬兵馬,在都城西南二十里的地方紮營,不向前方進兵。”
南路探馬報完退下,東路探馬跟着來報:“劉挺進兵到董鄂部時,與守軍交戰,建州兵士戰死近千人,劉挺如今正朝着赫圖阿拉急速進兵,現在距離都城一百五十里。”
努爾哈赤得到情報,當場命令扈爾漢調出一萬兵馬,趕回都城增援。
努爾哈赤則率建州兵馬回界凡城慶賀,斬殺明軍被俘虜的將士祭旗,激勵兵將,殺豬宰羊,飽饗將士,養精蓄銳。
轉天,努爾哈赤召集衆將,合計征戰李如柏和劉挺的辦法:“我國兵馬連續征戰,已經疲乏,不宜與敵硬拼,現在李如柏按兵不動,是在等劉挺,劉挺也急速進兵,如果兩路合兵來戰,我國兵馬難以取勝,大家有什麼破敵的辦法?”
費英東道:“東路兵馬雖然稍弱一點,但是劉挺勇猛又有謀略,如果先破東路,之後出戰李如柏就容易了,我國兵馬疲乏,當用計勝劉挺。”
休整了一日,次日天色還沒有亮,努爾哈赤命令費英東率領左翼四旗,安費揚古率領右翼四旗,到榆樹屯的阿布達裡崗,埋伏山谷兩側,阻擊劉挺。
天矇矇亮的時候,建州大軍到達埋伏地點,阿布達裡崗的山谷平坦開闊,便於騎兵出擊,兩側山巒疊障,便於大隊兵馬埋伏。
東路劉挺率領四萬關內的兵馬,出寬奠堡,要走三百二十里的山路,才能到達赫圖阿拉的東面,路途遙遠,翻山涉水,難分方向,近兩日連遭小股建州兵馬襲擊,更是走不快,行軍差不多十天了,如今距離赫圖阿拉還有七十里,大軍紮下營帳休息。
過了一日,軍士吃完早飯,戰馬餵了草料,收拾營寨,準備繼續進兵。
這時,一個明軍的傳令兵,騎馬從前面的山谷跑來,一直跑到劉挺跟前才勒住馬頭,舉着令箭對劉挺道:“總兵杜鬆傳令劉挺大人:西路大軍已到建州城下,叫劉挺大人火速合兵攻城。”
劉挺聞聽,大怒道:“本將軍與杜鬆一樣是總兵官,他來傳令,拿本將軍當他的副將嗎?”
傳令兵忙說道:“不是命令大帥,只是軍情緊急,拿令箭當信物。”
劉挺不悅道:“爲什麼不按約定好的,到城下鳴炮傳信?”
傳令兵愣了一下,道:“建州不是平原,四面大山,炮聲傳不遠,這裡到建州有五十里遠,不如飛騎快捷。”
劉挺指着身後兵馬道:“不用你家總兵說話,本將軍正帶着大軍急着進兵。”
傳令兵拱手道:“既然如此,標下回稟杜大帥去了。”
說完,撥馬揚鞭,跑進阿布達裡崗。
劉挺想喊他,問問前面的路,看傳令兵頭也不回,只顧打馬飛奔,又一想,不用問了,跟着他回馬的方向走得了。劉挺打頭,領着大軍走進了建州兵馬的埋伏圈。
原來那傳令兵乃是李永芳的家丁裝扮,李永芳剃髮易服,做了努爾哈赤的臣子,又見努爾哈赤連戰連捷,這便鐵了心要做女真人的走狗了。
劉挺兵馬大部分走進山谷時,兩側山林裡突然一陣吶喊聲傳來,建州兵馬全線出擊,將明兵長長的隊伍攔腰切成兩段,前後包圍,鐵騎衝殺。
劉挺倒也不愧是疆場老將,指揮人馬組成方陣,拼死抵抗。
兩軍剛接戰,戰場外衝來一大隊明朝騎兵,打着“杜”字帥旗,轉眼衝到劉挺軍前,劉挺一看,覺得慚愧,心想:一定是杜鬆打下了建州,前來救應。
劉挺的士兵閃開道路,杜鬆的兵馬一直跑向近前,還有十步遠的時候,杜鬆的兵馬突然數箭齊發,射向劉挺,一支箭矢射穿劉挺的右肩膀,鑌鐵大刀“噹啷”一聲落地,這時,衝進來的“明兵”已到跟前,來將揮刀砍在劉挺頭上,東路總兵劉挺,當場殞命,死於馬下。
東路前軍覆沒,安費揚古和費英東催動兵馬,圍剿東路後軍,明兵參將康應乾陣亡,遊擊喬一琦自殺,至此,東路大軍全軍覆滅。
遼東經略楊鎬,在瀋陽城花天酒地,沒有向四路兵馬發過一道軍令,以爲二十萬大軍包圍建州,兵到即勝。當他手握酒杯,接到的戰報是:西路和北路十萬精兵,全軍覆沒。
楊鎬這才驚慌失措,急派快馬令南路與東路回兵,軍令傳到前線,東路大軍已經潰敗。
南路李如柏得令退兵,女真追兵已到,李如柏不敢與之交戰,六萬兵馬倉惶潰退,返回瀋陽城。
薩爾滸大戰,歷時四天,建州女真以少勝多,擊敗明朝二十萬大軍,由是一戰,大明的國勢日益消減,建州女真則日益壯大。
努爾哈赤隨即派人分路打掃三處戰場,收取山坡溝壑裡的騾馬、車帳、兵器等輜重,各樣物資運送到赫圖阿拉城外,堆得如同小山一般。
戰場清理完,努爾哈赤率領兵馬回到都城赫圖阿拉,按着出征的功勞簿,賞賜立功諸將,在城外大營裡殺牛羊,擺宴席,慶賀大勝明軍,鼓樂喧天,舉城同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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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軍營內,衆將到起,鼓樂聲停止,努爾哈赤也是志得意滿,洋洋自得道:“大明皇帝以二十萬人馬,號稱四十七萬,分兵四路,併力來圍攻,八旗兵馬出關拒敵,使明兵不能越過邊境一步,各路都被擊破,其宿將猛士,暴骸骨於外;士卒死者,不下十餘萬,我國大獲全勝。”
座下的人都舉酒碗歡呼,酒席開始,盡興豪飲,歌舞整夜。
等散了宴席,努爾哈赤將扈爾漢,費英東,安費揚古,何和禮四人留下,頓時換了一副表情,剛纔還得意洋洋的,此時卻是憂心忡忡。
扈爾漢見狀,道:“大汗爲何愁眉不展!”
安費揚古也道:“如今勝了明國的兵馬,本當高興纔是,大汗怎的像是有心事?”
努爾哈赤聞言,道:“如今雖然勝了明國的四路兵馬,然那人卻不再軍中。”
扈爾漢聽了,當即反應過來,道:“大汗說得可是那李如楠!”
努爾哈赤點頭道:“正是此人,那李如楠與我女真仇深似海,如今他父兄皆因我建州女真而亡,且此人乃是明國不可多得之良將,之前在朝鮮,在漠北屢挫強敵,倘若此人到了,卻不好對付!”
安費揚古道:“大汗多慮了,量一個黃口孺子,能有多大的本事,他不來便好,若是來了,正好爲額亦都和褚英報仇雪恨!”
何和禮也道:“大汗!那李如楠雖然厲害,可如今也不過一指揮使罷了,麾下的兵丁不過萬餘,如何能抵擋我大金十數萬大軍!”
努爾哈赤擺了擺手,道:“你們說得雖然有理,可是朕以爲,李如楠絕對不是這麼簡單的人物,他在金州衛,蓋州衛,復州衛經營多年,朕幾次派人過去打探消息,結果派去的人沒有一個回來的,聲不見人,死不見屍,朕料想,非但我們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實力,恐怕就連明國皇帝都不知曉!”
衆將聽努爾哈赤如此言語,盡皆默然,他們雖然心裡不覺得李如楠如何了得,可是努爾哈赤都這般重視,也不禁加了幾個小心。
就在努爾哈赤這邊還在爲李如楠的事,滿腹愁腸的同時,李如楠也已經帶領着出征朝鮮的兵馬,返回了金州衛。
李如楠方一上岸,便對來順等人道:“知會所有人等,前來金州城中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