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致暉自卑,家裡窮,比夏林韻家差一大截,夏林韻家在已有了彩電、錄音機、洗衣機。
夜晚,何致暉遛達到夏林韻家門口,從院子圍牆鏤空磚畫隙罅見他們家花草盆景,院子裡傳出電視機的聲音和一大幫小孩的歡聲笑語,大院的小孩把他們家當成電影院。雖然她爸是默默無聞的林藝師,但她母親是商場小組長,路子廣,能買到緊俏商品。
夏林韻去何致暉家,和他們喝茶,聊天聽收音機。
何致暉無奈:“不好意思,我們家沒電視機。”
夏林韻說:“我不愛看電視,你爸媽人好。”
夏林韻盤算着:若走進一個陌生的家庭,挺害怕的,不如跟何家心安穩,何致暉品質好,還靚仔。
夏林韻踐行諾言,一直默默的等。
八三年冬末。離過年還有半個月,夏林韻走進同事顧小文家給老師拜早年,顧小文父親是夏林韻語文老師,後來做了教育局長,予夏林韻多的關懷和照顧。
顧老師不在,她和他們家人寒暄後就進了顧小文的閨房。 顧小文:“我準備去深圳,男朋友在那,讓我下去。” 夏林韻驚奇問道:“沒聽說過你有男朋友,哪蹦出來的男朋友呢。” 顧小文圓圓的小白臉泛起紅暈,小聲道:“我爸爸讓我認識的,見過一次面,他們家在深圳。”
“沒有成的事情,我哪裡敢告訴你。” 顧小文補充說。
顧小文頓了頓,隨口說道:“何致暉也去深圳了。”
夏林韻大吃一驚,五雷轟頂,腦袋一片空白。 夏林韻沉默了一會問:“你什麼時候認識何致暉的,我跟他不熟咧。”
“這個人你都不認識,上小學跟我一個班,每次勞動他媽媽幫他請假,一下說他生了豬頭肥(腮腺炎),一下又說他肚子痛。上高中在我們班也蠻出名的,高中畢業,他媽媽不讓他下鄉,後來上高考補習班,他的數理化很棒,語史地不行,所以落榜,中專他不願上。而我爸爸讓我回城但不讓復讀,估量我考不上,中專和高中差不離,所以早早幫我安排工作。“
顧小文有些不好意思嘟噥:“現在家裡又讓我早些去深圳,早些嫁個好人家。”
“我男朋友的爸爸是深圳紫荊區財政局的局長,也希望我快些下去。”顧小文的眼睛有些迷茫。
夏林韻的兩個眼睛靜止不動,呆了。剛纔還笑的酒窩不見了。發愣。
顧小文推了推夏林韻:“幹嘛呢你,呆了一樣,酒窩不見了?剛纔我姐姐還說你漂亮呢。”
夏林韻又怔了,她姐姐是出了名的美女,她會說我漂亮,夏林韻有悲又喜,好像得到很大的賞賜。
顧小文摟住夏林韻肩膀吩咐:“我去深圳和男朋友的事,只有你一人知道,我最信得過你,不要告訴其他人哦。”顧小文嚶嚶細語。
夏林韻堅定地承諾顧小文。
強作歡顏出了顧家,她無精打采地走着。她感嘆和羨慕他們——父母對他們太關心了,什麼都幫他們謀劃好。而自己什麼都得靠自己。
夏林韻回到家,沒開燈上了樓,躺在牀上。月亮,孤零零掛在天上,清柔的月光透過窗框,灑在了窗臺上,窗臺宛若鍍了一層銀。
夏林韻狠狠地想:何致暉你走也不打一聲招呼,白白讓我等了兩年。招難不成我會死纏着你不放嗎?!到月亮落了,星星散了,纔不知怎麼睡着。
心裡不舒服了三個晚上就過去了。夏林韻想自己才23。一棵樹不見了,前面還是一片森林呢。以前跟夏林韻示好的男孩也都一個個地下了深圳。夏林韻有些失落。每次她早晨上班經過夏信風單位的辦公大樓,那些剛大學畢業分配來的年輕人向她注目禮,她目不轉睛,直徑走着,但感覺背後有眼光射來。
原來,一年前何源接到在深圳公安局堂侄何望明的電話:“叔,我們招人,你航迅要不要來試試?但我只是一個人事科長哦,成不成還沒100%把握。要是來了工資比你們那高五六倍。” 何望明家在農村,大學畢業後通過大姨的表哥分配來深圳公安局。
何源回家問何致暉去不去。何致暉說:“去!” 他一直沒有離開過父母,想出去闖闖,思考:報紙新聞大張旗鼓地宣傳深圳的改革開放,並得到初步的成就,現在很多人都投奔那裡,在那裡應該大有可爲。 晚上,他到楊明家,問他的意見。楊明父親是勞動局長,資格比何源老。
楊明母親給他們倒茶,何致暉端起茶杯:“謝謝阿姨。”
楊明翹起二郎腳,吐着香菸說:“去!當然去了,我也準備去,我還是幹回老本行——建行。”
楊明把菸頭吸紅,乜了乜何致暉:“致暉,你那‘貓’妹怎麼辦呢。” 何致暉說放下茶杯:“我跟她應該沒戲,除了在我家,在路上碰見她都當我透明,從來沒主動打過招呼。” “你就不能主動些。” 楊明鼻孔出煙。 “我自卑啊,拿什麼配家人,家徒四壁的。” 何致暉幽幽地說。 “你可不能對不起人家哦!上四年我就暗戀她了,你小子對不起人家,我不饒你!”說完把菸頭摁在菸灰缸。 何致暉笑道:“我們連手仔都沒拖過,沒有對不對得不起可能性。” 楊明起身:“我約了女朋友出去飲東西,你去不去?” 何致暉:“那我不去做電燈膽了。” 兒子要走,李端秀擔憂地對何源地說:“夏林韻那孩子怎麼辦?”
何源想了想說:“我們沒承諾什麼,倆孩子又沒拍拖,慢慢她心裡會明白的,不用專門去告訴她。” 李端秀答應着。
市委大院的男孩子陸陸續續都跑到深圳,他們大多數把家鄉女朋友帶過去,知根知底比什麼都好。
(七)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