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韻借調到市委人口普查辦。她可熱鬧了:今天這個拉她相親,明天那個介紹對象。
宣傳部副部長夫人張姨說:“我家老頭子看中了你,想把你介紹給雲江市宣傳部長的仔,老頭說他們家兒子人品好,樣子斯文周正。”
夏林韻馬上回絕:“我年紀還小,暫時不想談戀愛呢。”其實夏林韻覺得張姨人好、熱心,她介紹的人應該不會錯。但是跟李端秀他們家熟悉了,不想換陌生的,夏林韻膽小自卑,怕和陌生人打交道。她聽到“相親”害怕和尷尬,不知男方的脾性,不敢想未來。
回家的路上想:張姨說那人條件那麼好,爲什麼還要相親呢,該不是……夏天不諳世事地琢磨。
第二天上班,在走廊碰見張姨,張姨摟住夏林韻肩膀邊走邊說。張姨個子矮,夏林韻挽住張姨的手臂,張姨才把手放下。夏林韻側目張姨的圓臉,她大大的眼睛很久也不眨,薄薄的嘴脣快速地一開一合:“林韻,你別犯傻哈,現在雲江市搞開放開發,比我們山區城市發達得多了,我家老頭去省裡開會,聽說南部沿海城市的工資比我們高几倍。”
張姨停住腳步,正面對着夏林韻,眼睛往上45度注視夏林韻的眼睛,認真地說:“你一定認真考慮哦,女孩子早嫁人早好,年紀大了你的選擇範圍會小很多,或者選擇餘地沒有了,就被人挑你了。到時後悔都沒用。”
“這麼好的人家不會常有的,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張姨話語有些沉重。
張姨拍拍夏林韻肩膀:“好好考慮哈!”說完就走了。夏林韻望着張姨的背影,不知所措。彳亍走廊的盡頭,看着紫荊花瓣被風吹落鋪的一地的紅白,枝頭只剩下禿頭的花蕊,她心裡一緊,有些落寞。重重呼吸一下,才走回辦公室。
雖然李端秀沒挑明關係,但聽見有人給夏林韻相親,她趕緊找到夏林韻:“小夏,你還那麼小,不要急着拍拖哦,那些八卦的人介紹的你小心啊……” 李端秀表情有些慍怒。
夏林韻看着李端秀的眼睛:“李姨,我知道的。”
李端秀的暗示,令夏林韻像林黛玉聽見賈寶玉說的:我的心病是因你起的。她的心安了許多。她喜歡李端秀看她的眼神——欣賞親切,李端秀讓夏林韻感到溫暖和鼓勵。
女人總是因爲嫉妒生出事端,“情敵”李端秀那一級工資長得令“蠄渠婆”很不舒服,窺視到李端秀出入夏林韻家。
她出打飯窗口伸出頭來,眼神泛酸壓低聲音質問夏林韻:“是不是李端秀想你做她的兒媳婦?”
“沒有,沒有……” 夏林韻矢口否認。
“這人不好,這人不好,假積極!”
“蠄渠婆”離崗出來一把拉住夏林韻,把她扯到靜僻處“:這家人不好的,以後你會知道啦。”
“蠄渠婆”扭頭四處張望,鬼鬼祟祟:“你不知道,當初他老公就騙過我幾年,切!那衰樣!”
排隊打飯的人高喊:“‘蠄渠婆’你想餓死我們啊!?”
“蠄渠婆”走過去親暱地一拍靚仔採購員的頭:“急什麼急,趕着攬靚女哦!?”
“蠄渠婆”回頭跟夏林韻揮手:“林韻,記住我說的話!”
“勤姨,記住。”小聲迴應。
“蠄渠婆”和“屎坑雀”夥同一幫女人背後嘀咕李端秀的壞話。
夏林韻上班老會邂逅一個青靚白淨靦腆的青年,這個皮膚白得脖子露藍色血管的靚仔到人口普查辦找張姨,幫張姨倒水小心地搓手寒暄,眼睛卻乜一下夏林韻。靚仔走了,張姨說:“這個靚仔是科委主任的三兒子,叫卓文,在銀行做事,有23了。這孩子我看着他大,老實、說話臉紅。”
張姨打開茶杯大喝了一口茶,嘴巴吐了吐茶葉,清了清嗓子:“他跟他哥哥可能很快就要去深圳了。”
張姨放下杯子感嘆:“你們年輕真好啊,可以到處闖,往好的地方去,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啊!。”
夏林韻忐忑。
卓文拿兩盒大白兔奶糖來辦公室,打開鐵盒,跟張姨說:“張姨,我到上海出差買了這特產,一盒您拿回家,這一打開現場孝敬您。”說完扭頭抓了一把放到夏林韻:“小夏你也嚐嚐。”
夏林韻不好意思地說:“謝謝。”說完幫卓文倒了一杯水。
張姨笑道:“卓文,你最近無事獻殷勤,是不是看中我們這裡哪個女仔呀?說出了!阿姨幫你做媒。”說完眼睛瞟了瞟夏林韻。
卓文臉紅地搓手,嘿嘿傻笑。
夏林韻趕緊低頭不語,假裝寫資料。
雖然夏林韻表面不怎麼搭理卓文,心裡還是蠻高興的。
在家裡的她又笨又醜,居然有優秀的男孩子青睞,夏林韻突然覺得自己不醜不笨,有一種成功感。
“蠄渠婆”看見何致暉路過,和“屎坑雀”說:“你看李端秀那兒子,什麼樣,裝的斯斯文文的其實多那個什麼……看他那臉色沒有一點氣血能成什麼大事呢。”
“屎坑雀”也拋出酸氣:“這些幹部子弟每一個好的!阿勤,你就不同了,你兒子現在讀研究生,出來一定出人頭地。”
“蠄渠婆”兩公婆沒文化,但她的小兒子學習出奇的,她夫家是佛山人,他的家公讀過不少老書,把孫子帶在身邊。
老頭高高瘦瘦,在街邊擺書攤,把孫子抱在膝頭,孫子再大一點手把手教寫在,讀小人書,在大點偷偷給他看四大名著。這孫子愛讀書。
(六)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