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個屍體早就只剩下骸骨了，哪裡像是剛死不久的樣子？這根本就看不出來到底死的時誰了嘛……
“三四五六……”端木這一眼數過去，眼一黯，道：“八個。
“八個怎麼了？”白悅不明所以，擡眼就問。
“樂樂帶出的出，加上他自己，剛好八個人……”
白悅瞳孔一縮，這意思是，躺在這裡的，其中一個，便真的是他哥了？
端木一個一個看過去，在其中一具骸骨處停了下來。
“傻大個……”
“樂樂離開山寨的時候，就是穿的這身衣裳。”端木雙眼泛紅，伸手一掀，將草蓆拉下……
白悅可沒想過跟哥哥再見面，卻是這樣一番情形，她與哥哥小時候分別……也沒曾想那是永別。
“民女要領屍。”白悅忍下心裡的異樣，捏着拳對那領他倆來義莊的吏使道。
那吏使揮手，一臉地嫌惡：“哪個？要領趕快，呆這裡越久越誨氣，嘖，這關外撿到的屍體，怎麼也輪不到關裡來管，這叫個什麼事啊……”
白悅端木對視一眼，心裡覺得怪異，端木朝白悅一使眼色，白悅會意對那吏使道：“大人，民女要領的，是全部！”
都是驚天寨的兄弟，也是哥哥的兄弟。
那吏使明顯一愣，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白悅端木兩人：“八俱？”
白悅點頭：“都是民女哥哥的朋友，總不能不理不問，要好好下葬的。”
“你倒是好心，”那吏使感嘆道，“既然如此，屍體你就領了吧，對了，你是要運去哪？要不我給你找些人來？”
白悅想想，這裡八具屍體呢，肯定是得找人幫忙的了，他們對這裡不熟，能有人幫忙倒是好，只是，往哪裡送？
“在雲莊。”端木小聲在白悅耳邊道。
“如此，那可能麻煩大人再找幾口棺木麼？”白悅心裡瞭然，大概那個什麼在雲莊也是陸離那小子的地盤，於是便放心道：“幫忙送到在去莊。”
“小姐是在雲莊的人？”那吏使顯然嚇了一跳，態度立馬恭敬了不少：“小姐也不早說，哎呀，小姐稍等，我馬上去辦，馬上去辦……”
說着，風風火火地出了義莊去了。
白悅馬上就轉回了頭，問端木：“在雲莊？”
端木摸摸鼻子，在雲莊當家的，可不就是在雲那小子麼當年倒是讓他跟森去邊關參軍謀個一官半職來着，不過一開始他們還以爲這兩瘋子去了北邊的大漠了，沒想到這兩三年一邊，信倒是從東南面寄回來了，而且將軍什麼的沒撈着，卻在雷霆關這地方建了處莊子。
“你們寨子裡倒是人才濟濟。”白悅聽完端木的話，眯着眼喃喃自語道。然後看着端木說是他哥的那俱屍體發起呆來。
這死了有好些年了吧……可是爲什麼那王后要騙陸離呢？而且，那什麼在雲莊既然是陸離手下的，爲什麼什麼消息都沒得到卻被官府搶了先？
端木心裡本就堵，想想自己的兄弟幾年不見，這一見，個個都成了骸骨，他性子直，當然是難過的了，而且白悅這人，看起來也太冷漠了些，原本眼巴巴地拽了他來，他原以爲這丫頭怎麼着也會爲他哥難過，爲他哥掉幾滴淚呢，卻不料這妮子竟跟個沒事人一樣，還有心思想其它的事，於是心裡對丫頭的印象就一直掉一直掉……
“我聽陸離說，”白悅道，“我哥他們是來雷霆關挖礦的。”
端木點頭，沒答話。
“可屍體卻說是在關外發現的。”
端木還點頭。
“雷霆關關外，是須彌山，我哥去那裡幹什麼？”
“誰知道，”端木不耐煩了，這丫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哥哥死了也不知道哭了哭，淨關心這些個不明所以的瑣事……
白悅見端木這樣子，大至也猜到這人不想跟自己談了，於是很識相地住了嘴。
其實她到是能大致猜到這木頭如此這般是爲了什麼。
只是她生來便是這性子，而且，原本她就是男人，要是動不動就掉眼淚，那才叫人笑話了呢。
她不是心裡不難過，只是，人心有時候很奇怪，比如說，若她哥真是最近遇害，他或許真的會憤怒難過傷心，說不定還得一心一意去爲他哥報仇——可現在看到的那個……只是一俱連面目都辨不出來的骸骨，即使知道這骸骨九成九是他哥的，他心裡難過傷心是有，可還真不到發狂到要爲哥哥報仇之類的——因爲哥哥早就死了，在他遠在中原還不知道哥哥下落的情況下。
他原先，在沒遇上陸離花盞之前，也一直當哥哥是不在人世了的。
說他薄情也好，冷血也好，總之，他真的只是心裡有小小地難過，剩下的，便真的沒了。
義莊裡兩人各有心思，一時還真是誰也沒理採誰，直到那吏官屁顛屁顛帶着一撂子的人託着好幾口棺木回到義莊。
“哎啊，那個白小姐啊，”那吏官道，伸着手指搓了兩下，“這去在雲莊有不少的一段距離，這些個做事的您看？”
白悅瞭然，還真是沒給人做事呢，而且這人估計是看自己跟在雲莊有瓜葛，所以討要賞銀呢。
“大人請放心，既然叫了人幫忙，好處自己是不會少的。”
“那就好，那就那，”那吏官笑眯眯眯地道，然後朝着那些個來幫忙搬屍體的人吼：“聽到沒有，白小姐有賞呢，大家趕緊着，天黑之前，把棺木運去在雲莊！”
“是！”
有錢能使鬼推磨，人小姐答應了有賞，於是那夥人卯了勁，總算在天黑前趕到了。
白悅自個兒破費，付了銀子，把人都打發走了，這纔去扣那莊門。
那棺木一開溜的，八副，擋在了在雲莊大門前。
莊子裡看門的探頭出來瞄了一眼，一看這陣仗，嚇得趕緊把管事的找了出來，那管事地一看，愣住了，然後沉着臉就要開罵。
白悅抱着胳膊斜着眼看端木，想說，不是說在雲莊是你們寨子裡的？怎麼好像人家都不認得你吧？
端木被她瞧着也挺火大，在那客事的沒開罵之前，站在人門前吼了一嗓子：
“寧在雲你這死小子快點滾出來見老子，不然老子拆了你家莊子！”
端木人笨，但工夫極好，嗓門也大，這一嗓子吼過去，把那管事地給嚇得，當場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一臉驚恐地看着端木。
倒是那莊子裡有動靜了。
端森那一吼，吼出個人來。
是個小丫頭，兩三歲的樣子，還站不穩呢，躲在門後面盯着外頭的端木猛瞧，還好奇地打量着一邊的白悅。
然後就聽到有婦人聲音在叫：
“小姐——小姐，你可別亂跑了，要不然老爺可又得生氣了……”
那小丫頭嘴一撅，奶聲奶氣地回了頭吼了句：“爹爹壞……”然後又回過頭來探了個腦袋盯着端木看。
端木一早傻了眼了，心說這別不是在雲那小子的丫……頭吧……算算時間，倒也是啊，在去這傢伙，可不是離了寨子有四五年光景了麼……
只是，站在一旁的白悅卻微微皺起了眉。
他老覺得哪裡不對勁——但願是他多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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