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慶記離開後,大家就直接回酒店了,各有各的事忙。
《月出春澗》剛開播那天,倪嘉的試鏡也有了結果,是去一部刑偵劇裡演一個配角。劇是筠溪自己出品的,導演也好說話,這兩天也正好沒她的戲,便請假過來了。配角歸配角,但人物挺關鍵的,臺詞也多,她得趁着空檔好好背。
婁銳是說吃涮羊肉的時候來了靈感,要趕緊回酒店記錄下來,打算回海市後弄一首以涮羊肉爲主題的歌出來。
荊禹鈞、沈珣和冉安愉是要回去看劇本,都是最近剛遞到手裡的。
柳望雪則是要寫劇本,和婁銳一樣,也是吃涮羊肉吃出來的靈感。在飯桌上,她說劇本完成大半,其實是前面四個故事都已經寫完了,現在要寫的就是最後一個故事。
之前每寫完一個就和蒙洛秋聊一聊,蒙洛秋比她更會把握市場,覺得柳望雪筆下的故事是好故事,但就是太沉重了,便建議她能不能加一點鮮活進去調色。
蒙洛秋說:“畢竟現在普通人的生活都是卷生卷死的,已經夠疲憊的了,大家平時看個劇可能也就是想放鬆放鬆,能不能試着在不破壞原本基調的情況下適當地加點輕鬆幽默讓人看後會心一笑的東西進去,調劑調劑?”
柳望雪於是就把一些橋段融在了配角的日常生活片段中,這兩天正在思考第五個故事用什麼橋段呢,吃涮羊肉的時候靈感突然就跑進了腦子裡,現成的素材啊。
聽婁銳說要寫一首“涮羊肉之歌”時,柳望雪還鼓勵他加油:“姐先走個後門跟你預訂一下,等你寫好了,看看能不能放進劇裡做插曲。”
“好哎!”婁銳滿口答應,“絮絮姐,你等着,我出歌很快的,一週之內保證能給你聽個完整的demo。”
柳望雪跟他擊掌:“一言爲定!”
回到酒店,柳望雪把銅鍋涮的照片發給爸媽,簡單聊了幾句,說了許青松的大伯母讓人給寄醬料的事。而後劇本一直寫到深夜,又和加班回家的許青松打了個視頻聊了會兒才睡。
週日這天錄製,不用起太早,睡了個自然醒,叫餐到房間裡吃完,十點大家一起出發。在電視臺彩排一遍,吃過午飯,正式開始錄製。
錄製結束時是下午四點多,柳望雪和大家一道出電視臺大樓時,許青松已經在門口等她了。
幾人打過招呼,荊禹鈞他們紛紛跟許青松道謝,說昨晚在慶記吃飯的事,是沾了他的光。
許青松攬着柳望雪,笑道:“這我可不敢當,你們要謝還是謝我女朋友吧,畢竟我大伯母看的是她的面子。”
昨晚他聽柳望雪說碰到姜琳了,就想着趕緊打個電話過去跟大伯母告饒,結果他號碼還沒撥出去,姜琳的電話就打進來了,把他教育了一頓。
許青松表示他冤枉啊,他也不知道柳望雪他們吃飯會去慶記,不然他肯定會提前打招呼的。都是巧合,純屬巧合。好說歹說姜琳才放過他,也答應他暫時不告訴他姥姥和姥爺。
荊禹鈞幾人便又開始打趣柳望雪。
到底是看誰的面子啊?柳望雪含嗔帶笑地瞅了許青松一眼,悄悄掐了他一把。
幾人的助理紛紛把車開了過來,柳望雪的行李箱在上午出酒店時就放在了荊禹鈞的車上,此刻助理下車幫着拿了下來。
大家便問柳望雪和許青松要去哪裡,他們順便捎一程。
柳望雪婉拒道:“沒事兒,你們趕緊去機場吧,一會兒不知道會不會堵車,別誤了航班,我倆打車就行。”
於是衆人就此道別,待幾輛車全部開走,柳望雪牽着許青松的手:“走吧。”
許青松把另一隻手放在她行李箱拉桿上,眉眼含笑:“去哪兒?”
明知故問,柳望雪偏不答,拉着他欲再往路邊走兩步:“打車啊。”
“打什麼車——”許青松抽出手把柳望雪攬了回來順勢往左一拐帶着她走,“有車,在旁邊的地下停車場呢。”
柳望雪便跟着他走,剛剛荊禹鈞他們幾人的車就是停在這邊。
許青松邊走邊問:“快兩天一夜沒見了,有沒有想我?”
柳望雪反問:“你覺得呢?”
許青松真恨自己沒多出一隻手可以用來捏她的嘴巴,只好把攬着她腰的手臂收緊了,側過臉看着她的眼睛,語氣故作威脅:“給你個機會,重新回答。”
柳望雪便把一隻胳膊搭到他腰上,笑眯眯地哄:“想啦想啦,超級想的!”
“這還差不多。”許青松恢復笑模樣,跟她蹭了蹭鼻尖,帶着她繼續往前走。
柳望雪哈哈笑着擡手去抹他鼻尖:“妝都給我蹭掉了。”
許青松扭頭看了一眼:“沒有,好好的呢。”
柳望雪把指尖遞到他眼前,上面薄薄的一層細閃:“這是什麼?”
許青松笑:“行,我的錯,回車上幫你補回來。”
柳望雪收回手捻捻指尖,細閃化開暈到整個指腹,語氣帶着點做作的詫異:“喲,許先生還會化妝呢?”
“這還不簡單?”許青松逗她,“拿着粉撲沾點粉,啪啪啪一拍,齊活兒!”
柳望雪笑着笑着,一件非常久遠的事忽然出現在她腦海。
那時剛上大學沒多久,告別了灰頭土臉的高中時代,小姑娘愛美的天性逐漸展露,許多人都開始學習起了化妝和穿搭,柳望雪和文熙所在的宿舍也一樣。
大家剛開始接觸,手生,化出來的那個妝啊,不能說好看,只能說跟戴了層滑稽的假面似的,還不如原本的素顏漂亮。
整個妝面最重要的地方就是眉眼,當時宿舍里人手一把修眉刀,但是沒一個人會修眉,有兩個室友一照鏡子就對着裡面的野生眉長吁短嘆。
柳望雪那會兒也是,拿着修眉刀根本不敢上手,倒不是怕修出來不好看,而是怕手一抖劃破眼皮。
一次週末,室友們約着出去逛街,大家一大早就起來描眉畫眼的。柳望雪和文熙是鄰桌,一轉頭就看見她的眉毛修過了,而且挺好看的,就問她是不是去外面的店裡修的。
文熙拿着氣墊粉撲啪啪啪往臉上拍,說:“我自己修的。”
柳望雪便又湊近了仔細瞧:“真好看,你什麼時候學會的?這個眉形好適合你啊!”
文熙大大咧咧一笑,正欲開口說話,另兩位室友齊齊擠過來看,邊看邊誇,一邊請文熙幫她們修眉,一邊問又怎麼修的。
柳望雪說到這裡,問許青松:“你猜,熙熙怎麼回答的?”
許青松配合着問:“她怎麼說的?”
柳望雪清清嗓子,說:“只見文熙放下氣墊,拿起桌上的修眉刀,拔掉刀鞘,朝室友臉上比劃着,說,‘還能怎麼修,直接上刀刮呀’!”
許青松哈哈大笑。
柳望雪問他:“是不是跟你那‘啪啪啪一拍’,有異曲同工之妙?”
許青松點頭,問:“你那個室友呢,真的讓她上刀颳了?”
“肯定不能啊!”柳望雪笑了一會兒,答道,“我室友立馬就嚇跑了,嘴裡還嚷嚷着‘又不是給豬刮毛,哪有這麼隨便的’,哎呦,真的笑死我了。”
許青松深以爲然,看着柳望雪道:“嗯,確實,人臉又不是豬皮,不能那麼隨便的。”
柳望雪眼眸微眯:“我怎麼覺得你這話裡有話呀?”
說話間已經走到車前了,許青松低頭親了她一下:“哪有,豬豬那麼可愛。”
柳望雪拍了他一下,又嗔他一眼:“還說沒有?”
許青松又低頭親她一口,掏出鑰匙開鎖,拉着行李箱往後備箱去:“我發誓,真沒有。”
柳望雪“哼”他一聲,打開副駕的門坐了進去。
許青松放好行李箱上車時,柳望雪正對着後視鏡補口紅,他也不着急開車走,往方向盤上一趴,就那麼專注地看着她。
柳望雪抿了抿脣,收起口紅,又左右側臉照了照,拿出氣墊稍微補了補妝,抽空瞥了許青松一眼:“看我幹嘛?”
許青松笑:“看你好看呀。”
柳望雪放好粉撲,“啪”一聲合上氣墊丟回隨身的小包裡,伸手戳了一下許青松的臉頰:“真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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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松便抓住她的手,順勢坐直後再把人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就要去親她。紅豔豔的脣,口紅也還是那支,讓他想起了幾個月之前的“親吻一下花瓣”。然而還沒親上去,動作就被柳望雪推在他胸口的手抵住了。
柳望雪說:“剛補的口紅,不許親。”
觀她那神色,分明就是故意的,許青松便把手搭在她頸側,拇指擦過她耳垂,低聲道:“真記仇,在這兒等着報復我呢,是吧?”
柳望雪笑嘻嘻的,沒否認,雙手捧着他的臉在脣上輕啄了一下,口紅便沾了一些上去,她又用指腹幫他暈開,輕聲哄他:“快走吧,不然回家要晚了。”
許青松輕輕捏了捏她的頸側:“你可真是……”說完把她按回座椅,又替她繫好安全帶。
柳望雪笑得特別燦爛,又趁機在他手背上撓了撓。
許青松拍了她一下,巴掌下一點力氣都沒有,話語是警告,眼神裡卻滿是縱容:“老實點。”
柳望雪往前方一指:“出發!”
許青松啓動車子,開出地下車庫,拐入主路。
柳望雪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和他聊着天:“這車是你租的嗎?”
“不是。”許青松答。
“那是哪兒來的?回家開過來的?”柳望雪問,看着他,“你不是一下飛機就過來接我了嗎?”
“沒回家,跟一個朋友借的。”許青松笑着搖頭,“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發小兒,市郊開溫泉度假村的那個,樑錫安,跟他借的,他讓人把車開到機場等我的。”
樑錫安家有一處房產,和許青松家在同一個小區,是當年樑父爲了方便兒子上學,特地買的。樑錫安和許青松從幼兒園開始就是同班同學,從小學到高中還一直都是前後桌,只不過高中畢業後梁錫安就被他爸送出國留學去了,讀完研究生纔回來的。
許青松和樑錫安打小兒就是鐵瓷,這麼些年過去了,關係依然沒變。柳望雪聽許青松說起來的時候都感慨,難能可貴。
“你這發小兒可真不錯!”柳望雪點了個贊。
“還有更不錯的呢——”許青松道。
柳望雪追問:“什麼呀?”
許青松飛快地轉頭看了她一眼,笑:“你猜。”
柳望雪想,讓她猜,該不會是和她有關的吧?於是仔細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扭頭看着許青松:“是不是店面的事有着落了?”
春節時文熙回陶家村,跟柳望雪說了打算在京市開一家線下門店的事。她在回陶家村之前已經被一位在商場工作的老同學邀來京市看過鋪面了,不過位置和麪積她都不太滿意,這事兒就暫時擱置了。
柳望雪聽後便提議請許青松京市的朋友幫忙打聽打聽留意留意,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店鋪,許青松找的人便是樑錫安。
“你怎麼這麼聰明呢?”許青松語氣誇張地贊柳望雪,“你這麼一猜就猜到了,我再跟你說都沒有驚喜可言了。”
“哪有,還是很驚喜的!”柳望雪稍微往他那邊歪了歪,伸手捏住他大衣的口袋輕輕扯了扯,撒嬌道,“快說快說,位置在哪裡,面積怎麼樣?”
許青松被她的小動作和語氣撩撥得心裡格外滿足,笑道:“我又沒去看過,具體的還不清楚。就下午剛下飛機那會兒他給我打的電話,說找着了,就在鴻彬廣場,是沿街的門面,上下兩層,那邊本身就是一整個兒的商業區,客流量很大。我估摸着,位置和店鋪面積應該都符合預期。正好週三咱們去度假村玩,路上就順便過去看看,你要是覺得可以,就再告訴文熙。”
“太好了!”柳望雪喜出望外,“那得找個時間,好好謝謝你發小兒。”
許青松故意拈酸:“喲,好歹我也是個中間人,怎麼就沒人想着謝謝我呀?”
柳望雪揪着他大衣口袋的手還沒鬆開,便又輕輕扯了扯:“好嘛好嘛我謝你,你說吧,想讓我怎麼謝?”
許青松對她的表現十分滿意:“先記着,讓我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