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錦不再撓門,哼哼道,“我就知道你是替林楚闌找場子!撇了階位差別不說,我是東華君的大弟子,林楚闌是才入門的小師弟,我身爲大師兄訓他兩句又怎樣?人家西方太極帝君的大弟子都代師父杖責過師弟師妹呢。”
糰子想了想,“你說的那不是一回事,如果狐少君犯了你們門規,你管教他責罰他都是應該的。可那天你明顯是因爲楚闌哥哥送給我禮物才發火的,這件事和你們師門沒有任何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他小小年歲不把心思用在道業上,整天想着如何討好女孩子,什麼哥哥妹妹的,小小年歲不學好,我身爲大師兄,難道不該指正他麼?”
“什麼叫’不學好‘?!殿下是在影射我麼?都是我不規不矩引誘狐少君分心?影響他修行大業?!”隔着一道門,糰子還是氣惱得漲紅了臉。
“話不是這樣說,但是......我是有點這個意思,以後你與他要保持距離,有你師父的信可讓我轉交。”龍錦索性承認了。
“哼,”糰子氣得不打一處來,偏偏她一上火就智商短路,想不出更妥貼的話給自己辯解,氣得哆嗦了半刻纔想到一個理由:
“就算我和楚闌哥哥走得近些又如何?師父和河伯也說過我們兩個各方面都相配,多多相處磨合一下脾性也是好的......”
“你說什麼?!”龍錦忽地把門撞開,衝到糰子面前大聲問。
糰子唬了一跳,後退幾步嘴硬道,“我又沒說假話,原本就是這樣的。”
龍錦黑沉着臉,伸手就把糰子提起來,“這樣的話,不,這種想法,你以後最好扔得乾乾淨淨!你是我的,是我龍錦的女人,誰想搶你,須踏着我的屍體走過去!”
糰子第一次見龍錦這副吃人的模樣,先是有了三分懼意,加上肩膀被他捏得生疼,只顧着掙扎也忘了使仙術對抗,“你昏頭了麼?誰是你的女人,放開!放開!”
‘星月流光’覺察到主人的危機,揚起兩角紗‘啪啪’地抽打龍錦的臉。
龍錦一挑濃眉:他送給糰子的這小東西還成了她的幫手啦?
畢竟是他從龍宮帶來的禮物,知道它的軟肋在哪裡。龍錦伸手去彈紗帛一端的絲結,‘星月流光’頓時被按中麻筋一樣軟趴趴地垂了下去。
他這一擡手,倒給糰子了掙脫開來的機會,糰子得了自由撲到牀頭自己的乾坤袋上,摸出一張紙符就要念咒,龍錦知道糰子是想燃符向師父求救,伸手一把搶了過來。
糰子見求助於師門無望,“哇”地哭出聲,邊哭邊擺出迎敵的手訣,“混蛋龍錦,嗚——我要和你同歸於盡——“
龍錦又氣又樂,“你這是做什麼?先前不是好好的麼?爲什麼林楚闌和你說了幾句話,你就和我勢不兩立?!“
糰子抹了一把沒出息的眼淚,“我就是討厭你,和楚闌哥哥有什麼關係?“
“爲什麼討厭我?我有什麼
地方令你不滿的?說說看,也許我能改過。“龍錦意外地平靜下來。
“你能改?“糰子冷笑,”你幫着鳳清害死凰歌師姐和仙后娘娘,我不該厭惡你麼?明知道鳳清是個罪人,你還和她郎情妾意糾緾不清,我不該鄙視你麼?“
“你向我師父保證過要好好照顧我,你不看在凰歌師姐的面上把我當妹子對待也就罷了,還整天口花花的佔我便宜,一點也不尊重我,對我的朋友也很沒禮貌,難道我不應該討厭你?!“
“前兩項指責我認,雖是我無心之過,但我不能否認,我的確要對仙后母女的死負一份責任。鳳清是不是有謀意害凰歌公主,自有天道與她清算。“
糰子聽到這裡臉色更加不屑。
龍錦嘆口氣,“我只能保證以後與她劃清界線,再無瓜葛。“
“至於你最後一條指責麼,我不覺得我有錯。“見糰子又瞪圓眼,龍錦無奈地後退一步,”你莫急,我只是實話實說。我喜歡你,從在大枯樹上你是鳥兒我是兔子的時候,我便心悅於你。所以第二次在迷谷見到你已化爲仙形,我當真是喜出望外,在你掌心印上一枚千里追蹤符,就是希望找機會多見你幾面。“
“你是不是凰歌的師妹,與我喜歡你與否並無關係,我甚至希望你不是鳳離上仙的徒兒,這樣我們之間的阻礙會少很多。”
“你說我沒心沒肺也好,見異思遷也罷,我現在的心裡的確沒有凰歌也沒有鳳清,更看不到東宮或者三界其他任何一個女子的好。睡前想想你,早起來再想想你,一整天就很快樂。“
“鳳離上仙只給我半年的時間,我沒有辦法等你慢慢成長,漸漸瞭解我的心意。須在鳳離上仙帶你走之前讓你習慣有我的生活。”
“若是有一天鳳離上仙反對我們在一起,你得堅定地站在我這邊。”
“喂,龍錦,你哪裡來的這份自信——”
糰子一句未了,龍錦趁她放鬆警惕,撲上去抱住就親,糰子迅速轉臉也被他親到了臉側。
“臭流氓!死兔子!呸呸呸!”糰子呆了一瞬才推開龍錦用力擦自己的左臉。
龍錦不以爲忤,順着糰子推的力道向邊上一倒,正躺在糰子的牀上,得意地笑道,“你沒第一時間推開我,說明心裡還是有我的。在大枯樹上的時候,你還叫過我小兔子夫君呢。“
糰子一陣無力感,“你怎麼像個無賴?好歹有點做神太子的尊嚴吧,快從我牀上起開!“
“不起,又不是沒在你牀上睡過……別打臉,別打……你陪我下去吃飯我就起來,要不然打死也不起。“
糰子呼哧呼哧地坐到牀沿上,“你說今天的晚餐有茴香小酥餅?”
“對啊,又香又脆。還有另外幾道膳房新創意的小點心呢。”其實他一口也沒嘗。
“好,你快起來,我們下去吃飯。”
龍錦歡呼一聲從牀上跳起,“陪媳婦吃飯嘍。”
“再亂講我不去了!”
“不亂說不亂說,請糰子姑娘屈尊陪在下一起用些粗茶淡飯。”龍錦頭冠也歪着,白便袍滾得許多皺,還做着個自以爲瀟灑的邀請手勢。
糰子也不告訴他,忍着笑擡起下巴整整自己的衣襟走下樓。
仙女們聽到樓梯的動靜,擡頭看着面帶微笑、小步款款而來的糰子姑娘,和頭髮凌亂、衣冠不整卻滿面春風的太子殿子,一個個目瞪口呆:
殿下這般狼狽的模樣是捱打了麼?被糰子姑娘打得很高興?難道……殿下是好這一口?怪不得對她們的溫柔繾倦、小心伺候的方式不太感興趣……
糰子照舊坐在龍錦右手邊的貴賓位,也正方便龍錦就近挾菜給她,“嚐嚐這個,很嫩的甘木燉牛腩。傳說甘木食之令人長生不老,其實沒那麼強大的功效,不過吃了很補身體是真的。”
糰子吃了一口點點頭,“味道不錯,你也吃呀。”
“哎。”太子殿下喜氣洋洋又挾了一塊牛肉自己吃了,好似吃了天下至美之物一樣眼冒紅心,看得一邊侍立的笙女官肚子裡翻涌得都是酸水。
摻了幾星祝餘草制的茴香小酥餅又香又脆,糰子禮尚往來遞給龍錦一塊,龍錦甜甜蜜蜜地啊嗚一口,“終於知道‘兩口子’是什麼意思了。”
糰子莫名其妙,“什麼意思?”
“兩口子過日子,就是每天坐在一起吃飯,你一口啊我一口。”龍錦搶過糰子剛咬了一口的金絲棗脯飛快地塞到自己嘴裡。
“太子殿下,您的節操呢?花仙姐姐們都在呢,注意形像啊。”糰子白了龍錦一眼。
“對噢。”龍錦拿帕子抹抹嘴,轉過臉吩咐站在他身後,表情略顯扭曲的芙蓉等人,“你們都去偏廳裡候着,別走來走去地打擾我和糰子用膳。”
仙侍們福福身退下,讓她們呆在這裡看太子殿下和糰子姑娘打情罵俏纔是折磨呢。
糰子吃得七分飽了,放下筷子拿帕子沾沾嘴角,坐在原處等着龍錦把魚湯喝完。
“明天你早點從長生池裡出來吧,我們再去小華山吃酒宴?上次看你和赤敝族姑娘玩得挺開心。”
糰子搖搖頭,“不去了,人家爲了接待我們殺了兩隻肥羊做燒烤,興許你沒留意,我可是看到一個小孩子抱着那隻待宰的小羊抹眼淚。雖說牲畜免不了被宰食的命運,可是我們不去的話,它們總能活到下一個年節的。”
“你就是這麼多思善感。好吧,“龍錦推開湯碗,”明天我們去洹山萬畝果園,摘各種鮮果回來,讓膳房爲你做蜜餞和小點心吃。“
“洹山?“糰子這兩天抄錄的《山海經》裡記錄過這個地方,“那個山上有一種三桑樹對不對?‘其樹皆無枝,其高百仞,百果樹生之,其下多怪蛇。’神帝陛下的筆記上是這樣寫的。”
“對啊,三桑樹的確很高很高,有無百仞我倒不知道,父神這麼說那就是了,你不怕蛇吧。”
(本章完)